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桃源养伤相识刘尚
我随着流浪的人群一起出逃,找到能安静的地方就歇上一阵子,我的腿断了,走路的速度不如一个老妪。逃难的队伍是向东行进的,我在一处山里脱离了大队,我在这里修养了两个月,这里人迹罕至,我靠捕来的猎物和山泉将肩膀的伤养好,腿也能慢慢的触地行走。我避开人迹在荒山里攀爬了几日,竟然寻得深山处一座庄子。我在半山处打量庄子的时候忽听得身后高处有人说话,那人取笑我说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在这里偷窥。我回头望声音来自背后的树上,一名穿着米黄色麻衣青年斜倚在枝丫上,游荡着垂下的腿,手里的葫芦里有轻微的酒香飘出。
我的馋虫一下子涌上来,我已经几个月没闻过酒味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把葫芦一甩向我掷来。我接过葫芦说了声谢就连灌了两口,真是好不痛快。麻衣青年从树上跃下,身法轻盈,怪不得在我身后我竟然没有发现。他邀我去庄子里做客,我欣然答应。青年的家住在一条溪弯处,明显是精挑细选的一处宅子,宅子貌似村舍,但周边绿竹青草修葺整洁,溪边花草芬芳。院子里有三两个仆人和一位清雅的女子,女子是青年的妹妹,初见时正在草庭里读书,一番脱俗的景致。
麻衣青年说他自己叫刘尚,高尚的尚。他说世间之气太过浑浊,他崇尚高尚的情操、高尚的品质,所以退去凡尘来到这世外桃园。我直接的说他有些矫情,退却凡尘并不就一定是高尚。他爽朗的笑说我是个快意的人,一定要跟我喝上几杯好好讨论一下怎样是个高尚,这样才不枉他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我说这么多古圣先贤都没弄明白的问题我一个游侠怎么能跟他讨论明白,不过我觉得他这里酒肉够多,环境清幽,乐意陪他闲扯一阵子。
刘尚不喝酒喜欢说笑,喝了酒更是喜欢说笑,他知道的很多,有山的外面的外面的外面官家军打得天昏地暗,打仗的人都不知道复天团的主子是当今官家皇帝老子的亲弟弟,这弟弟只因为官家杀了他一批爱马记恨于心,长大后秘密成立复天团要为自己的爱马报仇。我笑他道听途说便是真,他拉着我的衣袖跟我争辩说我不信他有证据,我说什么证据,他说看那些复天团都穿得白衫就是那弟弟要让全国之人为那马儿戴孝呢。我哈哈笑不再和他争辩。他说村里田家的女儿特别的美,比他妹妹美上十倍百倍,有一天有个登徒子去偷看田家女儿洗澡被他抓到了,他把登徒子好好教育了一番,后来登徒子幡然悔悟,磕头谢恩,直把额头都磕破了,他问我是不是他高尚。我有些喝晕了,调侃他是不是问登徒子看见什么了,刘尚一怔,然后放声大笑,他说什么都瞒不过我,他问了,那家伙一直不说,然后刘尚唬了他几句,他吓得磕破了额头。
刘尚的妹妹叫子瑜,性情温婉,偶尔露面和我们打个招呼,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养花品茶。刘尚每每拿子瑜来与田家姑娘比较,子瑜都抿嘴轻笑,并不生气,有时看俩人醉了还会取来披肩给我二人。看到她的时候我会想起齐曦,齐曦的相貌和子瑜一般,但两人的性格却大不同,齐曦有些喜动任性,子瑜喜欢恬静。一天子瑜过来给我们二人加酒时说昨晚我喝多了,在竹楼里叫了很多遍齐曦的名字,她说齐曦应该是我很重要的人,不然不会这样。我说她是我主家的小姐,我把自己认识她的过程都说给了子瑜听,起初我以为说我杀人的时候她会害怕,看他没有太大情绪波动,我索性将杀了上官楠夺刀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子瑜眼圈微红。刘尚不喜欢我这种悲情陈述式的表达,他批评说三句话不能让他开怀大笑的语言都是不值得说的,是废话。我说他在逃避现实现世,他说人生本来就该快活,这是为人最高尚的道理,然后强调了几次我不懂。
比起我和齐曦的相识,刘尚更喜欢听我说我在乡里杀猪宰羊的糗事,他说生活应该有生活的样子,生活应该到处是生活的声音,既可以沉入其中也可以跳脱出来享受快乐。子瑜更多了些坐在哥哥旁边听我们聊天的时间,听哥哥的高谈阔论她总是抿嘴轻笑,不做辩驳,倒是我喜欢和他争来争去,常惹得刘尚词穷,子瑜掩面偷笑。
我在这里养伤三个月,身上的伤用过刘尚给的药物治疗已经完全康复。这段日子刘尚还将自称绝学的轻功传给了我,我想教他短刀以作回报,他拒绝我说自己不适合拿刀打打杀杀,我说他又装圣贤,他说我不懂。我说这么好的轻功是不是用来窥视田家姑娘的,他说田家老爷武功了得,这功夫是用来逃命的。我们很少去庄子里走动,偶尔去一次我觉得这庄子里的人确实不像山外面的农户人,他们的衣着干净许多,脸上、手上的沧桑感很少,就连他们做农活的样子也那样轻飘像似装饰出来的一般。
我问刘尚这一家子靠什么生计,刘尚说靠祖上留下的山和河,我说这会不会坐吃山空,他说山且巍峨这呢,吃不空,我说这算不算不劳而获,他说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要劳作才有收获,像我这样舞刀弄枪杀人越货不是也有饭吃吗,他又哈哈笑了,他说我应该快乐,毕竟在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威胁得了我的安危。我说他这样高尚吗,他说守住一座宅子坐吃山空不高尚,如果能守住很多座宅子吃已经不算事了,守住就算一份劳作,是高尚的。我觉得我又不懂了,和他聊天很多时候我都是想骂娘的,但我正在不高尚的吃他的用他的就算了吧。
他问我为啥没想过去凭本事干份事业,我说我对世道的看法,官家在的地方百姓苦,复天团到的地方百姓亦是苦,靠我手中的刀剑决定不了百姓的苦楚,我说管是谁坐天下快止了这混乱的世道才是真,我不清楚自己的出世是会加速安定的到来还是会延迟,索性就不要参与其中了。刘尚对我的说法表示赞同,这聊天我倒是想起了两位结义的兄弟谷峰和于晨,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和刘尚提了他们,说他们是心怀锦绣的汉子,有机会带他们来一同喝酒,刘尚满口应好,我说只怕到时候他们做了大将军不愿意到这乡下来呢,说完我哈哈的笑了,刘尚也笑了。
原本是我要辞行的,但那晚我喝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刘尚却比我清醒,听到庄外马蹄声由远及近我挣扎着想起来,恍惚间刘尚轻轻拍我肩膀说没事,他会处理好的。门口来了一支队伍,为首之人盔明甲亮,下马后单腿跪在刘尚身前好像说大爷的身体撑不住了,请三爷回去主持大局。再后面我睡着了。朦胧中又听到有人问,这个人要处理掉吗,刘尚答说不用,让我好生睡吧。
我醒来时和往日一样,梳洗毕发觉院子里寂静无声,走出去庄子里也同样静的出奇,原来的人一个都没有了,我被这诡异的景象闹得心里惴惴不安。再回到刘尚的宅子,一位仆人突然出现又下了我一身冷汗。仆人说主人走了,留了东西给我。我接过来看,一样物件是刘尚常配的一把匕首,十分精致,上面刻着一个尚字。另一个锦袋里有一封书信,信上寥寥几字:随我来,许你子瑜;若不计,予君地契。仆人问我是否要随他一同去追刘尚,我问刘尚去哪了做什么他一概不说,我想刘尚定是官家之人,这里的一切都应该是他做出来的镜花水月。我说我不去了,我让仆人带问刘尚和子瑜好,说相识一场若有需要定赴死相助。仆人呈了一张纸给我,说是这庄子的地契,他转述刘尚的话说,这庄子周围的山上已经种上了桃树,后山有条隐秘的路通往山外,若干年后这里将是不错的室外桃园,如果世道太平了他会和子瑜再来做客。
我苦笑着看着这地契,有些鸠占鹊巢的惭愧。仆人走后,我也启程了,因为我还有一些牵挂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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