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他离去后明夏便给沐瑶风摘去凤冠换了衣裳，待她沐浴完，桌上已布好饭菜。明夏一边给她端上桂花芙蓉羹，一边好生嘱咐她今夜要好好撒娇，不要吃了苦头…她也想等师兄片刻，奈何早起折腾到现在早就乏了，等明夏退下后便在床上睡了去。

        苏璟钧推门进来时便见她睡得正酣，自己把被子裹得严丝合缝，甚至没给他留丁点。原本是要去书房，可新婚当夜若不在，晏珩宁怕会被嘲笑，本就亏欠她，这般做不该，何况苏府上下被暗处的眼睛死死盯着

        他端详片刻，见她眉眼皱着，似是做了噩梦。心里的愧疚更多了点，她生的娇美，若不是嫁给自己该是有个好姻缘。

        想至此他上前唤醒她，沐瑶风睡眼惺忪，只见面前递过个小酒杯。

        “合卺酒喝了再睡罢。”苏璟钧给她浅浅斟了半杯，两人默不作声饮了酒，气氛便停到个暧昧又尴尬的地方。

        “师…王爷，我伺候你更衣。”

        “不必，你先睡。”苏璟钧将外衣脱下，似是出过不少汗，推门去了隔间浴房。等他回来时沐瑶风已经很听话的靠着里面睡着了，只留给他个小小的背影。

        苏璟钧方才还思量怎度过今夜，没曾想她倒是果断，他舒心一笑卧在了外侧。明明忙了整日，此时竟毫无睡意，旁边兀然多出个小人，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夜总归凉些，他压低声音咳了几声，见晏珩宁动了动他侧过脸略带歉意，“吵醒你了。”

        小人儿翻过身，一双眼睛分外清明看着他，“你病了？”

        “旧疾，无碍。”说罢又咳起来，沐瑶风伸过手给他轻拍顺气，心里那酸楚又漫出来，她根本没睡着，本想着装睡躲过今夜，可是听得他咳心里总觉得愧疚，好似他这病是自己害的般。

        苏璟钧见她眉间漫上担忧之色，便转了话题问道，“那日你是怎认出十八？”

        沐瑶风心想十八那拳法一看便出自南门，除了师兄身边的人还能有谁？“那日王爷去羽山，我记下他身量，推测旁人也不会帮我。”说这话时皱着小鼻子。

        往常师妹说谎时有这个习惯，苏璟钧见状眼底微不可察动了下，并没有继续追问。

        “皇上是不是讨厌你？”她支起身子又问。

        一阵静默，苏璟钧没有回她，闭上眼睛冷声道，“这话以后不许在苏府提及，你为何不想入宫？”

        沐瑶风心里揶揄，不想回答便转移话题，这招自己真是难以招架，“我觉得那人也不喜欢大哥哥，嫁过去定要吃亏的。”

        “你觉得嫁我不吃亏？”

        这下换沐瑶风不回话了，躺下身却憋不住往常揶揄他的习惯，“大婚之夜，王爷就这么睡了？”

        “不睡要做何？”又是句反问，只是红烛烁烁，声音低沉荡在这喜帐中，平白多了些别样的情愫。

        “睡觉挺好。”沐瑶风往里躲了躲。苏璟钧也离她更远了些，这张宽大的喜床，纵然二人中间在加个人也是能睡下

        多年早起的习惯，天才微亮沐瑶风便睁了眼，苏璟钧刚披上外衣，见她坐起身眉眼也未抬，“天还早，多睡会儿吧，用过早膳后带你去见母亲。”说罢跨步走出了房门。

        沐瑶风唤明夏进来更了衣，明夏瞥见红案上整整齐齐的白丝帕眉头皱了起来，“小姐，昨夜…”她欲言又止再次瞥向丝帕。

        “昨夜王爷醉酒。”沐瑶风轻描淡写回到，如今早起却不能练功，只寻了本兵法读起来。明夏给她布了早膳，刚吃了几口粥听得十八在门外小声同明夏说着：“王爷在书房等王妃。”明夏不满嘀咕几句，推门进来时脸上却挂上笑，“王爷许是太忙，差人唤小姐去书房，一同去见老夫人。”

        说罢又给沐瑶风上了淡淡的唇脂。明夏心里有些不舒服，昨夜王爷并未同小姐圆房，今日又随便打发下人来唤小姐，看来往后的日子小姐不会太好过。今年也不知怎的，小姐运气这么差，这么多年娇生惯养，竟嫁了这么户人家。明夏在心底叹口气，心想过几日还是再去庙里好生拜下才是。

        沐瑶风随着十八穿过回廊，随即转进个僻静的院子，刚踏进她便愣在了原地。

        院子里两棵槐树生的繁茂，将清晨灼眼的阳光都挡去，地上浅浅覆着层树荫。她心底一动，抬脚走到树前，树干上果真刻着许多条深深浅浅的线。

        当年他们总是在这棵树下比身高，每逢有人长高点，父亲总是哈哈大笑用他的剑在树干上刻条线。大师兄的线最长，自己的最短，她手指摩挲过划痕，喉间顿时一热，师兄他怎把这两棵树挪到了这里

        “走罢。”苏璟钧从书房走出不冷不热的说道。沐瑶风嗯了声，生生将眼泪压下，抬脚跟了上去。

        苏璟钧不喜欢晏珩宁，瞎子都看得出来。也难怪，他打小不喜有人逼他，这次桓子烨给他赐婚想必也是咬牙应下来。可晏珩宁生的幅好皮相，师兄也是不亏，大概还是那拧巴的性子作祟，小时候自己比他稍长高一毫他都要别扭半天不说话…

        想到这她噗呲一笑，随即撞到清瘦的后背趔趄了步。苏璟钧侧目扫她眼，伸手捞起她手腕踏进了苏夫人的院落，方入门两人便行跪拜之礼。

        先前苏夫人听说晏珩宁病后痴傻许多，心想定要好生照应才行，如今见她口齿伶俐眼神清明，又生的惹人怜爱，遂觉得老天眷顾苏府，心里不禁万分喜悦，忙上前扶起了她。

        尽管从早上到现在沐瑶风一直压抑着那些往事，可被伯母扶起时她像又回到了从前。娘亲死的早，苏伯母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照应，哪怕是姨娘给自己使绊的琐碎家事，苏伯母知晓后也会赶去南门为自己说话…

        多年未见，先前风风火火的伯母竟满头白发，这些年家门变故，苏伯伯去世，鹿安城落得如此，种种都令她心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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