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土

乔知眠无聊的薅着地头刚发出来的小嫩草芽，她来不是为了蹲这儿薅草的。

        但是，她又什么都不能干。

        因为没跟乔知行打一声招呼就跑了回来，导致乔知行气到自闭，要不是赵月晴拦着，乔知行就真可能一气之下追过来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乔知行很生气，抓不到乔知眠，就给姜峰打电话，不要求乔知眠回来，毕竟姜峰也不能把乔知眠摁头带回来，但坚决不能让乔知眠碰一点农活。

        当谁都跟他那身子骨似的弱不禁风呢？

        干农活怎么了，做个小农民多快乐。

        而且……

        “开拖拉机多拉风啊。”乔知眠说。

        姜峰脸上大写的迷茫，实话说，他们家眠眠是不是对‘拉风’这个词存有什么误解？

        拖拉机，拉风？

        “还是开跑车比较帅吧，回头让知行给你买辆车。”姜峰试图把跑偏的乔知眠拉回来。

        “不，开拖拉机比较霸气。”

        姜峰脸绿了。

        “峰叔，你表情很难看。”乔知眠薅着小嫩草：“我开拖拉机难道不够酷吗？”

        “咳。”他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你哥去刨粪坑，对着你说‘哥帅不帅？’，你是什么表情，你叔现在就是什么心情。”

        “……”

        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无法直视她哥了。

        乔知眠长叹一声，她不想这么浪费时间，她想开拖拉机！

        迪力拜尔和其他四个小工开着电三轮来了，一个个都兴致不高的样子。

        “老板。”他们打招呼。

        姜峰招呼他们过来，和这些人打交道几乎都是姜峰在硬着头皮上，语言障碍实在难受，姜峰甚至买了两本学维语的书看。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日常学会的词儿没几个，但是骂人词汇差不多全知道了。

        当然，这并不是从书上学的。

        “我们嘛，现在不知道你们谁管事的呢，男老板嘛女老板，不知道听谁的呢，我现在想房子去一趟，也不知道跟谁说。”迪力拜尔咬字含糊不清，姜峰听个话都要费好大劲。

        “听谁的都可以。”姜峰大概明白了：“主要听我们乔小老板的。”

        迪力拜尔意外了一下，没想到张娟说得没错，姜峰看上去都能当乔知眠她爹了，居然也就只是个打工的，他们真正的老板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

        这让迪力拜尔心里更没底了。

        他到乔知眠跟前：“老板，我嘛现在能不能房子回去？”

        乔知眠看了下她峰叔，姜峰好像也不太明白迪力拜尔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好像刚过来，现在有什么回去的必要吗？

        “是回家吗，和爸妈住的家？”乔知眠问。

        “对，对对，回去，我妈妈嘛，病了，我回去看看她。”

        “好。”乔知眠拍了拍小脏手上的土：“峰叔，我送他去车站吧，车钥匙在你这儿吗？”

        迪力拜尔意外了一下，现在正是播种的时候，他走了，乔知眠就要再找一个人开拖拉机播种，这小姑娘别的一句不说，就这么轻易让他回家吗？

        姜峰摸了摸钥匙：“还是我送吧，这块儿路你还没跑熟呢，先别去了。”

        “人也不让送，拖拉机也不让开。”乔知眠撇嘴。

        “你哥交代的，你和他理论。”

        不，她怂，且她现在没办法面对乔知行那张脸。

        一想到乔知行就会想到姜峰刚刚的形容，刨粪坑的形容，不能好了。

        “迪力拜尔，走吧，我送你回去。”

        迪力拜尔挠了挠后脑，真就这么让他回去了？

        跟着姜峰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哎，老板。”他对乔知眠喊：“我工资能不能给一下，回去嘛，妈妈可能要医院住呢，没有钱不行。”

        别的不用听懂，只要听懂了，工资，没钱，乔知眠就理解了是什么意思。

        “等下我打你卡上。”乔知眠转眼又想：“算了，回去拿现金吧。”

        迪力拜尔家也在农村，来回去银行转钱取钱麻烦，她行李箱里放着点现金，刚好派上用场了。

        于是迪力拜尔更懵逼了，这个小老板和想象中也不太一样，和张娟说得也不太一样。

        乔知眠回去拿了钱：“你数一下对不对。”

        迪力拜尔食指在舌头上点了一下，低头数钱，然后笑眯眯的说：“对着呢。”

        “嗯。”乔知眠偏头想想，又拿了五百：“回去代我给阿姨买点东西，家里的事情安排妥了再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谢老板。”

        乔知眠摆手，让姜峰送人走了。

        话说，迪力拜尔一走，开拖拉机的人刚好少了一个，趁着姜峰不在，她是不是能开着拖拉机耍一耍了？

        迪力拜尔走了没多久，其他小工就给他打了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回家，再问问有没有拿到工资。

        得知迪力拜尔不但在这么忙的档口下回去了，而且还提前拿了工资，几个人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他们都想着乔知眠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让人走的，更想着张娟说乔知眠没钱，她也不会这么好说话的给工资。

        虽然迪力拜尔家里确实有事，但压根儿没严重到必须要回家的地步，只不过是听了张娟的话，编了个借口。

        现在他们里面有一个人不用干活，还拿了工资，他们几个苦哈哈的，没有工资，还不能回家。

        乔知眠盯着眼前的拖拉机，一动不动。

        现在她面临这一个问题，不会开。

        这次不像当初开推土机，瓦尔斯江特别好交流，说那么一两遍她就学会了，现在她没人教了……

        虽然看着比开车简单，但是起码，她得开起来才行。

        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她不知道怎么开起来啊……

        连个钥匙都没找到。

        乔知眠手抵着唇角，思考这东西到底怎么搞，她不懂，她实在不明白。

        远处，林煦景开着摩托车，后面狗子在狂奔。

        乔知眠沉默，她看到了什么？

        林煦景这是在遛狗吗？

        开摩托车遛狗啊？

        林煦景摩托车漂移转弯，卷起一片尘土，快到乔知眠这边的时候减缓了车速，停下时几乎没有土在飞了。

        狗子好不容易追上来，累得吐着舌头直大喘气。

        乔知眠连逗狗的心情都没了：“问你个事儿。”

        “嗯？”

        “你……会开拖拉机吗？”

        林煦景沉默。

        “别误会，我就是单纯的不知道怎么开它。”

        “你要开？”他眉尾轻轻挑了下。

        “嗯，但是找不到钥匙。”

        “不用钥匙。”

        林煦景下了田埂，素白的运动鞋上沾了土。

        他伸手，拿了放在一侧的摇把安插上去，这种农用拖拉机都是摇把摇起来的，而且需要一定力气。

        乔知眠在旁边眼巴巴的旁观：“get到了新知识。”

        拖拉机轰隆隆的响起来，林煦景偏头示意她上去。

        乔知眠上了拖拉机，这个拖拉机，档位就在腿中间，就，怎么说呢，这个位置算不上很妙。

        “踩离合挂挡。”

        乔知眠跟着林煦景说的照做，不过只是稍微尝试了一下，没有一次性做到位。

        这个离合很重，挂挡也有点费力气，不是很好用。

        林煦景稍微推了一下挡位，果然比较难挂挡。

        “稍微用腿抵住胳膊。”他把乔知眠的手放在档杆上，扶着乔知眠的腿：“借力换挡，试试。”

        接下来要做的就比较简单了，拖拉机带着的就是播种机，机子走起来就可以播种，在这同时，铺上滴灌带和薄膜，走过去一趟可以铺上四行，一次性完成三道工序。

        乔知眠在前面开，她大概是真的有天赋，一学就会，林煦景在后面跟着，狗子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巴巴的追在后面。

        林煦景算了一下乔知眠的速度，一个半小时种完了一亩地。

        平平无奇的种地小天才。

        当姜峰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乔知眠的人影，他就知道完了。

        完犊子了，他就去送个人，乔知眠就开上拖拉机了。

        路上停着林煦景的摩托车，姜峰更迷茫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林煦景的摩托车也在这里？

        姜峰找到乔知眠的时候，林煦景不在她旁边，这让姜峰小小的松了口气。

        其实乔知行除了交代不让乔知眠碰农活之外，还特意问了另一件事。

        关于林煦景那个大花鸡。

        这就导致姜峰也在暗戳戳的关注乔知眠和林煦景，其实平时真看不出来什么，生怕俩人有什么，但又觉得，这么一大点地方，就人家俩年纪相仿。

        乔知眠不和林煦景交朋友，难道和林涛那糙老爷们儿忘年交吗？

        “眠眠，你下来。”姜峰好不容易到乔知眠跟前，气都喘不匀。

        “我听不见。”乔知眠强行无视人

        “……”

        这熊孩子是故意的吧？

        姜峰看乔知眠开的好好的，其实也知道乔知行这么管着乔知眠没用，也是真拿人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眠眠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他去看了看其他地块的播种情况，顺便检查检查附近有没有林煦景。

        摩托车都在这儿，人怎么不在？

        天色昏暗，小风沙沙的吹，有越吹越厉害的趋势。

        沙子不断往人眼睛里钻，乔知眠眯着眼，总感觉这风和平时不太一样。

        迪力拜尔走了，还有四个小工在，风越吹越大，这四个人也就开着小三轮回去了，还刚好从乔知眠身边路过。

        可能是因为和乔知眠不太熟，几个人也没打招呼，开着三轮车直接走了。

        乔知眠一个小老板，被无视的很彻底。

        其他开拖拉机的人陆陆续续的出来。

        有人说：“要下土了，老板，明天再干吧。”

        “这天嘛，马上下土了，老板你也快走吧。”

        所以，下土是什么意思？

        乔知眠没闹明白，让他们都先下班了，顺便给她峰叔打了个电话。

        “峰叔。”她手机放在耳边：“你在哪儿呢？”

        电话里听着全是呼呼的风声，几乎快把人的声音压住了。

        “我在你林叔这边，说是快要下土了，得赶紧回去。”

        风声越来越大了，乔知眠看着远方的天空。

        浊云盖日，黄沙乍起。

        乔知眠抬起手，半挡着眼睛。

        他们说的下土……

        该不会是指沙尘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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