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可怜（14）

江风徐徐，暗影浮光跃金，耳边传出江水不时拍打着河岸的声音，江水独特的腥味也顺着微风一起散了老远……

        路边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仍旧一高一低，却又逐渐重叠在一起。

        青妩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悄悄抬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程厉，刚刚我吓坏了，多亏你出手……”

        “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吗？”

        女孩子摇摇头，“不是的，今天也是你来的，碰巧了，以往的客人都挺好说话的，从来不会像刚刚那般。”

        “你不要觉得我就会被他欺负哦，我本来打算那个客人要是再敢无礼，我就拿酒瓶子狠狠的砸他！”女孩子说着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鼓着脸像个小金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敢直视。

        程厉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手感软软的，让人爱不释手，“就你还想拿瓶子砸他，可真厉害呀！”

        “那当然！”打开他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女孩子抬头挺胸一脸自豪，“我发现越退缩，越会给坏人得寸进尺的空间，所以我才不怕了！”

        “哈哈哈……行，你最厉害。”

        程厉笑完，又沉默着低着头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纠结再三，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道：“青青，我知道我说这话你肯定会不开心，可是你现在还这么小，一边要读书，晚上还要来赚钱……”

        他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我家里平时也会资助一些学生上学，只要你开口，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若是你心里过意不去，这钱就当我借你的好不好？”

        刚才，程厉仅仅是坐在椅子上等了两个小时，便被这夏日炎热的天气烘烤的汗流侠背，可她一刻也未曾停歇，不停地收拾桌椅、招呼客人、上菜……遇到事儿多的人，还得低三下四的道歉，忙得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

        他从小便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对于贫穷并没有什么深刻认识，但也就是在那个时间里，程厉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生活的不容易。

        其中的艰辛、所遭受的轻视，不是别人口中的两三句话就能体会到的。

        “不需要的，程同学。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呀……我不是灰姑娘，也不需要谁来拯救。”

        程厉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苏清清一直是柔弱的，需要人来保护的，他一直把她看做是需要依附于人的菟丝花。

        但今天他却像才看到她真正的另一面，在面对客人时的游刃有余，即使再苦再累也不曾放弃的苏青青。

        虽然外表还是柔弱不堪，但内心却足够坚强，足以让她抵御现实的风吹雨打。

        是呀，她不是什么灰姑娘，也不需要什么王子去拯救。

        徐徐的晚风拂过女孩儿的青丝，吻过她的唇角又消失无踪，她静静地看着江边的万家灯火，灯光璀璨跃然于她的眼底，这一生看过的最美好的风景也不过如此。

        程厉看着小姑娘恬静的侧脸，内心深处突然涌现出惶恐来，为自己的卑劣而自惭形秽。

        他以获取芳心为目的的追求，从一开始便不曾将她的意愿放进考虑之中，这个以玩笑为名的富人游戏，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对她的轻视。

        程厉想到这里，心虚得不敢抬头，他无法想象，若是女孩知道了这个秘密，会如何对待他？

        向来不怕天不怕地的小太子爷，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也退缩了，一想到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便为之不安。

        正想着，却没想到，女孩猛然拉住了他的手臂，“程厉，你……你看后面那几个人！他们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程厉猛地回神，闻言，飞快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确实有几个身影跟在他们的后面行走，大概隔了几米远的距离。

        人影中旁边那两个，可不就是方才烧烤摊子上的！多半是刚刚觉得气不过，找了人来撑场面。

        程厉面上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却伸出手搂过了身边人，状似亲呢道：“也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别慌，这里人多，他们也不敢怎样。等会儿我们找了时机，便把他们甩掉，你不要怕，有我在。”

        女孩子点点头，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程厉一愣，桃花眼里却闪过几分欣喜，他干脆地伸出手递给她，“诺，牵这个。”

        女生脸红了红，估计是没想到他趁火打劫，但犹豫了两秒后，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程厉勾起一抹笑，俊逸的侧脸在路灯下越发深邃，他将她的手完完全全的牵住，小小的一只手掌，还没他的一半大，却让他的心跳个不停。

        接下来，两人加快了步行速度，后面跟着的人也跟着加快，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离开，很明显便是冲他们来的了。

        “程厉，走过天桥那边就是老式的居民区了，路灯很少，他们可能会在那里下手。”女孩子还算镇定，虽然语气有点焦急，但还在给不熟悉路况的程厉出主意。

        程厉瞥了一眼身后，很明显，随着路人的减少，他们跟着的距离也拉近了，有两个人手里还提着球棍看起来来势汹汹啊！

        “等会儿我们过了天桥便努力往前跑，只要甩开他们，找一处地方躲着。他们找不到人就会散了。”

        “好！”

        两人逐渐地走到了天桥的末尾，程厉拉紧了她的手，呼出一口气：“我数123数完，我们就跑！”

        “一。”

        “二。”

        “三！”

        话音未落，两人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冲出去，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寂静的夜里，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妈的，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程厉牵着青妩一路飞奔，左拐右拐，试图想要甩掉身后的人，但身后的人仍旧穷追不舍。

        “去……去那里，那里没有路灯，他们看不清！”

        程厉毫不犹豫地冲着她指的方向跑去，两人几乎是用尽全力逃命，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身后的人几乎是隔了几秒就追到了，转过墙角却只见一片黑暗。

        “人呢？”

        “妈的，快找！点着灯找，就这么点地方，老子还不信能躲到哪里去！”

        ……

        “呼……呼……”

        狭窄的墙壁之间，两人贴面而站。

        他们刚刚慌不择路，跑进黑暗的旧式住宅之中，这才发现这里空荡荡的，也没什么绿化，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犹豫了两秒，身后敌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关键时刻，还是青妩拉着他藏进了这两栋楼宇的缝隙间。

        这缝隙不过半米不到，只能供两人一起侧身移进去，然后便卡死在里头，只这处不显眼，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从外面看也很难注意到，他们无路可逃，也只能赌一把。

        因为刚刚疯狂的奔跑，现在都还平息不下来急促的呼吸，但却又不得不忍住，以免发出大的声响将人吸引过来。

        “那边找到了吗？”声音离他们很近，应该就站在他们几米远的地方，手电筒的强光不时泄露进这狭窄的墙壁之间。

        慢慢的，脚步声近了，躲在墙壁中间的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程厉感觉身前的女孩子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前，应该是怕得不敢面对。

        程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手电筒的光越来越亮，直晃眼睛。

        在明亮的手电光之下，两人的身影几乎毫不隐藏的暴露无遗，好在下一刻，那光便转了过去，人走了……

        “呼……”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程厉这才呼吸出一口气来，拍了拍胸前的脑袋低声道：“好了，没发现我们。”

        女生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心里才刚觉得逃过一劫，程厉就发现了他们现在处境的微妙，因为墙壁距离的狭窄，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一丝缝隙，甚至贴的紧紧的。

        他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呼吸的起伏、心跳的速度甚至皮肤的温度……

        而随着危机的接触，身体的一切感官都像苏醒了过来，刚才忙着逃命没有注意到的一切东西也都如此明显。

        女生轻轻呼出的温热气体透过薄薄的衣衫喷到他的肌肤上，激得一小片鸡皮疙瘩。再往下，随着她呼吸起伏的某个地方轻轻抵着他的胸口，熟悉的香气在黑暗中变得更明显……

        程厉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脑海中想入非非的幻想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尴尬，他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拼命地往后退，试图让自己离身前的人远一点。

        男生突然的动作让青妩回过神来，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那越来越……无法忽略。

        听着头顶急促的呼吸声，女孩子也红了耳根，开始挪动着身体想往旁边去，但这动作却也不知碰到了身前的男孩子哪里，让他发出一声闷哼，似痛苦又似欢愉……

        【作者题外话】：灵感来自德善和狗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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