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露锋芒人心异

人资是个三十几岁的短发女人，一副精明傲慢的样子，见总部派下来学习培训的管陪生到了，态度冷淡，正眼也不瞧他们一眼，没好声气地让他们先去宾馆下榻，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到店里上班。

        一行管培生自入职以来因着身份头衔不同于一般的公司员工，几乎是时时被奉为上宾，遇到的同事都是友好相处，哪里见识过这般敷衍怠慢的架势，才走出门店，艾可元便按耐不住皱眉道：“不过就是芊州店一个小小的人资，这店都还没开起来呢，就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好像她才是这个店的店总。”

        全艺依附和道：“就是，跟人说话爱理不理的，活像我们欠了她百八十万样的，不知道她傲给谁看。”

        余佑安语气平静地道：“门店权利其实都集中在人资手里。你想，和门店所有员工利益最相关的就是排班，给你排什么班次和岗位都是人资说了算，就连店总的排班也是人资排的。何况现在是开店前期，店总天天忙着巡店处理开店事宜，肯定没时间精力管员工后勤的事情，这部分现在全权归于人资掌管，她脾气大点也能理解。”

        众人默然。

        半晌，安艳华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吕丹丹见气氛沉闷，忙打哈哈道：“哎呀，我们不过就是来支援的，又不是将来永远待在这家店工作不走了，就是苦也苦不了多少时间，熬过这段时间就好啦。”

        余佑安颔首：“没错。说穿了我们的任务仅仅是负责把这个店开出来，至于开出来之后这店的业绩好坏就不是我们想管能管的了的。所以，有些人和事，不必太在意。”

        安楚宁闻言微微差异地瞧了他一眼，一直以为余佑安是个温吞软糯的老好人，如今听着这话倒觉出点他漠然冷酷的另一面来。

        安艳华眼珠一转，打着小九九的精明算计的眸光一闪而过，道：“ok，佑安的话在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有对付的办法。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去宾馆？”

        吕丹丹回想道：“人资说我们住的宾馆距离公司挺近，从公司走过去一刻钟的时间。公司位于纷挣路雁荡路交叉口，我们穿过雁荡路沿着纷挣路一直笔直往前走，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就到宾馆了。”

        卓似萍道：“那我们现在走回去还是打车回去？”

        安艳华想也不想理所当然地道：“打车吧，公司不是给报销么。”

        全艺依附和道：“打车快点，谁知道那人资说的一刻钟是不是真的就这点时间。”

        艾可元面上露出一丝不甚赞同之意，张了口欲说什么，但想到方才自己被余佑安驳斥，便吞下了喉咙口的反对声音。

        安楚宁想了想道：“不如我们还是走回去吧。大致算算上下班走路要多久，顺便熟悉下周边环境，看看附近哪里可以解决我们以后的吃饭问题。”

        吕丹丹一拍脑门道：“对啊，已经快五点了，我们正好先找个地儿填饱肚子。”

        余佑安道：“那我们走吧。”

        男人发话，无人再有异议，吕丹丹率先一个蹦跶就已经跨出了两大步。

        余佑安望着她的背影，突然道：“丹丹，你今天好像特别开心，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他不说大家没发现，一说，众人也察觉出一些端倪，虽说吕丹丹性格开朗，素来活泼话多，可今天她好像格外兴奋，是因为车上遇到的那个男人吗？

        豪无防备地被余佑安一语说中，吕丹丹一愣。完全没料到余佑安会注意到她的心情，女汉子难得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没什么，就是我家乡在芋州，就在芊州的旁边，今天也算回了家乡，听着老乡们的口音倍感亲切来着。”

        安楚宁道：“芋州？北涵最北边的城区？”

        吕丹丹抓抓头，嘿嘿笑道：“不是什么城区啦，小乡村而已。”

        安楚宁心说这里已是如此原始，真不知道她的家乡会是个什么光景。难怪她总觉得吕丹丹身上有一股浓烈的纯真质朴的气质，可这股气质在同样出身农村的安艳华、艾可元和全艺依身上却找不到。

        安艳华在一边喃喃：“芋州、芊州——”

        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瞪大眼，兴奋地道：“哎，你们有没有发现北涵市的区名都是草字头的？”

        众人一愣。

        吕丹丹第一个反应过来，略略拔高声音道：“经艳华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她边掰手指边口中细数：“芋州，芊州，苔州，还有芒州、芷州、苍州、芙州、茂州、蕙州、芸州——好多啊，几乎全是草字头的。”

        艾可元心下想过一回，笑道：“嗯，北涵市大多区名都是草字头的。”

        安艳华脑子转得飞快，道：“江州、沐州、汶州、济州——我们西甘那儿的区名都是三点水偏旁的。”

        余佑安笑道：“有点意思，东诗的区名大多是木字旁。”

        安楚宁略一思索，转头问全艺依：“你们那儿呢，南暖的区名有没有什么规律？”

        全艺依小小声说：“南暖的区名里多是金字旁。”

        原来如此。低头，牵唇浅浅一笑，她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卓似萍奇道：“这里面可有什么讲究或者来源？”

        余佑安温和的目光往安楚宁面上一扫，说出的话却教人蓦然心惊：“楚宁看来知道原委，给大家分享一下吧。”

        安楚宁一怔，好敏锐的观察力。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不想无意中竟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细微表情。他对身边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

        本欲装聋作哑，但既然被他点破，她便也大大方方地道：“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猜测，大家当玩笑话听过便罢，作不得数。按照东西南北的方向，四个城市的区名里分别带有木、水、金、草，而四样东西正是各个城市所缺少和珍视的。”

        余佑安道：“怎么说？”

        “先说北涵，北涵自古缺少粮草，不适宜人类居住，在中华国的历史上，曾一度被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所占领。西甘气候干燥，多崇山峻岭，水源极其匮乏。而东诗靠海而居，百姓多以捕鱼为业，不论是造船还是建屋，都离不开木材，故而当地人十分重视树木。南暖则本身各类资源贫乏，只能靠手工业和制造业与邻国互通做生意，因而当地百姓多经商，商人重利，求金若渴。”

        “哦——”众人恍然大悟。

        艾可元听得佩服，心说没想到安楚宁还懂这些，面上却压不住一丝不服气，状似谦虚地求教：“那么中元你怎么解释呢，中元市的区名可没什么特殊的规律。”

        安楚宁淡淡一笑：“中元是融合型的大城市，汇聚了来自周边四个城市的人口来源，起名自然没有特别的偏好。但是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最近五十年中元房价飞涨，由于过多的人口和企业进驻，中元市土地愈发紧俏，寸金难买寸土地，很多新命名的区名里都带了‘土’字。如垄州、坚州、坞州等等，不一而足。其实，倘若仔细观察，中元的区名也并非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在中元的郊区，外围区域就是按照东西南北方向，区名大多分别带有木、水、金、草。而越往市中心，就越是杂乱无章。”

        吕丹丹听得目瞪口呆，末了感叹道：“原来这区名里也有那么多道道，以前从来没留意过。”

        余佑安看了安楚宁一眼，没说话。

        安艳华走在余佑安身边，将余佑安这一举动看在眼里，她飞快地瞥一眼安楚宁，不知道肚子里又在腹诽嘀咕些什么，抿唇转过头去。

        安楚宁没注意到他们两人的细小动作，因为她刚捕捉到全艺依脸上一闪而过的愤然——和艾可元一模一样不服气却不得不服气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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