第9章

看到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房子，顾一野除了震惊，还有深深的感动、震撼！阿秀在信中没有提起过房子的事，顾一野想不出谁有这么强的执行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造了一座民宅，房子没啥花俏的，胜在宽敞明亮，坚固结实。白墙黑瓦，说不出的韵味。

        顾一野问过高粱关于夏语冰，高粱一头雾水；写信问了秦汉勇、宋建设，陈大山，谁也不清楚，没有人认识夏语冰。部队基本是把照顾烈属的责任下放到地方上，部队出人长期照顾烈属是没有先例的。就单九连，牺牲的人那么多，每名烈士都要指派专人照顾，这得费多少人力啊。

        向村里人打听，都说她很好很好，就是小仙女。村长说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聪明伶俐侠义心肠，旁边的小学生插嘴：“哥哥，哥哥，你看过《上海滩》吗？夏夏老师和冯程程小姐一模一样，也梳着两根辫子，对我温柔地笑，好美好美哦！”

        夏语冰是谁？也许时间能给出答案。

        阿秀还是不肯搬进新房子。她哭了：“飞伢子，他们让我搬走，他们都把你忘了，我不能忘啊！”

        顾一野只能软语温存地安慰她：“阿秀，没有人会忘记班长。可是张妈妈需要住得舒服一点，这样对她的身体好；小飞也在长大，活动的空间也是大一点好。你们好了，我才放心。”

        阿秀哭得梨花带雨：“你放心了？你是不想管我们孤儿寡母的死活了吗？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秀啊，你不要误会！我既然说要照顾你们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顾一野不懂女人的心思，但他知道自己会信守承诺。他去镇上购置了两张新床和新柜子，帮着张妈妈一起收拾东西，很快就搬进了新房子。

        南方地区，一般春天开始耕田，种油菜，玉米，播种，插秧，种夏季的蔬菜如辣椒，茄子等。夏天收割一季水稻，紧接着开始插秧第二季水稻。

        顾一野跟着一群年轻人一起去插秧，一手拿秧苗，另一只手从拿秧苗的手中分一小份出来，分3-4只即可。食指和中指钳住秧苗的根部，掌心向秧苗，食指和中指顺着秧苗根部朝下插入泥土中。秧苗之间间距在两拳左右，保持秧苗直立，根部以上三分之一在泥中。难度没有，就是顶着烈日，站在泥水里，一直弯着腰，累。

        这些农活对顾一野来说不在话下，野外训练比这苦多了，没吃没喝，饿急了就吃耗子，还要随时提防扑过来的敌人，做殊死搏斗。

        阿秀一天来两趟送水喝，躲在树荫底下，她不想被晒黑。

        没两天，插秧的活就干完了，年轻人愉快的去找村长结费用。然后就是养猪，猪圈每天有中学生来打扫，拌好的猪食也是学生每天一早送过来的，顾一野好像除了每天喂喂猪，就没啥事可以做了。

        顾一野抢着干体力活儿，除了挑水、喂猪，好像也找不到更多的事情了，那个夏语冰安排得太妥帖，事事都有落实。实在没有用武之地，他只能顶着或抱着小飞溜娃。

        这么过了20来天，顾一野在考虑是否要回北京看望父亲。距离上次顾衡来学校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妈妈过世后，父亲一直一个人过，得去陪陪老父亲了，而且也有军事理论方面的问题要和父亲讨论。

        顾一野陪着阿秀去镇上帮张妈妈买药，阿秀在一家服装店前驻足不前，她看中了一件漂亮的红裙子，去试穿，确实很合体，她已经有两件红裙子了，但这件好像更好看，她换下来又不舍得还给老板，就这么犹犹豫豫的抚摸着。

        顾一野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说25块，顾一野说能便宜点吗？老板说不能还价，你看娘子穿着红裙子显得多年轻啊。

        顾一野每个月都把部队发的津贴寄给阿秀，这次又买了家具，囊中羞涩。看着阿秀这么喜欢，他不想让她失望，咬咬牙买了下来。他要给阿秀最好的。

        回去的路上，他和阿秀说准备回北京看望父亲，阿秀本来满心欢喜的，突然就沉默了。

        这天晚上，顾一野在村长家吃了晚饭，做了告别，回到办公室的空屋子，准备睡觉。他坐在床上脱衣服，黑暗中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是个女人，软软的胸脯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谁？快放手！”顾一野想掰开紧扣在他胸前的双手。

        “是我，一野，我阿秀啊！”

        “阿秀，你怎么在这里！”顾一野奋力掰开阿秀的手，站了起来。

        阿秀穿着红裙子，跪坐在床上。

        “阿秀，你怎么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一野，我是来报答你的！”

        “报答我？”

        “对啊！戏文里不是一直说以身相许吗？你太好了，我要报答你！”阿秀边说边解开了扣子。

        “阿秀，你这是干什么？先把衣服穿好！”顾一野厉声喝道。

        阿秀哭泣起来：“一野，你干嘛凶我？你吓着我了！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

        顾一野尽量让声音温柔：“阿秀，谢谢你答应嫁给我！我说过要娶你，我一诺千金决不后悔！我们还年轻，我还在读书，现在没有办法结婚。而且我是军人，必须遵守纪律，婚前是不允许发生男女关系的。我不想你这么轻贱自己，我们要把这神圣的时刻留到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快点回去吧，小飞半夜醒来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阿秀回去了。顾一野第二天一早乘长途车去了火车站，他口袋里的钱只够买一张硬座票，愣是坐了三天两夜才回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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