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字据

　　“对了，我方才听到你们说什么报酬。是说的送粮给我的报酬么？”

　　小姑娘声音轻柔动听，可王婶几人听在耳中却是让人心底一紧。

　　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不是……姑娘许是听错了……”

　　“我方才分明听见了。”青黛语气笃定。

　　说着面上露出些了然之色，淡声道：“你们既然送了粮给我，那也是该给报酬的。”

　　“不是。真是姑娘听岔了，这粮是我们自愿送给姑娘的，怎的会要报酬呢。”

　　“是么？”青黛似笑非笑看了王婶一眼，笑问道：“婶子的意思是，这些粮都是你们白送我的，半点报酬不要？”

　　“这……”

　　她问的这般直白，让王婶几人一时间也有些踌躇。

　　“呵……”青黛见她们不答，轻笑一声，正色道：“几位婶子放心，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报。

　　“今日你们送来多少粮食，日后我回了家，这粮定是会双倍还上的。”

　　“当真会还双……”

　　王婶扯了扯那说话的妇人，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

　　这粮对石家而言是弥足珍贵之物，可对她们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况且，她们拿过来的东西也并不多。就算双倍也没多少好处。李婶就是眼皮子太浅了些。

　　也不想想看，这姑娘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辈，没准是个官家小姐。

　　若此时以一个双倍的代价就将这恩情了却了，倒是有些划不来了。

　　官家小姐的救命之恩，便是这十倍百倍的粮也换不来。

　　退一万步讲，即便这姑娘不是官家的，那也定是家中极有钱的。

　　此时留了好印象，有这恩情再，到时还能短了她们的好处不成。

　　不过刹那的功夫，王婶心思已是转了又转，笑道：“姑娘说笑了。

　　“这粮是我们自愿送姑娘的，说什么报酬不报酬的，实在太见外了。”

　　“是么？几位婶子当真是真心助我，并非为了报酬？”青黛面上露出些疑惑之色。

　　“这是自然。”王婶点点头道：“我打第一眼见到姑娘便觉得与姑娘十分投缘，所言所行皆是出自真心。

　　“当然了，我们也知道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若到时姑娘坚持有恩必要，我等也不会让姑娘为难……”

　　“对对对，王婶说的对，我们都是出自真心帮衬姑娘的……”

　　“王婶说的是，我也觉得与姑娘十分投缘……”

　　不等青黛开口，一侧的齐绾突的冷笑一声。

　　讥讽道：“慷慨解囊，不求回报，没看出来，几位婶子还真是个大好人呢。

　　“只是，这到底是真心，还是别有所图，可不能靠嘴说，不如几位写个凭证如何？”

　　“凭证？什么凭证？”

　　“自然是不求回报的凭证。”齐绾似笑非笑看了几人一眼。

　　“几位婶子方才说的言之凿凿，一个个皆是真心实意，可口说无凭，这好听话谁都会说。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嘴上功夫，倘若日后借口这恩情狮子大开口，可就不好了。”

　　“齐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的会是那等人……”

　　“就是，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这可说不好。”齐绾咂咂嘴，面上一副显然信不过几人的样子。

　　眸子转了转，朝着青黛认真道：“姑娘可得小心，莫要让人给骗了才好。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日后有人借口今日这恩情，提出些过分的要求，或是赖了姑娘可就是不好了……”

　　“是这样吗？”青黛面上有些懵懂。

　　“姑娘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有些人呐，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齐绾谆谆教诲，青黛面上神色也冷了些，看向王婶几人直言道：“我这人眼里素来容不得沙子。

　　“平生最恨那等打着恩情的幌子算计人的人，原本你们赠粮助我，这是恩情。

　　“不管怎样，我定是会报答的，可若几位婶子真的是打的是讨报酬的主意，那还是现在直言的好。

　　“你们若现在直接道出目的，这粮便算我借几位婶子的。

　　“我现在就给几位立个字据，待我回家了，定是双倍还上，那这份情也算是一笔勾销……”

　　“我看行。”齐绾笑呵呵道：“说起来，得了双倍也是她们赚了呢。”

　　“齐绾！”

　　“怎么了？我说错了不成？”齐绾丝毫不惧：“若几位当真是真心，立个凭证又何妨？”

　　“我们……”

　　王婶几人气急，一时间却又反驳不得。

　　青黛见状，一副对齐绾的话信以为然的模样，扭头朝着一侧的石子康道：“叔。

　　“你识字，不如你来替我给几位婶子立个字据吧。”

　　“不必，不必……姑娘说的什么话。”王婶顿时有些急了：“我们都是真心的。

　　“姑娘莫要受了奸人教唆，这……这字据……我立，我先立，不用姑娘立。”

　　“他婶……”

　　“王婶……”

　　余下几人可没有王婶那等魄力，闻言顿时有些犹豫不决。

　　这字据一立，那就是白纸黑字了，若到时候这姑娘不给报酬，她们到哪里说理去。

　　“王婶果真是好人。”青黛感动道：“婶子你也放心，我定不会忘记婶子的恩情。

　　“倘若我能回家……”

　　“说什么恩情不恩情。”话已出口，王婶索性也不再纠结，笑道：“说了，是我与姑娘有缘。

　　“子康啊，就劳烦你替婶子立下个字据吧，省得有些人，挑拨是非......”

　　石子康看了几人一眼，踌躇片刻转身去取笔墨。

　　一旁，被王婶挤兑了的齐绾面上一僵，随即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一向咄咄逼人的齐绾，倒是少有这等忍气吞声的时候。

　　王婶眸子转了转，似想到什么瞬间冷笑几声。

　　看了看齐绾略显难看的脸色，和云容那一脸纠结，扭头朝着一起前来的几人，小声低语几句。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有些惊疑不定。

　　再几人窃窃私语间，石子康也取了笔墨纸砚过来。

　　“婶子可要想好了，这字据一立，可就是白纸黑字，反悔不……”

　　“子康不必多言，就照着齐娘子的意思立吧。”

　　王婶叹口气道：“我是真心实意想帮帮这姑娘，只是有些人……

　　“罢了，若不立这字据倒是让旁人有机会说三道四了。”

　　余下几人闻言，踌躇了半响，咬咬牙道：“那……那我们也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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