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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千秋一瞬


陈广生回来了,当然迫不及待过来见秋以桐。

        那时周潜光还装模作样地给太子把脉,傅展图陪着梁岚璋进宫,自然免不了过来看一看太子,也便看到陈广生与郭茜痕进来。

        梁岚璋看到郭茜痕,眼里便是一亮,笑吟吟地盯着她道:“郭姑娘今年是十七,还是十八?个子长高了,人也更美了,啧啧……”

        郭茜痕抿嘴一笑说:“前年十六,去年十七,今年当然是十八岁了!”

        梁岚璋见她外貌虽然已初见温婉风度,说话仍是天真无邪,那又甜又脆的声音,叫人听了心底好似抹上了一层清亮的色彩。他忽然又去看秋以桐,她是腊月生日,已开始走向二十五岁的生辰,行事说话自然是她那个年轻的女子该有的,眼神里透出的冷静与透彻亦是。可是她那张丰润的脸颊,透出的桃花一样的色彩,总是能迷惑人。那时她正将手纤纤玉手伸进水盆之中,拧了热毛巾出来,轻拭着他皇兄的脸,便笑着摇了摇头说:“认识你们这一群人也真是有趣,别人都在变老,唯有你们一成不变。秋姑娘,你最好到二十七岁时还是这副模样,到那时再跟别人说你十七岁,那才好玩呢!”

        秋以桐倒无所谓,周潜光却不禁往她脸上深深看了一眼,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散发出清亮温柔的光芒,透着一往而情深的痴迷。秋以桐转眸之间与他有一瞬的对视,不禁嫣然而笑,透出些许羞涩的意味。傅展图在一旁,将他们两人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皱皱眉头,并不言语。

        梁岚璋感叹未完,缓缓迈步,走近一些细看着他皇兄道:“还记得皇兄年少时,也如秋姑娘一样,一直就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直到二十几岁也是那副模样……不过后来,突然之间就像是在一夕之间把之前错过的时光都找回来了,还真是有意思……”

        秋以桐忽然间手一抖,眼望着梁岫琛出了神——梁岫琛说过他是当年的锦衣少年,秋以桐因为年纪之差,使怀疑加深。可是如果是这样……她在迷茫之间看到周潜光,他安然的目光在使她又静下心来——梁岫琛曾经低于实际年岁的样貌都是些虚无的东西,唯有周潜光听到的对话才是铁证!

        于是她悠悠然地一笑说:“王爷还是坐下来,听一听陈师弟讲些战场上的事吧!”

        梁岚璋瞥陈广生一眼,“嗤”地一个冷笑,抱起双臂倨傲地道:“本王为何要听他夸夸其谈!臭小子打了一场仗,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虽然这么说着,却已坐了下来。

        流传到民间的场事,当然有许多情节被传得太玄虚了点,众人便向陈广生求证。他经历一场战事,阅历更广,心智更是成熟,人亦更见稳重,眉目之间很有一些不怒自威的神色。他讲起战事,并不夸夸其谈,反而大赞梁岑瑞用兵之神,还说自己学到很多,受益匪浅。

        郭茜痕在一旁,只是听不说话,脸上含着甜笑,眼睛里晶晶亮,好似一朵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秋以桐看他们的样子,忽然间心里一酸,想到若是风不殆还在,见他们都如此出息,不知会怎么高兴。周潜光猛然间看到秋以桐眼中泛着泪光,讶然道:“师姐你为何哭了……”

        一语引得众人都来看秋以桐,秋以桐倒有些不好意思,故意用老成的语调说:“看到我师弟这样出息,太欣慰了!儒子可教也!”

        傅展图忍不住“嗤”地一声道:“多事!以后他要是当上了武林盟主,你还不哭死!”

        郭茜痕连忙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他是武林盟主,那我就是盟主夫人!我们要一起为武林主持正义!”陈广生听到这话,只是傻傻地笑。

        梁岚璋嘿嘿笑两声道:“你们还真是威风!不过再威风就又怎么样,‘武林盟主’也曾被本王打得坠下楼去!”陈广生便哼了一声,并不多计较。

        秋以桐见陈广生越发大度不去计较,便要替师弟出一口气,于是笑道:“王爷也曾被‘武林盟主’撕破了衣服啊!”

        那时的情形,周潜光亲眼所见,便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梁岚璋满面羞恼,“霍”地站了起来,狠盯了陈广生一眼。不过转念一想,陈广生曾与周潜光一起治好了自己伤,不能恩将仇报,便狠狠地哼了一声道:“算了,看在往日交情,本王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走了!”

        陈广生只是笑一笑,又与郭茜痕窃窃私语起来。待梁岚璋与傅展图离开,他才又向秋以桐问道:“师姐不是说要来宫中办一件大事?如今事情可了了?”

        秋以桐与周潜光对视一眼,觉得离成功倒只差一步,还要等梁岑瑞登上皇位,便道:“还未完。”陈广生与郭茜痕互望一眼,显得有些失望。

        郭茜痕蹙眉道:“那我们到底几时才好离宫啊!”

        周潜光笑着反问:“你为何这样急着离宫?”

        郭茜痕道:“因为爹爹已经在京城过了两个冬天了,实在受不了,想着今年若回去,必然要在冬天之前。我们还要顺路将陈二姐姐迎娶进家门,自然是要准备许多事,也要还提前出发。”

        周潜光发问,本想着打趣郭、陈二人是不是想要早些离宫成婚,却不想引出另一对郭、陈的姻缘来,便道:“原来如此!那先要恭喜了!”

        秋以桐转眸看他一眼,见他听说陈月婵要与郭则鸣成婚,竟全然不在意,心底里也是一阵安宁。之后,她又对郭茜痕道:“现在皇上还是不放心太子,怕我与师弟不用心救治,有你们在,他会觉得有人质在手。所以,就算你们提出想要出宫,他也是不允许的……再等一等,不会很久的!”

        周潜光亦微笑道:“不久之后,大梁会有一场大变,在那之后,咱们就都可以脱身了!”他脸上现出对未来的憧憬之意,好似沐浴着清晨的阳光。

        四人互望一眼,都会心一笑。

        朝堂的波澜秋以桐无心去管,据说几乎是全天下人在逼迫梁文肃改立梁岑瑞为太子。转眼又是中秋,秋以桐算一算,这已是她在宫中过的第三个中秋,第一次梁岑瑞回来了;第二次还在战中,不了了之,这一回梁文肃一场大病,也就无所谓团圆不团圆,辜负一轮圆月。

        昌德四十三年八月十六日夜,梁文肃的贴身内侍传口谕,要秋以桐只身去皇帝寝宫。秋以桐狐疑,却又不得不去,暗自袖了兰华剑而去。

        梁文肃半躺在床上,见秋以桐进来,便摆手命人都出去。然后伸手从床内拿了一卷圣旨,平铺在床边的桌子上。他脸白若纸,每做一个动作,说一句话都好似耗尽了平生力气,气喘吁吁地。

        秋以桐走过去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文肃已如风中残烛,再听到这句“万岁”只觉得讽刺,咳了几声,枯瘦的手指点在圣旨之上道:“你……你……你过来看一看……”

        秋以桐抬眼一瞟,不解地走了过去,看那上面的内容是要传位于梁岑瑞。她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看,便试着问:“父皇为何要让儿臣看这些?”

        梁文肃喘息着道:“现在……已是全天上在逼朕传位于老七……”

        秋以桐垂眸道:“皇上英明……一向是顺应民意的!”

        梁文肃从嗓子眼儿里冷笑一声,无奈地轻摇一下头道:“你哪知其中真情……朕至死也不愿传位于他……朕不信他……你答应朕,一定要保太子一命!”他又从床内拿出一个黄绸包着的盒子,指一指圣旨末尾道:“印玺朕还未盖,你答应朕……你便盖上印玺,否则朕唤一声,君子堂的人……就在外面……”

        秋以桐向圣旨上瞥了一眼道:“七王是不会要太子性命的……父皇既然不信,儿臣答应便是!只是……儿臣想用一句承诺换一样东西……”

        “哪样?”

        “君子堂的玉佩!”秋以桐眉毛一挑,只觉得他不会答应。

        梁文肃的表情却很平静,淡然道:“早已被老七拿去了……”

        秋以桐只得道:“那请父皇放心,儿臣……儿臣一定保全太子性命!”

        梁文肃眼望着秋以桐,眼神却是放空的,手下使一使力将印玺盒子向前推了一下,放开手来头歪向一边。秋以桐望着那盒子,只觉得这是解决一切的钥匙,迫不及待地打开,拿出来印玺,下重力压在圣旨之上,盖出一个血红的印子。然后她拿起看着,抬眼见梁文肃如同烧败的灰,头歪向床内,吃力地喘息着,便卷了圣旨拿起来要走。

        “等等……”梁文肃忽然道。秋以桐便止住步子,听那苍老而无力的声音又道:“坦之……坦之给朕的原信,到底是怎么写的……”

        秋以桐想,事到如今,一切话都可以明说了,又在心里暗道,你现在还在羞愧么?于是说:“其它的都一模一样,只有倒数第二段,原信是‘臣弟命不久矣!更深知兄长再无起用臣弟之心,然而臣弟不敢忘少年时言,兄长君临天下雄心未尽,臣弟便要鞍前马后。臣弟虽愚钝,却深喜兵法,并数年争战之经验,集成兵法一册,敬献王兄,是为臣弟最后之臣子之忠,兄弟之义!此夕弟心,王兄知之乎?’”

        此夕弟心,王兄知之乎?仿佛隔着岁月与阴阳,李勉在追问梁文肃,使他不禁感慨道:“坦之还在信中说‘今朝同为人,明日在鬼录’!如今……朕亦将成一个阴间之鬼,没有谁可以千秋万秋、绵延无绝……”

        秋以桐却觉得他语气中的追悔不及远远不够,回首望着他道:“我还可以告诉皇上,那本兵书,我师祖遵照齐王之意,藏在了梁园紫藤书房,你们旧日同窗读书的那张书桌之下!”

        梁文肃眼里忽然一亮——这也是他所想不到的,眼睛里闪着一层泪光,却连哭的力气也没有,闭目苦笑……秋以桐留下一个悲哀的冷笑,便要离开,却又听到他道:“告诉……告诉老七……这江山一旦沾染了兄弟的鲜血……那就永远、永远也洗不……洗不干净!”

        秋以桐揣摩不清,他这话中是对李勉的追悔之情多一些,还是仍旧在提醒她,一定要保太子一命?她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一出门便看到梁岑瑞。

        他一脸的担忧,看到秋以桐便轻声问:“父皇单独召见你,所谓何事?”

        秋以桐安然微笑,举起手中的圣旨道:“父皇要我好好照顾太子,然后又让我在这份传位于你的圣旨之上盖上印玺!”

        梁岑瑞放下心来,却并急于看圣旨,而是抓住了秋以桐的手,一起走到走廊边缘,放眼望着说:“秋儿,这天下终于是我们的了!”

        八月十六,正是无比圆满的圆月,清辉之下,只看得到汉白玉铺就的宽广广场,然而因为他的一句话,却使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片大好河山。然而这江山,怎么可以是她与他的!她连忙挣脱他的手道:“这江山只是你的……你的……可还记得你出征之前,我们说过的话……”

        “秋儿,你可知朝中有一位姓秋的侯爷,你可以是他的女儿,成为公候小姐秋以桐,再成为我的皇后!我答应你,我只要你这一个皇后,再不会有其它的妃子!”

        秋以桐听到这坚定的语气,却只觉得身上发冷,抱起双臂,好想远远地躲开他。然而他无处不在,解下斗篷,披到她身上,这个温暖了数十多年的动作,又一次将她围拢,明息香的香气那么美好,令她好想安下心来,去寻一个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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