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坏

颜梓一句话也没说，偶尔低头，偶尔抬头，不认同也不反驳，后来赵苒逃离了，她留在原地。

        她只觉得难过，但她哭不出来，从那天之后，她几乎再也没有哭过了，自己伸手抓住的希望，就不要让它落空，所以她一直表现得很开心，没心没肺的，无忧无虑，什么也不在乎。

        我可以理解你很难过，也会做出适当让步，迁就着你，但是你委屈、你难过、你脆弱，这些都不是你可以用来伤害她人的理由。

        凭什么？因为她不被人疼。

        因为她冷漠，因为她骄傲，因为她可以自己扛。

        颜梓差点就要忍不住了，低着头走路，撞到了傅子安的怀里。他匆匆赶来，轻摁着她的头，烘培坊传出了夹杂着清甜的香，车辆行驶而过，傅子安匆匆赶来，只听到那句打破他防线的，“虚伪。”

        高一那年，举行了一场篮球赛，一班和二班对决。颜梓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全班开始哄堂而出，庄盈跟在陆诚身后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自己同桌蓄势待发，转眼间教室只剩下她和左娴两个人。

        学霸左娴盖好笔帽，合上习题册，敲了敲颜梓的桌子，“走吧，今天我们班和二班有场篮球赛。”

        “嗯。”颜梓应声。

        “等等！”左娴大吼一声，迅速回到自己桌上，抓起卷子草稿纸还有笔唰唰出现在颜梓桌前。

        这架势把颜梓还吓了一跳，都有点结巴了，“怎，怎么了？”

        “给我讲讲这道题呗。”左娴脸上堆起了笑意。

        被题目绊住脚步的两人姗姗来迟，错失最佳观看点。事关班级尊严，全场两个班级共一百号来人齐哄哄窜在场地里。

        傅子安坐在地上，全方位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颜梓，神色稍显不悦，但是没有做声。

        尤厚对上骆则禾的眼神，娇气小少爷脾气大忘性也大，慢悠悠走过来给他们打气加油；陆诚向陆实挑眉，满脸坏笑，不像好人。昔日队友成对手，班级荣誉大于天。

        场上的欢呼声能把天捅破，这是属于少年人的潇洒欢愉。

        颜梓和左娴被众人挡在身后，她开口，“要不，我们挤进去？”

        左娴点点头，“可行，这一辈子总要为了什么不顾形象一次。”

        “好，那我们……”颜梓刚抬脚就被一个看似轻飘飘实则不友好的声音打断。

        “呦，这不是颜梓吗，怎么，傅子安怕你拖后腿，没让你上场。”唐瑶一身队服，很明显是二班的参赛人员，每一句话拆开来看没什么问题，连在一起嘛，其中的嘲讽不言而喻。

        人们的关注点均在场地中心，根本没人注意到这方小天地里的剑拔弩张。

        “呦，这不是……”左娴故作停顿，“那谁么，怎么，拉拉队队长没选上，另寻他路了。”

        左娴时而可爱时而对学习痴魔，外表就是冰美人，冷着脸怼人的模样竟然有一些飒。

        “左娴？”唐瑶这才注意到她，“书呆子怎么也开始多管闲事了。”

        “一个对时间没有概念的篮球队员似乎更拖后腿吧。”颜梓拉着左娴走了。

        唐瑶只顾着发泄，篮球赛即将开始。

        “傅哥傅哥！”尤厚大喊大叫。

        “干嘛？怎么了？你能淡定点不？”傅子安闷着怒气，尤厚正好撞上枪口，接收了敷衍又不喜的三句问话。

        “你同桌，”尤厚不受影响，指着拼命挤出一个脑袋的颜梓说，“来看你打球了。”

        “是来看我们打球好不好。”陆诚朝他头上呼呼。

        傅子安这下才抬头，聚精会神地望向颜梓所在的方向，拉下外套拉链，瞬间斗志昂扬。

        他们在场上肆意张扬，滴落的汗水投进的篮球都值得阵阵欢呼。

        眼前的场景和那日重合，只不过最后那一球如今落在傅子安的手上。

        “咚——”

        精准漂亮的三分球。

        一班赢了！

        颜梓捕捉到唐瑶的目光，她认傅子安赢，她只是单纯地看不惯颜梓而已。

        “你们队长呢，我要和她比比。”二班拉拉队队长楚嫣说道。

        篮球赛不止是比篮球，也比拉拉队。

        颜梓在场外的那几分钟听到她们说，苏棠摔倒了，被扶去医务室了。

        虽说练习了好久，但除了苏棠外，这些人毕竟不是专业的，众所周知，楚嫣在舞蹈比赛上拿过奖。

        谁也不敢迈出一步，赢了是夸奖，输了是丢脸，还会被责怪。

        离谱，怎么什么都要比，这群人是傻的吗？不过傅子安好像很想赢的样子，不对，谁会喜欢输呢，颜梓想，篮球赛已经赢了，失了舞蹈算个美中不足，罢了，重操旧业而已。

        再者，这些本着为班级争光的女孩们有多努力颜梓都看到了，在操场上练习，在过道上练习，就在早晨还在班级里练习过一次。

        颜梓记动作的本事不错，何况她从小学舞。

        “队长有事，我来吧。”颜梓轻描淡写道，殊不知她在队员心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你是谁？”楚嫣记得开场舞蹈没有这个人。

        “替补啊，怎么，不敢比。”颜梓一整个欠收拾的样子，居高临下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容易被激，楚嫣也不例外，当场道：“比就比。”

        唐瑶的视线直盯傅子安，听到动静后分给了颜梓一点，不知是想看笑话，还是觉得她的话特别有底气，让人想随着一起去看结果。

        这个结果就是——赢。

        唐瑶不服输，楚嫣这人高傲自大，选对长的当天还给班里同学买奶茶，她严重怀疑自己落选就是因为天真地喝了奶茶，不然为什么突然头晕。

        奶茶甜得齁人，结果烂得气人，她连队员都不想当，直接转战篮球运动员。

        比赛开始之前，颜梓抬手轻轻撞了撞傅子安的胳膊，对上他的眼睛信誓旦旦道：“看我锦上添花。”

        “静候佳音。”傅子安弯唇，笑意不止。

        一旁的唐瑶气的牙痒痒，“哼”了一声。

        “傅哥，你担心吗？”尤厚神出鬼没。

        “担心什么。”傅子安没看他。

        “担心颜梓会输呗。”陆诚勾住陆实的肩膀说。

        陆实的“不担心”还没说出口，傅子安斩钉截铁：“只要她不想输，她就能一直赢。”

        陆诚和尤厚对视一眼，意思是，没跑了，傅哥陷入爱河了，准备份子钱吧。一想到份子钱，两人面目狰狞，随即痛心疾首。

        不过也有可能是襄王有梦，两人顿时觉得钱包又鼓了起来。

        不就是拿过奖吗？很厉害吗，她也拿过。

        楚嫣自然没将她放在眼里，当她是跳梁小丑，连队员都不是，和唐瑶一样，还不都是手下败将。

        唐瑶看起来聪明，连她的奶茶也接，活该落选；一班的拉拉队队长苏棠也是蠢，她只不过是借着舞蹈动作往外伸出了脚，那人就摔得一塌糊涂，被拉起来后还感谢她。

        都是傻子，楚嫣暗嘲，区区替补，会输成什么惨样呢。

        “开始吧。”楚嫣示意放音乐。

        女孩们其实捏了一把汗，颜梓根本不是什么替补，她都没学过。庄盈满是担心，左娴默默为她加油，她总觉得，颜梓还有一些技能是她们不知道的。

        “哇！”

        “好流畅！”

        “跳得真好！”

        ……

        楚嫣循着声音看去，那些人的视线都落在她旁边，不止是一班的，就连亲手选出她的同班同学也没有看她。

        结果很明显，那个替补赢了她。

        凭什么！她不服。一只脚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向了隔壁，大不了就说不小心，赢不了也要让她摔一跤，楚嫣想。

        “啊——”

        “怎么了，不小心抽筋了吗？”颜梓悄无声息地收回了挪出半步的脚，因为楚嫣先过界，颜梓的舞步就显得没有问题，“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说罢不等人回应，颜梓拉着她出了场地。

        几分钟后，身后看不到人影了，颜梓迅速松开手，也不装，“最开始伸出脚绊倒我队长的时候有想过此刻吗，自作自受四个字和你绝配，”

        她笑得瘆人，却毫无察觉，“手下败将，自己跛去医务室吧。”

        颜梓充分显露恶像，没兴趣欣赏惨败者或怒或怜的表状，做起眼前这种没什么分量却足够解气的事，在她眼里不过是家常便饭。

        睚眦必报不是说着玩的，家境优渥且学业攀前足以吊打整年级，多多少少有些狂妄，以牙还牙看起来见义勇为的事，她不用承担任何后果，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为恶”。

        酣畅淋漓，不该欺软怕硬，加上她闲得慌，见不得心思深重的人故作可怜诱人，楚嫣不过是，运气不好。

        碰上了她这么个，小坏蛋。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颜梓顺了顺衣服，脸上笑意同天空中久聚的白云一道散开，又是面无表情的冷漠样。

        寻了一个方位，才不过走出了十来米，傅子安双手交叉倚在一棵树上，脸上因为剧烈运动的原因微微带着红晕，像一个无所事事的观众，碰巧撞见了真相之后的另一个真相。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他是跟着自己出来的吗？颜梓不清楚。

        转瞬间她已经来到傅子安面前，身后楚嫣的声音渐渐远了，似是什么不重要的信息被成功过滤掉了。

        距离傅子安还有半米距离，始终倚树自息的傅子安低阖双眼，这动作就像是不愿意看到她。

        虽说他立马视线回笼，还是被颜梓捕捉到了，这一次她并不能睁眼说白话。

        颜梓也低眸，拒绝和他对视，垂在身侧的右手大拇指指尖在无名指指腹上来回摩擦，“我不是好人啊，我又没说我是好人。”

        所以你看的一切都是真的，合情合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还特意挪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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