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伤逝

“呵呵，哈哈——”云冥突然仰天长笑。

        *澜等人看着云冥的举动，也颇有不解。只见云冥从一个劣质的储物袋中拿出一把剑。

        “既然如此，死则死矣，今天我就和你们拼了。”

        云冥脚下一踏，身躯纵出，只一眨眼，就出现在*澜身前。他手中的剑，隐约闪出淡淡的土黄色光芒，嗡——的一声，就甩向*澜。

        “哦，想垂死挣扎一下？”

        *澜目光一闪，云冥这招外表不露声色，但实际上，已经催动了武道意志。别说是人的脑袋了，就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也能轻松摧毁。

        云冥显然是想使出全力放手一搏。如果不是*澜，要是换了一个普通的大宗师说不定还真会被云冥一招打成重伤。

        “来得好，我就看看你这个武道只有一重天的小子有什么本事，怎么和我拼了。”

        *澜双肩一动，踏步进身，手中随意铁扇挥舞，狠狠的劈向了云冥。和云冥一样，*澜这简简单单的一挥已经带有武道意志，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但事实上威力无比。

        轰！

        剑扇相交，发出一阵洪亮的金属之声。剑扇引爆的劲风中，两条人影立触即分。

        噔噔噔！

        云冥闷哼一声，连退了数丈，，脸上涌出一股异样的潮红。噗的一下吐了一大口血。而另一侧，*澜却是呆在原地未动，但是嘴角留下了一缕血丝。

        这一次交手，高下立判，不言自明。

        “怎么可能！”*澜心中惊怒。

        “*澜居然受伤了？！”云青枫面色不动，但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云行空面色诧异。

        而莫飞虎确是震惊，非常的震惊。这名叫云冥的少年只有武道一重天修为这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就这么一个在他看来蝼蚁一般的小子竟然伤了*澜。虽然*澜傲慢自大没有正视云冥，可是元胎一成，举手投足都带有武道意志，怎也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子能伤的，除非他也催动了武道意志……

        *澜被云冥打伤，虽然极其轻微，但是确实是受伤了。这让他面子上极为难看，更何况还有三个见证者，这要是传回去自己还不成了云氏长老会中的笑柄。

        *澜暴怒上前想要解决云冥。这时玄菱悦看着云冥有危险。马上变回原样，对着*澜就是一尾。

        *澜正在暴怒可是，毕竟是元胎修士，灵觉极强，瞬间含怒出手，虽未动用神通，但是威力恐怕普通一点的真身级的修士都难以招架。

        只听嘭——的一声，玄菱悦变大的身子被瞬间打出几丈远，并深深的砸入了一块巨石之中。

        云冥这时单膝跪地，右手拄着剑。见此，大急道：“玄菱悦？！”

        只见光芒一闪，玄菱悦迅速缩小，踉踉跄跄的飞到云冥身边哭道：“哇哇——，好疼，好疼，太变态了，妈妈说打小女孩的大人都是变态，人渣。”

        听到玄菱悦说话，*澜等人一阵无语。

        *澜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今天我*澜倒霉，但是我现在就送你们去那冥域轮回。”说着开始凝聚神通，准备全力一击结束了这些让自己不愉快的的家伙。

        “慢着。”云青枫走上前来阻止了*澜。

        *澜大怒，但是看着云青枫脸色肃然，也就慢慢收回神通在旁边静立，看看他要干什么。

        云青枫问道：“云冥，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你刚刚使用了武道意志？”

        云冥默认的点点头。

        云青枫的表情充满了说不出的遗憾，漠然道：“,自封印界有修行之路以来，从未听闻有人可以在宗师之前，使用武道意志，你确实是天才，可惜生不逢时。”

        然后又转而问道：“那只蛇很奇怪？”

        云冥看着玄菱悦，眼前突然一亮。心说今天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但是玄菱悦还是有一线生机的，能活一个是一个，于是缓缓地说道：“他是铁玄蛇王玄隐月和腾蛇的女儿，你们要是杀了她，相信会有人找你们的，放她走吧。”

        “什么，玄隐月的女儿？”*澜、云青枫、云行空以及莫飞虎齐齐大惊失色。

        *澜此时双手微微颤抖，面色惊恐仿佛想到了什么。

        云行空看着玄菱悦大异于普通铁玄蛇的身躯，脸色阴晴不定，他和*澜和云青枫不同，他没见过玄隐月，他也不知道云冥所说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不敢赌，玄隐月一代天骄威凛一个时代，要真是她的女儿，她飞升前岂能不留下保护，要是真杀了……引出一些不必要的大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反正云冥一死，目的就达到了，这只蛇……。

        云青枫的想法与云行空大致相同，但是云青枫却实实在在的知道，玄隐月是有孩子的，而且确实是与一只上界的腾蛇所生，云冥既然说的出腾蛇，那自然不会有错。于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好，既然如此，这只怪蛇我们不杀就是。虽然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死了可惜了，不过你今天必须死在这，这是长老会一致的决定，我也爱莫能助。”

        这时的云冥心中十分不解，因为他正在用石之虚影疯狂的卜测吉凶，可是怎么测都是没有生命危险。这让云冥一度怀疑这虚影是不是失灵了。

        云冥慨然一叹，对着玄菱悦道：“告诉我如何解开血契。”

        玄菱悦两只蛇目含着泪水，大摇蛇头道：“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妈妈说过的，你这种做法叫始乱终弃，既然签了血契，你要对人家的蛇生负责。”

        云冥听到此处，默然一叹，双目微微有些湿润了，但是还是狠了很心对玄菱悦大喊道：“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方法！”

        云冥心中也十分悲伤，自玄菱悦和他签订契约以来，云冥从未对她发出过命令。因为这个妖物和人类有着同等灵智的世界，在云冥眼里这些有灵智的妖物除了外形不一样，又与人能有多大区别呢？只不过物竞天择强者生存的法则之下，不得不互相杀伐罢了。在云冥心里一直觉得玄菱悦还是一个需要人照料的小孩子。虽然玄菱悦是自己的契约妖物，但是云冥一只觉得她就是自己的朋友、战友、搭档甚至是一个小妹妹。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虽然不长，但是她的天真无邪，让他这空寂的七个年头里一次感到了除洪伯以外的温暖。

        “妖亦有情，人却无情。罢了，罢了，能活着就好，也许你会恨我，但是只要能活着那别的就都不重要了……”云冥心中默默的想着。

        声音陡然拔高：“快告诉我！”

        玄菱悦蛇身颤抖着，眼内含着泪水，就是什么也不说的看着云冥。好似被人抛弃了的小孩子。充满了焦虑和害怕。

        云冥看着玄菱悦有些不忍，但是还是狠狠心，准备再次呵斥。但是这时候一只枯黄的手，搭在了云冥肩膀上。

        “不要再说了，小少爷。”洪伯声音沙哑，但是嘴角含着笑，手微微颤抖，但是面对这样的情景，却一丝畏惧也没有，只是看着云冥的眼神充满了慈祥、不舍、还有一丝欣慰。

        云冥不解的看着洪伯，低语了一声：“洪伯我……”

        “不要说了。洪伯看着你长大，你想什么洪伯都懂。少爷，你和千山老主人、老太爷、老爷都一样宅心仁厚，温润如玉，待人接物也以诚为本。这本来是好的，但是不好的是你们生在了这个世界，以后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呵呵，就要看情况再决定有没有了。说实话，老奴生来孤苦，有人给我算过，我是天煞孤星，专克亲人……。”

        “不，不是的……”云冥听了洪伯的话，连忙打断道。

        洪伯挥挥手，平静对云冥接着道：“我孑然一身，一生一百五十几年，一百四十几年都在跟着云氏斗脉的人。尤其是老爷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看着你们我自己有时候也很恍惚，好像，好像，你们就是……就是我的孩子呀。”

        *澜听得不耐，打断道：“老不死，你这废物说这么多干嘛，反正都要死，下去说得了。”

        洪伯微笑着对着*澜道：“呵呵，等不及了，也是迟则生变。”

        说着从袖口拿出一张符录，赫然就是刚入万幽森林时洪伯从云冥这要去的那张。

        *澜三人看了之后脸色大变，一阵愕然之后，转头飞速准备离开。而莫飞虎则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洪伯扭头望了一下云冥，这一瞬间的凝望对云冥来说是如此的慢，仿佛那深深的凝望一眼就是万年……

        洪伯左手前伸，手执符录瞬间用真元引动，只见符录引动的瞬间洪伯的身躯立刻缩水，慢慢变成了皮包骨，然后轻飘飘的倒下。

        漂浮在空中的符录一阵灰光闪烁，在符录前面的空间出现了一个旋窝，无数灰色的雷光向前方疾射。

        “大都天毁灭雷光！？不——”伴随着雷光的激射，不远处传来了三个声不甘的吼叫。

        云冥清楚的看看到，灰色的雷光，不断向前延伸，所过之处空间不断破碎，所碰之物一触，便化为飞灰，雷光仿佛无穷无尽，一只延伸到天边。

        ……

        雷光散尽，十丈宽的白地一只延伸到天际，好似与夕阳相接，中间的一切化为漫天的飞灰缓缓飘落地面。

        好似一具骷髅的洪伯，静静的躺在白地的起点，接受这夕阳的照射，周身仿佛笼罩在祥和的光芒中。

        云冥疯也似的跑到，洪伯面前，掏出天乌返生丹。颤抖的将仅剩的三颗一股脑的送入洪伯嘴里。

        庞大的生命力，使得洪伯一瞬间恢复了原貌。云冥见此大喜。

        洪伯慢慢恢复了意识，看着云冥道：“不可能，少爷你怎么也死了？”

        云冥惊喜道：“我把三颗天乌返生丹，给您吃了。”

        洪伯看着云冥惊喜的模样，有些落寞的说：“没用的，没用的。我是用了大都天毁灭雷光符，这东西是上古时代传下来的神通符录，是诸界之战后期封印界修士与外道修士同归于尽用的。无论谁都可以使用，但是用者的一切都会被剥夺，直到死亡。使用它，我祭献了所有的修为，所有的精气，所有的真元，甚至还有我不多的寿元。但是这一切还不够，这逆天的威力自然有逆天的代价，欠的就一定要还，除了死。没用的，没用的……”像是印证洪伯的话一样，洪伯的身躯慢慢的，越来越瘦。

        云冥眼睛瞬间变红，抱着洪伯仰天大吼道：“不……”

        洪伯咳了两声，对云冥道：“小少爷，不要——不要伤心，我得千山老主人厚恩，一生侍奉在你们家，能为你死，我死得其所。老奴一生少有求人。老奴希望少爷，希望少爷能够重振云氏斗脉的声威，不使，不使云氏斗脉先人的功业，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云冥伏在洪伯胸前，大声哭泣道：“洪伯，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答应你，我都打答应你……”

        洪伯看着云冥，眼神好像期盼着什么。云冥看着洪伯，的眼睛仿佛能读懂洪伯的意思一样，对洪伯喊道：“爷爷——”“爷爷——”声音越来越大。

        洪伯听着云冥的声音，欣慰的笑了。看着漫天飞灰，好似回到了孩童时代，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

        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个温润的声音：“唉，天道昭然，怎怜众生皆苦，命运无常，不知喜乐谁主。呵呵，天寒地冻卖身葬父母，孝行可嘉。这是十两金子，你去葬了父母吧。”

        “请问恩公住哪，我葬完父母便去找恩公，做牛做马任恩公差遣。”说着小男孩跪地向着白衣男子磕头。

        白衣男子微笑的回道：“不用，不用，我看你孝行可嘉，帮你一把没什么。”

        “不，恩公，人生在世当知恩图报，洪山岂能白受恩公大恩。”小男孩倔强道。

        “呵，妙哉，妙哉”旁边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白衣男子诧异的问道。

        “呵呵，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一种人命格奇特，可以在死前，以自己七生七世都生做天煞孤星，孤苦七世为代价，向天道祈求帮别人气运加身，消灾解难。这种命格对人本身没有帮助，却可以舍己为人，你说有没有意思？”玩世不恭的声音说道。

        “哦，还有这样的事，真是无奇不有。”白衣男子淡然的说道。

        玩世不恭的声音转而向小男孩问道：“你说如果有人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命格，你说他会甘愿牺牲自己，帮助别人么？”

        小男孩迷惑的摇摇头说：“怎么可能有？除非那个人是傻子。”

        “世人蒙昧，自己身在其中却不自知，奇哉妙哉。小子，世上的事谁又说的清呢？有的人就是知道，却还七生七世周而复始的做着同样的牺牲，你说奇不奇怪？！”玩世不恭的声音突然肃然道。

        ……

        努力的转头看着云冥，洪伯努力的抬起手拭去云冥脸上的眼泪。在心里不知在对谁低语着：“没错，我懂了，不一定只有傻子才会，七生七世的孤单啊，呵呵，有时候是值得的。”

        说着，洪伯突然回光返照般的对天大喊：“我，洪山，愿以七生七世天煞孤星为代价，祈求这孩子气运加身，无灾无难！”

        说完，洪伯微笑着看着云冥，身躯慢慢开始风化。在消失的一刹那，云冥耳边响起了洪伯的声音。

        “愿，天数佑你，大道昌隆；祝，人心在你，气运如虹。”

        云冥耳边交织着洪伯的呼喊，和最后的祝福。静静的跪坐在地上，许久，许久……

        ……

        天地之间仿佛，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歌声。

        劳碌一生遍风霜，

        无处话凄凉；

        血月残阳，

        冥域悲怆，

        何处是归乡？

        七生悲苦本无恨，

        孤单又何妨？

        忠魂永驻，

        坚心不悔，

        留恋在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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