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善意与恶意

之后的拍卖，万启蝶已经无法专注了，借着带仙仙上厕所的由头，她带着仙仙去露台上透气。从露台望过去，正好是江景，江风拂面，万启蝶感觉自己涨红的脸总算是凉了下来。

        “仙仙，好看吗？”

        万启蝶指了指江水两岸闪烁的霓虹，问着怀里的女儿。

        仙仙的脸靠在万启蝶的身上，十分的乖顺地点了点头。

        “我们小公主今天真棒，上台也没有哭。”万启蝶刮了刮仙仙的鼻子。

        “万院长！”

        万启蝶一转身，便看到了向她走来的何以茂，何以茂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看着坦荡的笑容。万启蝶不想理他，于是转过身背对着他。

        谁知何以茂根本不在意万启蝶的脸色，走到了她的旁边，竟然开始逗起了仙仙。

        “仙仙，我是何叔叔，你还认得我吗？我们前些天才见过的哟~”

        “何叔叔。”仙仙很是配合的叫了一声。

        “诶，真乖！叔叔拿糖果给你吃好不好？来，张开你的小手~”

        “谢谢，不用了，孩子牙齿刚长好，糖要少吃。”

        万启蝶抱着孩子别过了身子，仙仙也听话的并没有伸手。

        “好吧，既然你这个当妈的都发话了，我也只能照做。你怎么出来这么久了也不回去，不去看看你的萧大老板威风凛凛的样子？人家可是一连拍下了好几个拍品，当之无愧的全场焦点。”

        “他想重返国内市场，这种场合当然得高调一些。倒是你，什么时候成了文联海的副总了？”

        “怎么，难道我应该一直待在黎家的小工坊吗？”

        “何总过谦了，黎家的小工坊不是在你手里蜕变为小有名气的木艺招牌了吗！怎么，遇水化龙，工坊的浅滩容不下你了？”

        “万启蝶，你不必如此讽刺我。我这样的人得到的东西，都是靠自己拼来的，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这样讽刺我。”

        “靠自己？确实是靠你自己，你什么都可以利用，又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但你也没资格谈论我的资格，你最好守住你的底线，对小晓好一点，你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我希望新的身份能唤回你的良知，踏踏实实的做个好丈夫，好女婿！”

        “萧凛回来了，你连说话也更大声了，真是让人羡慕，你俩这刚见面，就能在台上一唱一和，赚走所有人的眼球。”

        何以茂正打算走，却瞥见了正欲往这边走来的萧凛，他笑了笑，然后回过身继续说道：

        “我突然发现，仙仙这孩子跟方卓倒是有几分神似，难道······”

        “何以茂，你别在这儿瞎说！仙仙是我的孩子，她姓万，和其他人无关！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方也只比万多一点，你在云南好几年，听说一直仰仗方卓的照顾，他是怎么照顾你的谁又知道呢？”

        “何以茂！你闭嘴！”

        万启蝶朝着何以茂扬起了手，谁知巴掌还没落下就收手了。万启蝶一脸愣住的表情让何以茂笑得更开心了，他挑衅的朝万启蝶挑了挑眉，然后又装作惊讶的回了头。

        “萧凛，你怎么也出来了？拍卖结束了？”

        萧凛看了万启蝶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怎么办？我刚刚的话应该是被萧凛听到了，万启蝶，你不会怪我吧，怪我让你的阿凛误会了。”

        “人渣！”

        何以茂的嘴脸在万启蝶看来只能用欠揍来形容，她抱着仙仙，气冲冲的离开了。当然，她也不会放过何以茂，在经过他身旁时，她使劲的踩了何以茂的脚。她今天穿的高跟鞋，鞋跟可不算粗，应该够何以茂缓一会儿的了。

        拍卖果然已经结束了，万启蝶看了一眼会场，人们已经在陆陆续续的退场了。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萧凛的身影，难道萧凛已经走了？

        万启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萧凛，找到了，她又该说些什么呢？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若萧凛真的误会了怎么办？······万启蝶此时只想狠狠地揍何以茂一顿！

        回到了柳会长安排的酒店房间，万启蝶放下了已经睡着了的万仙仙。仙仙这孩子今天真的安静又乖顺，根本没让万启蝶分神，万启蝶欣慰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怎么感觉有些烫？”

        万启蝶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仙仙的体温是有些过热了过后，万启蝶立马抱起了仙仙往外走。她什么都不怕，就怕仙仙发烧，只要一想到仙仙发烧，一年多以前，仙仙高热惊厥又抽又吐的景象就会在她的脑海里重演，她紧张，她怕，所以她必须尽快将仙仙送去医院。

        好巧不巧，万启蝶下楼时又碰到了何以茂，何以茂是有车的人，万启蝶怕自己不好叫车，所以还是向何以茂请求了帮助。

        “何以茂，你应该是开车来的，你可以送我去趟医院吗？”

        何以茂看了眼万启蝶怀里的仙仙，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亲自开车送万启蝶母女二人去了医院。

        仙仙确实发烧了，万启蝶庆幸自己送来的及时。

        “你说孩子有过高热惊厥的经历，可有排除癫痫的可能？你说孩子今天很安静，很乖顺，孩子是否经常会出现发呆的迹象？”值班的医生询问着万启蝶关于仙仙的情况。

        “没有，孩子平时挺活泼开朗的，之前也住院观察过，应该不会是癫痫。”

        “那就好，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做母亲的，孩子要是突然表现得反常，必须引起重视，因为一般都是身体有了不适，多重视早送医，才是对孩子负责的表现。而不是只用给孩子打扮，给她穿漂亮的裙子。才刚立春，穿这么少当然会着凉。”

        万启蝶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只好把头埋得低低的，接受医生的批评指正：

        “谢谢医生，我以后会注意的。”

        万启蝶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回到了仙仙的病床边。

        何以茂居然还没走，他甚至在万启蝶离开时，一直帮她守着仙仙，万启蝶就算再怎么反感他，也该为此表达感谢：“谢谢你啊，谢谢你送我们来医院，医生说仙仙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发烧而已，你回去吧，已经这么晚了。”

        “好，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也别逞强。万启蝶······”何以茂欲言又止，停顿了片刻，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萧凛要是误会了你，就证明他根本不爱你，远离他对你而言是件好事。”

        “谢谢你的提醒，你帮了我，我此次会装作没听见你刚才所说的最后的那句，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何以茂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居心叵测还是没有心，总能在作恶之后，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像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万启蝶对这样一个人也是无可奈何，明明知道他的坏，却还是期待他能做个好人。就像没办法分割掉他黎小晓丈夫的身份一样，一个人的善意和恶意也是没办法分割的。

        万仙仙在医院待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完全退烧了，孩子看起来也重新有了活力。万启蝶终于能真正的松口气了。

        带着仙仙出了医院，万启蝶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早，回酒店收拾好东西，应该还能赶上十一点的客轮。

        回酒店的时候，万启蝶刚进酒店大门就跟萧凛撞了个正着。万启蝶抱着孩子，也没地方躲，所以只好大方的迎了上去。

        “阿······萧凛，好巧啊！”万启蝶脸上还挂着笑。

        “你好，万院长。”萧凛看了眼万启蝶，但神色冷淡，未见一丝热情。

        万启蝶有种碰壁的尴尬感觉，萧凛的冷淡也让她的心里有些发堵。

        “欢迎回国！······我就不耽搁你了，再见。”万启蝶又朝着萧凛尴尬地笑了笑。

        “好，再见！”

        萧凛说完就越过了万启蝶出酒店了，万启蝶此刻的失落溢于言表，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抱着仙仙便上楼了。

        萧凛回头时，看到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就上楼了的万启蝶，他的眉头微蹙，倒是不急着上车了。

        “王秘书，把今晚苏州的饭局取消了，改约明天。”

        “好的老板，我这就跟李总那边联系。”

        王秘书去了酒店前台，借酒店的电话机打了个电话，完成了萧凛的交代。

        万启蝶很快就提着东西下来了，她急着去码头赶客轮。

        萧凛的车停在了正在等车的万启蝶身边，他摇下了车窗，对着万启蝶说道：“万院长回苏州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捎你一程。”

        “不用了，我买了船票，我们坐船回去就行。”

        萧凛抬手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你若是要坐船，我送你去码头。”

        万启蝶也看了看时间，时间确实有些不够了。

        “谢谢啊，萧凛，麻烦你了。”

        万启蝶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刻意，还是抱着仙仙上了萧凛的车。

        上了车后，万启蝶又面临着一个难题，车里的尴尬气氛让她有种度秒如年的煎熬，她觉得她应该表现得洒脱一点，自然的说点什么。

        “仙仙，这位是萧叔叔，给萧叔叔问好~谢谢萧叔叔送我们去码头。”

        万启蝶觉得自己这个头开得很好，但结果却是，萧凛看着仙仙，仙仙不说话，萧凛也一言不发。

        “仙仙。”万启蝶提醒了一下孩子，可这一提醒，仙仙反而躲到了她的怀里，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不好意思啊，阿···萧凛，孩子有点认生。”

        “她叫万仙仙？”萧凛总算是说话了。

        “嗯，名字是我给她取的，跟我姓。”

        万启蝶从来不会主动介绍仙仙的养女身份，她甚至还会刻意回避仙仙是养女这件事，眼下当着仙仙的面向萧凛介绍，她更是不会作此说明。

        “没想到你不仅换了身份，成了福利院的院长，还做了母亲。这几年你的生活真算得上是，多姿多彩了。”

        萧凛这样的话，让万启蝶觉得有些不舒服，萧凛的语气带着戏谑的味道，这跟万启蝶的慌张很不相同，萧凛很平静，很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些冰冷。他应该是被万启蝶伤透了，不爱甚至是反感都是能够理解的，还肯帮她已经是万启蝶值得庆幸的事了。

        “没错，是挺多姿多彩的，但好像没办法跟你比。你······成长了很多。”

        万启蝶看着萧凛，这样的一番话她是发自内心的，萧凛的成长不仅体现在他事业版图的扩大，更体现在他的举手投足。如果说几年前的萧凛，是个阳光男孩，那此刻的他就是个成熟睿智的男人了。

        “人当然不会永远停留在过去，时间对你对我都是公平的。你说得很对，人都该向前看。”

        萧凛说这话时眼睛看着前方，而万启蝶的眼睛却在看他。

        “不是我说得对，我说的不过是众所周知的道理而已，只能说真理都是对的。”

        萧凛低着头笑了起来，他左手手肘撑着车门，手掌扶着额头，嘴角的弧度很好看，但却透着一丝心不在焉的无奈。

        他猛然转头看向万启蝶，和万启蝶看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万启蝶慌了神，他也收起了笑容。

        “道理，真理，人们总是喜欢用这些东西说教人，却不知，真正需要说教的是他们自己。”

        万启蝶被他的话噎住了，居然生出了些许羞愧的感觉。她只能用笑容来掩饰自己：

        “好像还真是，说教别人，其实也是在提醒自己，这或许是双赢。”

        双赢？万启蝶的话好像有些跑偏了，不过还是值得庆幸，毕竟她还没有完全的语无伦次。

        车内的气氛因万启蝶的双赢论断而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码头，万启蝶连连道谢，然后下了车。

        萧凛的车将万启蝶及时的送到了码头，然后未做停留，直接开走了。万启蝶转身回望的时候，萧凛的车已经开出了她的视野。

        “妈妈，萧叔叔~”万仙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萧叔叔在的时候你不叫，小淘气~”万启蝶捏了捏仙仙的鼻子：“要有礼貌知不知道，下次见到萧叔叔，一定要叫人知道吗？”

        仙仙点了点头，可是，万启蝶真的可以去期待下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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