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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桃花误·心乱


萧相自是沉思了一瞬,问周故:“师父,你说的可是那早上来送回礼的女子?”

        “嗯。”

        萧相沉默了半晌,才抿着唇,颇有些为难的模样小声道:“徒儿不愿在师父面前扯谎,徒儿私以为,那女子有点刁蛮无理,又粗俗无知,空有其表、外强中干罢了。”

        周故端着茶碗的动作为之一颤,剑眉已轻轻蹙起,可他还是要装成不动声色的模样反问:“噢?何以见得啊?”

        萧相自是以为师父要自己寻那女子的坏处,便有板有眼地把自己心头所想都说了出来:“一来与那女子初见之日,师父您便动了一番肝火,那是徒弟第一次见您对一个女子如此紧揪着不放,徒儿自认为师父您向来是个温润君子,从不与女子一般计较,那次若不是那女子牙尖嘴利地先挑起事端,您又怎会动怒,其二,今日上午您也看到了,那女子只会照搬典故,惹得一众笑话,这不就是徒有其表,一个‘银样镴枪头’么?”

        周故忽的将茶碗搁在桌上,瓷器与木桌的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交响。

        “可为师倒不见得啊?刁蛮么?可也不至于刁蛮到让人生厌罢?”

        一听师父这话的态度,萧相便知是自己揣摩错了,他忙弓下身子,不敢看周故投在自己身上的如鹰隼般的目光,他心里有些发毛,但想起一些嘱咐,他又不敢退后了,忙接着自己刚刚的话说:“师父,徒弟无心冒犯,您不觉得那女子刁蛮得可恶,可那陶花未必会觉得您便是个谦谦君子……您还不知道罢?那日您去给茜阴派送匾额,您前脚刚走,那陶花后脚便要把您的匾额抬去伙房给劈了烧了,半路上她的一个师姑出来拦她,说烧了不尽兴,不如拿去茅房去补那旱厕的板子,她高高兴兴地照办了,还又亲自去打出一块挖苦咱们的匾额来作回礼送给咱们呢。”

        周故眉心一锁,语气中有几分犹疑,又有几分不悦:“此事当真?”

        “徒儿从不扯谎。”萧相话音落下,唇角几不可见地扬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更何况……师父,我们同茜阴派百年来、世世代代,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啊!”

        萧相温润的声音落下,就像是一尊被狠掷在地上的琉璃盏,碎的四分五裂,可每一块碎片,又都溅在了周故身上,割得他皮开肉绽。

        周故狠狠地吸了一口浊气,可还是觉得心中好似忽然有一块巨石压向自己,任他如何深吸气,都难以将那块虚无的石逼出去。

        他摆摆手,示意萧相退出去,自己则撑着身子,一步一步地踱到窗前。

        窗外,夜色如水、圆月孤高,一缕夏风吹来,将窗外的丁香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周故凝着将盈的月儿出神,脑子里的断片一点一点地连成面,拼出无数数幕画面。

        师父临终前,对他细说了与茜阴的恩怨起因和那颗灵草的事情,他跪在师父床前许诺,说自己定会尽心做好一个掌门该尽的职责、担起全派的责任,若是时机成熟,便了却师父师祖们的心事,将破解之方拿到手!

        可现今算什么?他该尽到一个掌门职责的时候,却对一个女子、一个罪不容诛的死敌门派的女子辗转反侧、念念不忘。

        周故愤愤地锤了一下窗棂,忽然觉得窗外“哗哗”作响的树声和时不时飘来的花香实在是令人心烦,便猛地一挥手,盖上了窗户。

        可为甚么?为甚么金阳派的男子就不能对茜阴的女子辗转难忘呢?为甚么两派非要用斗得你死我活的方式去履行那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责任呢?

        周故没了答案,他一步一步地踱到床边坐下,眼中却只盯着不远处的烛火出神,看着那烛一点一点地往下烧,蜡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过了两日,中元鬼节到了,茜阴派的姐妹们这一日说什么都要把陶花拉下山去一起放河灯,陶花本想找人代劳的话头被她们姐妹几个都死死地堵了回去,最后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就跟着姐妹们去了。

        那些姐妹们也是见陶花这两日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的,话也较之前少了许多,便都以为她是上次在秦山遇险受了惊吓,还没缓过劲儿来,便主张中元节带她下山散散心去。

        桂城今夜格外热闹,街道上人挨着人走,都要往护城河内河那边去放河灯。

        陶花也收拾好旧心情,到一个稍稍空旷些的河滩上,把点得暖融融的河灯放在了河面上。

        莲花河灯顺着水流朝远处漂去,与千千万万盏河灯一起照亮了黑梭梭的河面,照亮了那条不知要通往何方的路。

        陶花忽然觉得心情明朗,这两日挂心的事情好似都随着那盏莲花河灯顺水飘走了,她想,既然河灯都要随波逐流,那那些令自己挂心的人和事,不如也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在没有遇上实质性的问题之前,谁都无法盘算出解决方法是甚么。

        她浅浅一笑,心情舒畅地站起来,正转过脑袋去寻那一同跟自己来放河灯的茜阴姐妹们,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一抹水青色的身影。

        周故就那样负着手站在她不远处,视线流转在河面上漂流的河灯上,一袭水青色竹叶纹交领直裰,腰间佩着水白鹰纹短剑,临风玉树,像个翩翩公子。

        陶花有一瞬出了神,她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视线中的那个人儿却忽然转过头来,与她对视,视线中的周故也先是愣怔了一瞬,而后对她露出了一弯浅浅的笑。

        那一瞬,陶花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入一阵水流中,她就这样倚着荡漾的水流,一点一点地朝他靠近。

        真正见到他,陶花才意识到,这两日来她心头的种种忧思才是真的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控制不住,挪着步子走向他。

        “喂,你也来放河灯吗?”陶花唇角吟着甜甜的笑,在他身前站定问道。

        看着眼中这抹仍旧娇俏的小身影,周故也不禁心情大好,他睨了一眼她的周围,应她:“是啊,你今日一个人下山?”

        “我跟着师姐们来的,原本,我今日是不大想下山来的,不过没想到今晚桂城这么热闹……”而且还让遇上了你,看来这一趟是来值了。

        陶花纵然是个心直口快的,但有些话她也不便说出口,只能吟着笑将那些意味不明的话都收了进去。

        听她这样说,周故不禁挑了一下眉,扫了一眼她白嫩嫩的面庞,却没发现甚么异样,只好道:“七月十五,人人都赶着来河上放河灯,自然也就热闹了些,对了,你的伤好些了么?”

        听着他关心的话,陶花不禁心中一暖,脸上的笑也更甜了,也关心起他来:“我的伤不碍事儿,倒是你呢?你怎么样了?”

        “小伤,不然我也不能下山来了不是?噢对了……”周故忽的想起甚么,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朵淡水红色的桃花珠花,上面缀了几颗灵动的小珍珠,周故拿着珠花递过来,那圆珍珠就随着他递东西的动作轻轻晃着,好不可爱!

        陶花一见那朵珠花心里即刻就欢喜得不行,忙接过这个可爱的小东西轻轻把玩着。

        “刚刚我路过一家卖珠花的摊子,见这朵珠花好生别致,就买了下来,没想到能在今夜有机会送出去。”他无意中瞥见这朵桃花样式的珠花的时候,心里就隐隐笃定它该有一个最合适的主人,现今看来,他心里所想的那个最合适的人,不过就是这两日他在有意无意挂念着的人罢了。

        他在心底无奈地笑了自己一番,周故啊周故,你这是要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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