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可怜（9）

夏日的夜晚，大排档的生意最火爆，h市也不例外。

        在h沿江的街边摆满了塑料桌椅，老板就在帐篷里搭了煤气灶，客人来了就开火，香辣蟹、油爆虾过油爆炒，香味可以沿街飘出去老远。

        这样的大排档里，最是热闹，也最是忙碌。

        “小妹儿，给我这桌来三十串腰子、三十串羊肉，再来五瓶啤酒，一盘花生！”

        “来勒！”小姑娘动作利索得很，麻溜下单又很快将菜上了上来。

        那两位大哥看了都惊讶，这么个小姑娘怎么跑来这种地方帮忙，看着乖巧的样子总怕被人欺负了去。

        青妩对这种诧异的眼光见多了，只当做没看见，继续收拾桌子去了。

        忙了几个小时，摊上的人才渐渐少了，能够喘口气，青妩擦了擦额头的汗，望着街道外波光粼粼的江水出神。

        她以往在人界虽然也待过一段时间，但从未融入进去，也不曾留意这人间烟火气中，那些繁华和热闹，倒真是极美的，比终年暗无天日的冥界不知好多少……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要和那些天上的老头子斗上一斗，冥界不是只有冤魂厉鬼的存在，冥界的众生更不是天生该被驱逐、囚禁的。

        “青青，今天辛苦你了。”老板娘端了些吃的拿给青妩，“饿了吧，快吃，吃完早点回去。”

        本来苏青青还是个高中生，未成年又是个女孩子，其他人都不原因让她帮忙，怕惹了麻烦。

        但这老板娘心善，和石阿婆也认识，因此知道苏青青的背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生活，很不容易，这才让她来帮忙。

        她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能帮一点是一点。

        夏日的繁星闪烁，路边草丛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叫个不停，晚风徐徐，青妩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路过一个垃圾桶时，那垃圾桶的盖子突然一开一合，翻个不停，惊得野猫飞快跳下墙壁跑得老远。

        “嘿嘿，吓死你！”那小鬼头不停拍打着垃圾桶的盖子，一脸的兴奋，他最喜欢恶作剧，看那些人被吓得屁滚尿流最好玩儿了。

        “吓死谁啊？”女声阴恻恻地在耳旁响起，那小鬼浑身一震，眼睛瞪得老大，“你……你能看见我！”

        “你说呢！”

        只见眼前那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猛地凑近那小鬼面前，咧大了嘴角笑得诡异，下一刻，她的脑袋便360度旋转了一个个儿，然后……掉了下去，一骨碌滚在小鬼的脚边，那双眼睛还死死盯着前方。

        小鬼头平日也就吓唬吓唬胆小鬼，哪里见过这阵仗，想要尖叫逃跑，却被那血淋淋的无头女尸给掐住了脖子。

        只听地上的头颅幽幽地道：“我的脑袋呢？我的脑袋呢？去哪了？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脑袋？还给我……”

        说着那双手便要作势扭它的脑袋。

        “啊！有鬼啊！”小鬼在她怀里吓到化成一股青烟，慌不择路地逃窜出去。

        三生石前，饕餮抬起头很是同情地看着那小鬼跑远，又甩甩尾巴趴下，“主人你可真无聊。”

        “哈哈哈，多有趣……”青妩化解掉幻术，笑得眉眼弯弯，捉弄小鬼可太有趣了，这招她在冥界不知道玩过多少回了，屡试不爽。

        逗弄过小鬼头后，青妩走路都轻快不少，一路晃晃悠悠穿过小巷子，往家走去。

        四周的工地早就停工了，路上黑漆漆的，路灯也隔了老远才有一个，还闪烁不停，坏了许久也没人修理，毕竟这片区是即将拆迁的地方，社区没那个时间和精力来管。

        正要拐弯，青妩却听到了不远处隐隐约约的打斗声，她静悄悄走过去，立在黑暗中瞧着。

        角落里，几个五大三粗的大花臂正轮番对付一个人，黑黝黝的看不清脸，但看身形很消瘦，躬着脊背如凶兽一样蓄势待发。

        “妈的，这臭小子可真能打。”那染着红毛的小混混刚被揍了一拳，呸了一口血沫，眼神狠辣，“上！都上！往死里打！”

        几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围攻上去。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面还不止四个手……很快那人便被找到漏洞，恶狠狠的一拳打在肚子上，疼得他蹲下了身。

        青妩还是老神在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主人，你不救他吗？那是沈南风……”

        “知道。”青妩拿起自己的一绺发丝在手上缠绕着，“谁让他今早对我见死不救的。”

        “可他叫了保安……”饕餮小声道，它在三生石前看得到全貌，当时沈南风虽然走了，但叫了保安上去救她。

        “嗯，所以我只想让他也吃点苦头呀。”青妩笑着说得天真，眼里却在看戏。

        那几人拳头还在如雨点一般往沈南风身上落，少年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渐渐的，他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小子好像晕了过去，怎么办？”

        那小红毛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有些恶毒道：“这里又没有监控！去，打断他一条腿，让他以后再也蹦哒不起来。”

        “是。”

        正当那人要动手的时候，身边却传来了声响。

        “啊！”

        来得是个小女生，穿着体恤、牛仔裤，露出来的两条胳膊又白又细，此时正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你们……你们干什么……这是犯法的！我要报警了！”

        那红毛的眼神落到女孩子那张脸上，小巧精致，还很纯，嗯……看了便叫人喜欢。

        他吹了个口哨，眼神示意几个手下围上去，“怎么？小妹妹，认识这个人？你的情哥哥？”

        “不是……你们别过来……我要叫人了！”女生连连后退，吓得眼里都盈满了泪水。

        “哟哟哟，真是个小可怜，来，让哥哥抱抱……”那小红毛将人逼至墙角，“真可怜，别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他刚要上手去摸摸那如玉般洁白的脸蛋，就感觉自己背后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附在了他的身上。

        “唉哟……唉哟，好重……什么东西？”

        几个人都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然后肩膀越来越沉重，那力量迫使他们用尽浑身力气也抵抗不得，只能一点一点的被压趴下，然后完完全全的贴到了地面上。

        可是明明他们的背上空空如也啊！

        “啪！”红毛的脸被人踩在了脚底下，他努力地抬起眼睛向上看，却是方才那可怜兮兮的少女。

        只见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却像是冰冷的刀锋，在他的脸上一寸寸地刮过，语气却还是方才那副可怜的样子，“哥哥，你怎么样了啊？呜……妹妹好害怕呀……”

        艹，这女的好邪门，就像有两副面孔的魔鬼，用着善良天真的一面伪装，等猎物落入陷阱，这才露出它们背后的青面獠牙。

        红毛也是个是识时务的，知道今天这事儿恐怕遇到不得了的人了，直接求饶，“嘿嘿，姑奶奶，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该打，我错了！给姑奶奶您赔礼道歉，只求姑奶奶您高抬贵手，哦不，高抬贵脚，放我一命！”

        青妩用了点力气，将那红毛踩得哭爹喊娘，语气森冷，“谁是你姑奶奶？呸，真恶心！以后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你剁吧剁吧一口吃了！”

        见那红毛连连求饶，青妩这才松开，几个倒霉蛋颤颤巍巍爬起来，还磕了个头，这才忙不迭跑了。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青妩瞥了一眼还躺地上的沈南风，嗯……皮外伤，问题不大。

        那就搁这躺着吧，反正天气这么热，睡一晚上死不了。

        青妩抬脚就要从他身上跨过去，正要离开，脚腕却被人握住了，使的劲儿还挺大。

        她低头，便看见地上本该昏过去的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唉呀，这下不好走人了。

        “沈南风？”青妩好像这才看见他似的，一脸焦急地蹲下去，“你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

        沈南风借着她的力道，艰难地站起身，盯着眼前人看了半晌，直到他那张昳丽的脸缓缓勾出个笑容来。

        青妩顿时有种被绚丽的毒蛇盯上的感觉，毛剌剌的，慎得慌。

        好在他很快收了笑容，冷冷道：“多谢。”

        “不用谢。”青妩面上装出个惶恐羞涩的模样来，“你没事了吧，那我就先走……”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少年弯着腰背剧烈地咳嗽起来，青妩悄悄翻个白眼，又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上前扶着沈南风，语气还是焦急又关心的，“沈南风要不我还是扶你去看医生吧，我看你好像流血了……”

        “我这种穷人，生病不都是自己挺过来的吗？”少年的语气带点自嘲，还有一些更深的意味……他看了她一眼，“你很在意我？”

        “……”青妩心里恨不得给他丢在马路牙子上，但戏还得演下去。

        “当然，我们是同学，石阿婆平时对我也很好……”

        “你不恨我没救你？”沈南风直愣愣地盯着她，像是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不恨。”青妩没有一点犹豫便说出口，“在那种情况下，你选择自保可能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围观一切的饕餮表示，某个人刚刚还想见死不救呢！真是说谎不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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