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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悲惨的留守儿童


6月下旬的一天,我请了假,坐火车回到老家大仪县。

        刚一进门,看到母亲的秀发有了几根银丝,还没惋惜呢,妈妈倒先哭上了:“军儿啊,你可回来了呀,555。”

        我以为是3年多不见,想我呢。

        “老妈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挨着妈妈坐下,轻言细语安慰着。

        这时,两个兄弟回来了。他们七嘴八舌,慢慢地我才明白:我走后,前妻将火洒在儿子刘永睿身上,动不动就打骂、罚跪,甚至不给饭吃。

        有一次,儿子上学正好碰到婆婆,问婆婆要了两块钱,说是买学习用品。婆婆多了个心眼,一路跟着,却看到他买了4个馒头,躲到一个街道拐角,拼了命地往嘴里塞,差点就噎死了。

        婆婆走过去,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小子一边捂着馒头,一边说:婆婆,我不渴!说完,又大口大口吞了起来。

        “哥啊!”高壮结实的二弟刘大兵叹口气:“妈妈那天回来大哭,还大病了一场,卧床不起好几天,说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

        “老大啊。”瘦高瘦高的小弟刘大明眼含泪花:“这算什么?有一天,我们去你原来住的地方检修电路,永睿因为没写完作业被赶了出来,午饭也没吃。

        我带他去买了只卤鸡,他才8岁啊,硬是把一整只吃完了。大哥你知道,我自己都吃不完一整只鸡啊!我当时老是担心他被撑着,可他却说:小叔,没事的,我吃了鸡,又可以管几天了。”

        “第二天我再去调试电路,就看见大树下,永睿一个人顶着烈日在那里罚站。”小弟眼泪掉了下来,“我问他为什么?他一个劲给我摇头,悄悄说:小叔你离我远一点,我妈看见了,我又要多站一个小时。”

        “小睿说他妈妈说了,饿死也不许吃老刘家的东西,所以要罚站!”妈妈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我很内疚。和儿子受的折磨相比,我在东海闯荡的艰辛真的不值一提!

        “大军,你给爸说句实话。”老刘家第二代掌门人哽咽道:“你这三年给你前妻寄没寄生活费?”

        “寄了啊,以前每个月1000。今年这几个月紧张,我给她说先寄500,到年底按每月1000一次补给她。”

        “她逢人就说你没良心,一分钱不给,又说你没出息,好好的工作都不要,一辈子就是个讨口的命!”妈妈唠唠叨叨。

        “爸、妈!”我强忍着泪水安慰:“我会混出个样子来!总有一天,我会开着小轿车来接您们到东海旅游。”

        “军军我儿,妈妈相信你,一直信!”老妈摸摸我的头,慈爱地说。

        “爷爷、婆婆,不好了!弟弟上课晕倒了,现在被老师送进医院了。”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突然撞开门,气喘吁吁,径直走到老爸面前,双腿跪下,先磕了三下头,才泪流满面道:“555,爷爷,我求求您,5555,救救小睿吧!55,他会被大妈打死的呀!求求您了!爷爷啊,55555!”

        “二瓜子,这是月儿吧?”我走过去,想扶她起来

        “嗯,月儿,快叫大伯!”二弟大声说。

        “我不叫!就是你,跑到外面躲清闲,弟弟才变成孤儿了!555,爷爷,婆婆,把他接回来吧。爸爸,我们家也出点钱,行吗?”月儿躲开了我,冲到婆婆面前,又磕头不止。

        “月儿,小睿在什么医院?快带大伯去!”我厉声大吼。

        “月儿,带路!今天就要有个了断!”老爸摸摸小姑娘的头,咬牙切齿。

        县医院,重症病房里。

        “你们谁是孩子的家长啊?报警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个30多岁的女医生凝噎:“谁能忍心对8岁的孩子下这么毒的手啊,他还是人吗?”

        “你们看看吧,手上有勒痕,身上有衣架打的淤青,腿上的针眼都化脓了。”护士流着泪,指给我们看那些伤痕。

        儿子小睿静静地躺在床上,右手插着输液管。额头上还有个包,长得很高瘦,像竹竿。

        “儿子你告诉我,这都是谁干的?老爸今天拼了命,和他同归于尽!”看见儿子大眼睛微弱地睁开,我的泪水涌出。

        “婆婆,他是谁呀?”小睿眼里怯生生的,很胆小的样子。

        “孙儿,我可怜的孙儿,他是你的爸爸呀。555。”老妈爱怜地俯下身子,轻抚他的头。

        “爸爸?”儿子费力地摇摇头,“我没有爸爸了,妈妈说爸爸早死在外面了。咳咳,咳咳咳。”

        “孩子,别听你妈胡说!你爸爸来接你了!告诉爷爷,是谁打的你?老刘家的全家找他算账去!”老爸心碎了。

        “爷爷,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跤了,不是妈妈。哎哟,嘶,疼!”小睿皱着眉头。

        “儿子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妈打的你?”我握着他的手,浑身乱颤。

        “不是,是我自己不乖,语文月考不及格。作业没写完,贪玩。爸爸,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很乖的。你给妈妈说一下,不要赶我走,因为我不知道这一次又去哪里住?我怕黑呀,爸爸,你帮我求求妈妈吧……”小睿眼角的泪水不断流下,很快就昏死过去了。

        “儿子,老爸再也不会让你受罪了!绝不!”我颤抖着替他擦去泪珠。

        “早干嘛去了?你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爹!”前妻走进来大叫。

        “哎,咱说话得凭良心,我哪一个月没寄钱给你?”我有些气急。

        “呵呵,你知道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有多累吗!?你儿子又顽皮,成绩全班倒数。更何况我现在有女儿了!两个小孩怎么管得过来?”前妻念念有词。

        “小鲁你说句实话,我孙儿是外人打的还是你打的?”老妈盛怒了。

        “我打的怎么了?我是他亲妈哎,教育自己儿子有错吗?不争气的东西!60分都考不到,贪玩也就算了,还调皮捣蛋,欺负小妹妹,抢她的玩具和零食,你说我不该打吗?”前妻越发有理。

        “你这是家暴!严重的虐待儿童!孩子他爷爷、爸爸,你们去起诉她吧!”医生火爆爆地。

        “宁医生,我想起来了,前两次这个小朋友也是这个女人送来医院的。还说是她儿子自己作孽,天哪!你既然要生,为什么这么恨他?虎毒都不食子!他才8岁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呀?你这个人渣子哟,会遭天打五雷轰的!”护士指着前妻憎恶地痛骂。

        “呵呵,我生的怎么了?我至少供他吃,供他穿,不像某些人,出点钱就撒手不管了,哼!老刘家没一个好东西!种子不好,所以这个小东西也不争气!就算打死他,我也是为他好!省得以后丢人现眼!”前妻凶横地辩解。

        “你这个畜生!我打不死你!”老妈冲到她面前,重重地扇了两个耳光。

        “你敢打我?死老婆子,我跟你拼了!”前妻想撒泼。

        “报警抓人!”老爸铁拳抓住她的手,对二弟吩咐。

        “好勒!”二弟和小弟都掏出了手机。

        “爷爷,不要抓我妈妈!咳咳,她坐牢了,我就,我就真的是孤儿了。咳咳咳,求求您了!妈妈,您快走吧,妹妹要放学了,我,我今天接不了她了,我回家,回家以后再也不淘气了……”小睿怯声怯气。

        “哼!今天老娘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小坏蛋你们自己看着办!”前妻灰溜溜地走了,出门前还撞在门框上……

        “都说孩子是遗落人间的明珠,妈妈是上帝派来保护孩子的天使。”宁医生心疼不已。

        “那他就是上帝掉落的陀螺,他妈妈就是那个喜欢抽陀螺的魔鬼。”护士泪珠滚滚……

        由于小睿坚决不同意我们起诉他妈妈,还说那个小妹妹没了妈妈,也会可怜的,所以我们只好打落牙齿和泪吞,就此作罢。

        几天后,我高中同学文子军做为法官,判决儿子重新跟我。他妈妈害怕刘、阳两个大家族揍她,和新找的男人带着女儿调回男人的老家去了。

        半个月后,儿子出了院,我把他接到爷爷婆婆家,那个我们三兄弟长大的地方。

        “老大啊,看看你儿子的作文吧。永远不要考验人性,因为你承受不起人性之恶!”老爸流着泪。

        我接过作文本,仔细看了起来。

        《孤独》:三年前,爸妈离婚,妈妈当年找了一个男人生下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妈说我们一家今年去琼州过年,我很开心,激动的几天睡不着,收拾了很多行李。结果当天我妈只带了那个男人和那个妹妹,并没有我。

        字里行里间透露着一个小孩子内心的心酸苦楚,字字戳心。批改老师看了也非常心疼,并且在下面评语中写道:“只要你愿意,每年都可以来老师家过年。”

        “儿子,你再也不会孤独了!”我一把搂住他,一遍一遍摩挲着他的头发。

        “爸,妈。”过了会儿,儿子睡着了,我拿出2000元恳求:“您们先拿着,帮我照顾永睿2个月,我回去联系好学校,开学就来接他。钱不够随时电话,我再汇。”

        小时候总是骗爸妈兜里没钱,现在总是骗爸妈兜里有钱。

        “军儿啊,你女朋友任海享知道永睿吗?”妈妈很担心。

        “知道。”我硬着头皮。

        “实在不行,我和你妈帮你带孩子吧!”老爹也不放心。

        “不了,我能行!”我异常坚决:“这个责任该我承担的!大不了不结婚,等儿子大了,找个老伴拉倒。”

        “对的,老刘家的爷们顶天立地!人年轻时,常常会不自觉逃避很多事,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但当你人到中年,必须直面各种责任,你会发现: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老爷子赞许道。

        几天后。

        “二叔,小舅。”我在客厅起身说道:“拜托您们,这2个月教教永睿武术吧,他身子太弱了。”

        “不用你吩咐。”闻讯赶来的二叔满口答应。

        “放心吧!”小舅也豪气地表态。

        “爸爸,你不会又不要我了吧?”

        在老妈每天给他炖的罐罐饭(很稠的粥,加猪油、肉丝和鸡蛋)喂养下,儿子已经脸色红润起来。但我知道他很没有安全感。

        “不会的!”我斩钉截铁:“爸爸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去东海上学。”

        “那你和我拉钩。”儿子伸出手来。

        “好!”我也郑重地伸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东海在哪?大吗?比顺庆还大吗?”过了会儿,儿子拉着我的手,一连串追问。

        “东海在长江尾巴上,很大,比顺庆大多了。”

        “好呀,太好了!我要去大城市了,我明天就和小朋友说。”儿子欢呼雀跃。

        我心里很酸楚,一个坚定的想法却油然而生:“我不能再逃避了,没借口,没办法,带着儿子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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