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唧唧儿

苏裴酉和纪霈两人走在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纪霈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但想着自己勉强算个长辈。便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哥在电话里让我告诉你他想吃排骨，你会做吗？”
“排骨吗？会的。我哥有没有说其他的？”苏裴酉点头。
“其他的？哦，他让我别欺负你。”纪霈笑了笑。
“哈，怎么会？我哥真是多虑了。”苏裴酉尴尬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之前说你是我的……粉丝？”纪霈突然想到。
“啊，对。我昨晚还在看大大你的直播。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真人，好意外。”苏裴酉笑着说，有些激动，“所以刚刚可能有些失礼，不好意思啊。”
纪霈摇头表示无妨，又皱眉道：“昨晚的直播很晚了吧？我听你哥说你今天是一大早的高铁？”
“啊，对啊。但是，大大你很少开直播啊，所以……”苏裴酉小声地说，有些脸红，当着本尊的面发花痴真的太羞耻了啊啊。
纪霈有些无言以对，想了想道：“现实中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你不用把我当做什么大大，我也不认为我是什么大大。你就把我当作你哥哥的一个朋友就好。忘了问你的名字了，你叫？”
“我叫苏裴酉”，苏裴酉忙说。顿了顿，停下脚步，伸出手又道，“很高兴认识你，纪……霈。”这样直接叫名字好像有点怪怪的……
纪霈看了看伸向自己的手，很白，也很小。还真是个小姑娘。
并没有多犹豫，纪霈抬手握住：“我也是。”
一触即分。
超市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纪霈主动推了推车。
“大……纪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挑完了排骨，苏裴酉问纪霈。
“嗯……番茄牛腩你会做吗？”纪霈想了想道。
“会的。”苏裴酉闻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其实她知道他喜欢吃番茄牛腩，问的时候就猜到他会说番茄牛腩。只是他这样说出来，让她有一种两人很有默契的错觉。
又买了些其他的水果蔬菜，时间比较急，两人逛了没一会儿就排队结账了。
结账的时候，是纪霈付的钱。
苏裴酉本来想要自己付的，但是被纪霈挡住了。
“我来付，就当这顿是我请的，给你接风洗尘。”纪霈道。
苏裴酉笑了笑，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再拒绝。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席靖之还没回来。
苏裴酉拿出牛腩和排骨清洗。
纪霈走过来问：“要帮忙吗？”
苏裴酉洗排骨的手顿了顿：“你会做什么？”
纪霈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大概会洗菜，削皮之类的吧。”
苏裴酉轻笑：“那你把这些菜洗一下吧。土豆要削皮，玉米要去须，没问题吧？”
“没有。”纪霈爽快应道。
“你跟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啊？”苏裴酉问。
“我们小时候是邻居，大学是室友，现在是合伙人。”纪霈道。
“所以你也是A大建筑系的吗？”苏裴酉有些惊讶。
“对，很奇怪吗？”
“有点……A大的建筑系很难考，我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一直以为你是学音乐的，毕竟你唱歌那么好听，还有那么多粉丝。我一度以为你会出道，进娱乐圈。”苏裴酉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告诉他，自己曾经甚至以为他没有上过大学，家境贫寒什么的，网上的东西果然不能信。
想想，小时候能跟她哥做邻居的人能家境普通？呵呵。
“还好。”纪霈淡淡道，对于二次元的名气并不在意，“你呢？你这次为什么来B市？”席靖之虽然跟他说了他有个妹妹要来，但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我今年大四了，想在B市这边实习，就过来了。”苏裴酉道。
等排骨和牛腩都下了锅，席靖之还是没有回来，苏裴酉给他发了微信也没有回复。
“我哥怎么还不回来？现在都快八点半了。”苏裴酉皱眉，有些担心。
“最近公司刚接了一个大项目，比较忙，再等等吧。放心，不会有事的。”纪霈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手机打游戏，闻言安慰。
苏裴酉笑笑，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苏裴酉突然道：“哦，对了，你刚刚说你和我哥现在是合伙人？是我想的那种合伙人吗？”不会吧……
纪霈轻笑：“你想的那种是哪种？”。
“就是那种，大老板霸道总裁那种？”苏裴酉嗫嚅，这形容真是乡土的可以。
纪霈嗤笑：“应该差不多吧。”
苏裴酉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可是，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苏裴酉顿了顿，“我是说，你刚刚不是说公司刚刚接了一个大项目比较忙吗？”那为什么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打游戏，她哥却忙到现在还没回家……
“对，但是我现在在……休假。”纪霈笑着说。
休假？苏裴酉有些不解，大老板还可以在这种关键时刻休假吗？
这时，苏裴酉的手机响了。
苏裴酉拿起一看，接了起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家，饭做好了么？”
“排骨在锅里，就等你回来了。你现在在开车吗？慢点，不要着急。”苏裴酉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
“好好好，今天实在太忙了，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吧。”席靖之说，“把我的排骨给我留着就行了。”
苏裴酉翻了翻白眼，谁要吃你的排骨。
“我哥快回来了，我去炒个菜。”苏裴酉挂了电话跟在一旁玩游戏的人说。
“好，我来摆碗筷吧。”纪霈关了手机，道。
炒菜的间隙，苏裴酉回头看见纪霈俯身摆碗筷的背影。
瘦削的脊背微弯，餐桌上方暖色的吊灯散发出的光打在他身上，有一种模糊的柔和。
几个小时的相处，最初的震惊散去，剩下的就是对现实中这个人的好奇。
河神在网上对自己的私人信息保护得太好，关于他的真实身份网上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因为不了解，所以网上有很多版本的猜测。苏裴酉看过几个，都觉得不是真的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人生真是比小说故事要玄幻的多。
似是感觉到苏裴酉的目光，纪霈扭头朝她看了过去，目光相遇，纪霈挑眉询问。
“你比直播上更帅。”苏裴酉愣了愣坦诚道，歪头有些调皮地笑了笑，“居然可以跟男神同住一个屋檐下，想想我真是一个幸运的粉丝啊。”
“男神？我吗？太夸张了，我就是个普通人。”纪霈摇头笑了笑。
苏裴酉摇头转身看锅里的菜，心想，你要是普通，这世上的普通人可就要哭死了。
客厅玄关处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是关门声。
“我回来了。”席靖之喊道，耸了耸鼻子，“哇，这么香啊。唧唧儿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
苏裴酉盛饭的手抖了抖，似乎听到体内有根紧绷的弦断掉的声音。
没有任何一个女生可以容忍别人在自己的男神面前这么叫自己。
苏裴酉慢慢抬头看向对面摆筷子的纪霈。
纪霈手上没停，但是嘴角很明显的翘起来，幅度很大，苏裴酉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你听到了？”苏裴酉面无表情地盯着纪霈。
纪霈顿了顿，努力憋笑，闷闷地嗯了声。
“忘掉。”苏裴酉冷若冰霜，一本正经道，“把刚刚听到的忘掉，你还是我男神。”
“嗯，我刚刚没有听到靖之是怎么叫你的。”纪霈抬头，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同样一本正经地回视对面表情冷酷的小姑娘。
暖黄的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很严肃，一动不动。
苏裴酉面无表情地低头，把刚刚盛好的第三碗饭毫不犹豫地倒进电饭煲里，其他配套的餐具也都收走。
等席靖之换好鞋洗完手走到餐厅时，餐桌上已经只剩两副餐具两碗饭了。
而且，已经各自有了主人。
席靖之看了看：“唧唧儿，为什么没有哥的饭？”
苏裴酉，炸！
纪霈，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唧唧儿什么的，真的很邪恶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苏裴酉“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席靖之：“席靖之，你再那样喊我，我就让你好看。”说完扭头对努力憋笑的纪霈说：“你再笑，我也会让你好看的，你是我男神也不行，我说真的。”
纪霈和席靖之闻言对视了一眼，默默别开头，不再说话。
席靖之摸了摸鼻子，走到苏裴酉身边，揉了揉她的发顶：“哎哟，好久没见我可爱美丽的妹妹了，哥哥想死你了。”
苏裴酉闻言，抬手大力拍开头顶的大手：“哼，少来这套。”
席靖之甩了甩被拍开的手，也不生气，又揉了下苏裴酉的发心：“好啦好啦，我的错我的错。”说完，对纪霈使了个眼色自己去厨房盛饭拿餐具了。
苏裴酉趁席靖之转身的空档，当着纪霈的面拿起手边本来要用来给拌的凉菜赠味的一小碗醋和一小碟芥末油毫不犹豫地倒进了那一小盆排骨里，然后搅了搅。
一旁的纪霈见证了整个过程，有些状况外。
他见到苏裴酉的第一面，就觉得她是一个无害的小姑娘。白皮肤，长头发，大眼睛，脸上还有未褪完的婴儿肥。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模样。
现在看她这样丝毫不手软地辣手摧排骨和席靖之，纪霈瞬间就推翻了之前对苏裴酉的印象。
人不可貌相。纪霈向来知道，只是今天居然看走了眼。
纪霈心中好笑，还真是个小孩儿。
苏裴酉给排骨加完了料，抬眼看了看纪霈，又看了眼他面前的番茄炖牛腩，没说话。
纪霈默默地把那盆番茄炖牛腩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又非常上道地在自己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苏裴酉扯起嘴角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席靖之端着碗筷到餐桌旁坐下，先给苏裴酉夹了个排骨，笑着说：“我们酉酉辛苦啦。”
苏裴酉抱起自己的碗，躲过了。
“不辛苦，哥哥你才辛苦，加了这么久的班一定饿了，多吃点。”苏裴酉假笑道。
席靖之本能地觉得不对，抬眼看了看纪霈，期望自己多年的兄弟可以给自己一点提示。
结果纪霈连看都不看他，只自顾自夹着面前的番茄牛腩。
“呵呵，还是妹妹知道心疼哥哥。”席靖之顿了顿，笑着说，把那块儿排骨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苏裴酉又夹了几块儿排骨到席靖之碗里，笑着说：“哥哥你多吃点，这排骨是我特地为你做的，你尝尝怎么样？”
席靖之闻言，心里更是提了一口气。自家妹妹的性子他比谁都了解，但还是夹了排骨往嘴里塞。
纪霈看着往嘴里塞排骨的席靖之，有些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
席靖之刚把排骨放到嘴里嚼了一下，整个人就打了个激灵，随即就被呛出了眼泪。
酸！辣！呛！席靖之简直要怀疑人生！
席靖之扭头看向苏裴酉。
苏裴酉看着被呛得眼泪汪汪的席靖之，毫不心软，微笑：“怎么了哥哥？不好吃吗？”
席靖之胡乱嚼了几口咽下去，忍住那股刺鼻的呛味，含泪道：“好，好吃，好吃得不得了。”
苏裴酉笑了笑，又往席靖之碗里夹了块儿排骨：“好吃你就多吃点，要把这一盆都吃完哦。”
席靖之闻言狠狠抖了下，但还是在苏裴酉的满面微笑里点了点头。
见证了一切的纪霈，在心里为席靖之默哀三秒钟。同时，默默感叹，这小姑娘做的番茄炖牛腩真好吃啊，比外面的五星级酒店还要好吃啊。
晚餐就在席靖之不断地咳嗽中度过，倒也相安无事。
苏裴酉最先吃完：“我吃完了，哥哥记得洗碗。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明天见。”说完转身，利落地离开餐厅。
等苏裴酉的身影消失在她房门后，席靖之立刻吐出嘴里的排骨，抓起手边的水壶开始喝水。
灌完半壶水，总算把那股要死人的酸味和呛味冲淡了。
席靖之摸着被水撑饱了的肚子，指着纪霈说不出话来。
“你，你不是兄弟。”席靖之泪目。
纪霈闻言，咽下最后一块儿牛腩，慢悠悠：“你妹妹做的番茄炖牛腩很好吃。”言下之意就是，吃人嘴短，帮不了你。
想了想又道：“我也吃完了，记得洗碗，辛苦，晚安。”说完，起身离开。
席靖之：“……”
晚你安个西红柿啊晚安！禽兽啊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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