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练武之道 心性之重

杨恪逃离大唐之后，大唐国发生了许多事，朝堂上也颇为动荡，六扇门本来独立于朝堂秩序之外，这时都不得不被牵扯进去。

毕竟，规矩是规矩，人是人。

六扇门的捕快们，又不是喝西北风的，就是他们可以，他们的家人也不可以。

还需要依靠着大唐朝户部的拨款，有着俸禄，才能养家。

杨恪一事，牵扯甚大，吕青柠静观一年，遍查卷宗，终于窥得一二真相。

此事起源于前年，大隋国皇帝杨广，决意血祭宗亲，妄图获得天运加持，从而掀起一统天下的大业。

这看似是被骗子哄骗，但此界种种传说，却非虚假，毕竟那源自上古的十柄神剑，各有威能，却非是假的。

而这血祭一说，也难说是否能成。

天下九国，若论国力，本来也是隋国第一，有着轩辕剑镇压，又和平数百年，大隋国又位于天下正中。

虽说，金角银边草肚皮，但在天下和平之时，那天下通衢之地，四方汇聚之所，就是最繁荣的所在。

隋皇杨广，弑杀宗室，哪怕血祭之说是骗人的，可这对一国而言，也是大为有利之事。

天下诸国，成立最晚的也有千年了，按着周礼，俱是宗室无数，一家一姓，不事生产，全靠国民奉养。

若只是那皇宫，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无非是一个大一点的地主大院罢了。

哪个山村小镇，会没有一家地主大院呢？

百里之地，尚且可容至少十家地主，这浩瀚万里的江山，容养一家倒也算不得什么。

可千年以来，少则数十代，多则上百代宗室，那就是至少数十王府，更不用说其下的各级名爵，全靠朝廷奉养。

对于一个朝廷而言，这就是最大的负担了。

若是没了这负担，恐怕都可腾出容养百万之师的资财，如此，却是不需变法，也可强国之法。

可这道理，哪怕谁都知道，却也做不到。

任何一国都做不到，不只是阻力，还有皇帝本人的意愿，恐怕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愿意承担那‘酷烈’之名。

只是杨广却明了，若他能一统天下，那什么酷烈之名，都要被洗去。

不只是杨广明白，李世民也明白，九国皇帝中，历代以来，明白的人不少。

但明白归明白，敢做的皇帝很少，能做到的皇帝更少——

却是大隋国先举起了屠刀，就像是手握一柄犀利的手术刀，轻易的将大隋国身上的顽疾，一下切除。

定下此计的人够厉害，能有如此决心，并排除万难，做下此事的杨广更厉害。

天下皆知其‘凶名’——

而这也是杨恪，造厄的最主要原因所在。

若是让大隋积蓄下去，待有五年十年的积蓄时间，恐怕能积攒出一股横扫天下的力量。

看着大隋国君，杨广行事虽然酷烈，但却极有章法，宗室名王，一举成擒，贬为庶民的，直接迁去绝地，王府收归官有，王府资产一律收缴。

如此一来，哪怕没有天运加持，也有无数钱财腾出，用于富国强民。

这一年来，自杨广登基始，大隋国就开始通修水利，挖运河，通四水，贯通南北，这么多大工程开展下，大隋国力却丝毫不损，不见应有的叛乱四起之势。

如此下去，可还得了？

杨广想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般明谋，天下但凡聪明人，都是一清二楚。

但却无法遏制。

就像是那些商旅，自杨广贯通南北之后，商货大都须从隋境过，只因从此过，虽然要给大隋国交税，但省却的时间，却能赚取更多钱。

如此以来，大隋国如何能不强，其他各国却也只能坐视。

他们若是抑制商旅，那就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若是想要打断大隋国的进展，除非诉之武力，而天下承平至今，这战争也不是那么好发动的。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但凡哪国先动手，必定都要惹起天下人的怨愤，哪怕这一国再强，以无敌实力，一统天下，其后也必然要因这种怨愤，为王前驱。

汉晋唐三国不动，其余各国自然更不会着急。

明国水师天下无双，有自信隔江而治，甚至期盼着隋国若是攻伐大汉，他就出兵北上，夺下江淮，小小越王国，弹指可灭。

清国期盼着隋国侵唐，那八旗武装，必然入关，会战中原，入主神州。

晋国只想将关墙修的更高一些，四关围聚，关中就是晋国宗室的醉生梦死之地，至于天下，恐怕姓司马的，没几人关心。

他们更关注，哪个楼里的花魁，更适合娶回家做小妾，长安城中，哪家赌场，更热闹一些，或许是胡佛老仙的明堂窝，或许是六福赌场，也或许是其他——

至于晋国中，仰望天下的，不是没有，比如王家，比如谢家，都有才俊，坐观天下事，了然于心，自是忧虑晋国的处境。

邻居皆是不好欺负的，都想要来欺负他，可这种事情，他们知晓也是无法可想，毕竟，这晋国，说是晋国所有人的，但归根究底，那还是司马氏的晋国。

你如此忧虑，你也配姓司马？

杨恪身上，忽然出现的百万两黄金悬赏，来自何方，吕青柠也未曾调查清楚，但据她所知，最为可疑的却是大唐或者大汉国了。

想要以杨恪的死，激怒隋国掀起战争的很多，但出的起这钱的，可真是不多。

九国最有钱的商人，无非是号称身价亿万，可这亿万，指的是大钱，通行九国的官铸大钱。

而百万两黄金，就是千万两白银，就是一百个亿万大钱。

那些商人，明面上，无非也就是身价亿万了，不管背地里有多少钱，可这明面上，却是九国大商加一起，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除却钱财之外，吕青柠主要查的就是动手的人了。

铁骑会以往虽然横行大唐，但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一股马贼到处流窜，不敢招惹官府，只敢掠夺商队，劫掠镖局，无非是做下这些恶事罢了。

却不想有胆子，纠集千余骑士，围攻护送杨恪的卫队。

做下这等事，可不只是大胆就能做到的，还有掌握准确的情报，也就是杨恪的下榻之地。

黄河渡口那么多，杨恪若是避过这处，到另一处下船，那又如何？

所以，官府中，必然有内应。

只是，牵扯进此事的官员，基本都死了。

杨恪下榻的渡口驿站，全员横死。

德州的上下官僚，几乎上是全因杨恪而死，却也是死的壮哉！

当时，吕青柠闻之，都大觉震撼。

要知道她感情素来淡泊，知晓此事之后，方且明了外祖父的那一番话：你天资聪明，习武资质上佳，又乐此不疲，但一来过于着迷，二来却是缺少了一副救世济人的胸怀，因此，就算毕生勤学苦练，也终究不能到达绝顶之境——

习武的门槛虽然很低，但想要迈步最高境，却是需要绝佳的悟性，那就是天资，还要有一副好根骨，却是适合练习想学的武功的身姿。

就比如，练掌的，就得有一副好筋骨；练习剑的，指骨得有力——

如此种种，只是代表这个人适合习武，但想要有所成，还得爱练武，这却是最大的门槛之一了。

练武，是很枯燥的，比如剑客要将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烂熟于心，为了熟悉自己的剑器，更是要每日练剑不休——

可哪怕是如此，也只能成为高手，却是难成武学宗师。

真正的武学宗师，那可不是武道境界，打通了任督二脉，至此可以称之为武道宗师。

但武学宗师，却是需要自己对武学，有特别的阐发，将自己融入自己的武功。

也就是将从别人处学得的武功，化为自己的，这才能称之为武学宗师。

吕青柠的惊涛掌使得再好，那也是郭巨侠的惊涛掌，而不是她的。

吕青柠自觉前途障碍重重，当时也是听闻了那事之后，想起了姥爷曾说过的话，方才有所触动。

她倒不是呆笨，只是有些事，不经历过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

也是因此，再窥得那背后，竟可能是父弑子，兄弑弟的人伦惨剧之后，吕青柠再也不愿为那唐皇效力了。

甚至就是对杨恪，也起了几分怨愤，这才止不住的想和杨恪动手。

也是这时，她方知杨恪之名，传播四海，竟非是虚假，而是真材实料。

也是因此，她此时微微有所触动。

郭巨侠的武道，非是她的武道，济世救人，是郭巨侠的武道之路，可却非是她的武道之路。

此路固然殊途同归，但同样的路，有的人走的就是康庄大道，有的人踏上，却是崎岖小径，路上处处断崖，那却是他不适合这门武道。

自面见杨恪之后，一直到坐进了吕青橙的屋中，吕青柠仍旧呆愣愣的，让吕青橙颇为惊奇。

拿着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三两下之后，忽地就被抓住。

“你多久没练武了？”

这话让吕青橙微微一怔，她这时，倒也恢复了不少，杨恪本来也就没下重手，她昂着头，说道：“一直都在练啊——”

吕青柠摇了摇头，说道：“那你绝不会连他一招都没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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