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贼船

盯着眼前黑幽幽的土坑，我开始打退堂鼓了，扭头一看杨晋守那家伙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

        “喂，这该不会是盗洞吧？这不违法？”我退了一步想岔开谁先下去这个问题，心里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在来这里之前杨晋守说这是自家修的地窖，可我又不瞎，谁家地窖的入口是一条深得不见底的斜洞，还他丫的在荒芜人烟的深山老林里？

        杨晋守倒也不逞嘴皮子之快，毋庸置疑地点头说，“当然违法，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七章三十一条第五点规定，私自挖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的，以盗窃论处。搞不好这一下去破坏了墓室还得多条……”

        我一听赶紧叫他打住，这家伙是法学院的，什么民法，刑法一扯就是一大堆，简直受不了。我一个侧身用手勒住他的脖子，佯怒质问他，“你小子还真是神棍坑蒙拐骗不离家啊！你来之前不是说是你祖辈传下来的宝贝吗？你他妈的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骗我来这儿盗墓！你缺德不缺德，挖老祖宗坟头的事也能干得出来？”

        面对我的问，杨晋守一脸贱笑，掰开我的手头头是道地讲，“大家都是读书人，能动嘴的事不要动手嘛！先咱们可是炎黄子孙，说咱脚底下那墓里躺着的玩意是咱祖宗不为过吧？咱们找祖宗讨要点东西也是合乎情理吧？况且我这也是替咱们着想，我们不来干这脏活能在这两个月之内凑足三十万？靠你去卖肾？不能吧，要不然你下半身的性福可就没了，作为你的兄弟我可是充分替你考虑才出此下策。用心良苦用心良苦啊！”

        我瞪了他一眼说谁跟你这完犊子的玩意是兄弟，还读书人，读书人会来干这事？你这说得好像我不来干这勾当我就得一个人去卖肾一样。他居然还一脸认真地回答说，那当然了，要不是你把角儿爷的花瓶弄碎了我们能欠债几十万？我可是出于人道主义才帮你分担一半的，你可别不认账！

        他这一说我还真语塞了。要说这事的起因还真得赖我自己，谁叫我多管闲事要跑去替同学陪杨晋守找角儿爷拿文化遗产院教授要借的花瓶呢！

        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能塞牙，这刚要送到教授手里，一个狗啃泥就摔在地上了。我皮糙肉厚的摔着没事，这花瓶可经不起这一下，摔得碎了一地的陶瓷片子。

        角儿爷也毫不客气，张嘴就是要价三十万，这不是要我的命嘛！我一个穷苦大学生，家里父母早亡，祖辈也没留啥好东西给我，就老家有套百余平米的房子，这可是以后讨媳妇的本钱，自然不能拿出来顶债。

        那时候我还不认得角儿爷的名号，只知道他是个本地捣腾古董的人，还蛮出名，文化遗产院的教授经常找他借古董回来给学生鉴赏。

        听杨晋守在旁边一通介绍我才知道角儿爷这人本名覃涛，之所以称他角儿爷那是因为他这人油腔滑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视金如命，跟戏曲班子里的戏子没区别，所以才落得这一绰号。不过说来也怪，覃涛还蛮适应这个绰号的，久而久之叫他角儿爷的人多了，大家就都这么叫他了。

        这角儿爷不愧是公认的老狐狸铁公鸡，和他嘴皮子打架扯到最后三十万是一毛都没赖掉，倒是杨晋守突然仗义起来，说什么花瓶摔碎了他也有一半责任，他愿意和我共同承担这三十万。

        这真是患难见真情啊！那会儿差点没把我感动得涕泗横流，这一下就颠覆了这家伙在我心里的印象。

        记得大学刚刚入学那会儿，他每天都搬张烂桌子破椅子跑到宿舍顶楼，帮人算命，那张嘴皮子和角儿爷有的一拼，有段时间还莫名其妙缠上我说小哥你头骨不凡，是哪个谁谁谁转世来振兴茅山道术的人。

        那时候给我的感觉是这人就一个耍嘴皮子功夫的神棍，这印象刚刚有所改善，现在一下就一落千丈了。

        看着他眯成一条缝的笑容，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欠债三十万的焦虑，感觉他还是那个传统意义上坑蒙拐骗的神棍啊！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摔花瓶的戏码是不是这家伙为了骗我来盗墓设的局！

        “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就算不是为了还债不拿点东西对得起你来这里的路费？”杨晋守见我有所犹豫，又在旁边煽风点火。

        好家伙的，他不说我都快忘了路费这茬，这还是我找系里教授借的几百块，今儿要是不上贼船还真是没法子还。敢情他这些都考虑得清清楚楚的，要说不是他为了拉我上贼船设的局，我还真不信。

        看着他堆笑的脸，我心里盘算，现在这处境和他争个真假也没用，要赔三十万那是签了字画了押跑不掉的。这倒卖古董还算赚钱，不如顺水推舟先上贼船狠赚一笔，回去就跟这孙子断了来往，到时候他就是跪着叫我爹也不认他。

        杨晋守见我还有所迟疑，又准备嗒叭嗒叭嘴皮子，我连忙打住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说，“反正现在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死就死吧，我先下就我先下。”

        杨晋守见我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赶紧给我让出条路来，又把手伸进裤裆里摸索片刻掏出一根蜡烛大小的黑棍递到我手里。

        我见这东西是从他裤裆里掏出来的，呸了一声一脸嫌弃地塞回他手里说你这人不是一点半点的恶心啊，裤裆里的东西能用？

        杨晋守也不害臊，反而自鸣得意起来说你不要也行啊，要是你待会进盗洞里遇到一两条蜈蚣什么的，可别怪我没给你准备点什么。

        我一听蜈蚣也不顾那玩意是从杨晋守哪儿拿出来的了，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来。这完犊子的玩意就他妈是认准了我怕蜈蚣这类毒虫的弱点才故意这么说的，我暗自在心里记下这一账，回头再找机会跟他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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