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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男子一边喂父亲吃药,一边抱怨个不休。林紫苏在屋里听见,便去询问另一位刘师傅:“那位丁师傅的儿子说,丁师傅的病和石头有关,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只是巧合罢了。”刘师傅搓着手,咂了咂嘴:“主要是时机太巧,老丁家刚翻修完房子,当时他儿子从墙里刨出块形状奇特的大石头,刚好听他几个外出打工的朋友说,城里人喜欢买造型稀奇的石头回家摆着,他就兴冲冲拉去城里卖了。结果钱到手没多久,我们老哥几个就开始生病。不过,这娃也是个糊涂的:他也不想想,如果真和那石头有关系,那病也只该由老丁一个人生,干我们什么事?”

        “师傅,那你们身体不舒服之前,还发生过其他怪事没有?”

        这位刘师傅显然是个无神论者,闻言又砸巴了一下嘴,嘟囔道:“瞅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信那些神婆神汉骗钱的那套?我们在厂里做了十几年活,从没遇上过什么怪事。依我看呀,这病是累多了攒下来的,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偏偏李老板当件正事放在心上,还要为这个卖了厂子,嗐!”

        他絮絮叨叨的功夫,林紫苏也没闲着,视线透过窗户,在其他屋子上巡视不定,同时悄悄感应着,那股灵力究竟是哪间屋子散发出来的。

        等刘师傅说完,她视线也定格在了某处。略一沉吟,她立即准备好了一番说辞,招手将叶江叫到一边:“叶老板,不瞒你说,我也学过点风水的皮毛。这几位老师傅眼下遇到的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邪物的缘故呢。”

        “邪物?”叶江同古玩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也曾遇上过几桩说不明道不清的事件,潜意识里早就相信,有些老物件是像俗话里说的老成精了,懂得认主护主。既然古玩有灵,那别的东西自然也能有灵。

        而且他之前就曾揣测过,林紫苏那份巧夺天工的手艺很可能是某个大家族里继承来的,这种出身的人,懂点风水堪舆术再正常不过。所以下意识的,他无条件便相信了林紫苏的话:“林小姐,你瞧这邪物厉不厉害?”

        “对普通人来说有些棘手,不过我恰好知道一个法子可以克制它。只是还要请你帮忙。”说罢,林紫苏对他低声嘱咐了一番。

        叶江听得连连点头,等林紫苏说完,他便回屋找了个借口将小郑等几人支开,又到门卫那儿借了把土锹。

        抱手旁观了半天的朱焰见林紫苏拿起土锹,走到屋后引水的土渠旁,选中了一个角度作势欲挖,漂亮的菱唇不禁张大了:“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朱焰擅长的是搜索一类的法术,感应灵气,寻找源头这类小事自然难不倒她。几乎是和林紫苏同时,她也发现了那水渠底下有些不妥之处。不过,想到如果当众动手探查,事后还要大费唇舌解释,她便决定先按兵不动,等一会儿没人了再过来悄悄料理。不想,林紫苏却抢先一步动了手。

        真是太奇怪了!在汇古宝斋初见的那天,她就悄悄观察过,确认林紫苏只是个不会道术的普通人而已。可她现在居然一举找到了邪物的根源,这又是怎么回事?

        朱焰认识一样,又上上下下将林紫苏打量了好几遍,但却依旧找不出半分不妥的地方。

        “挖土啊。”林紫苏见朱焰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就暗暗好笑。她自然知道朱焰在奇怪什么,不过,小晏教给她的隐匿气息法术可是连萧飞鸿也看不穿,料来朱焰也看不出什么。

        早在准备从朱焰接近黑麒麟开始,她就决定会显露一点点实力,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来便于深交;二来,她迟早是要亮明身份的,若是瞒得密不透风,将来揭穿时反而会予人不信任之感。反正现在她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再者也不是把她那逆天的能力全部显露出来,倒不怕引来觊觎。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挖土,我的意思是,为何你偏偏要挖那里?”朱焰问道。

        林紫苏故意装出思考的样子,过了片刻才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第六感从小就特别强,只要照着直觉走,还从没出过岔子。刚才呼刘师傅说他生病经过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了这里,就突然想挖开来看看。”

        她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朱焰不禁就此信以为真,突然联想起了以前师父说过的话:世上有一种人,不习道,不修法,但天生有一种异禀,能感应到修士才能知道的事物。视其天赋高低,如果善加培养,说不定就是不世出的天才。

        莫非——林紫苏正是这种有天份的人?对,一定是这样,这么一来就完全能解释得通了。说起来,因为够格的修道者日渐稀少,组织里近几年招进的新成员越来越少,师父他们还放话说,若是遇上天资过人的,现招进来从头教授也乐意。

        嗯,看林紫苏应该是根不错的苗子。不如她再好好观察一番,若是可以,就拐她回去做个小师妹,以后自己还可以摆摆师姐的架子!

        朱焰为自己的想法窃笑不已,立即热情地说道:“原来如此,那我再借一把铲子来,我们一起挖吧,这样会快一些。”

        说着,她立马快步向门卫室走去。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林紫苏心头却生出了疑惑:她只是想露出一点点不凡的地方,好让朱焰将她引为同道中人。可朱焰怎么突然会笑得跟只盯上了老母鸡的黄鼠狼似的?

        连小威也探头探脑地说道:“主人,这女子刚才看你的眼神,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可你们都是女的啊。”

        “……不要乱形容,你主人我不喜欢百合。”林紫苏嘴角抽搐了一下,“少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下你好好盯着,如果挖出了什么不妥当的东西,你决不能让它逃走,知道么?”

        “是,主人!”

        因为常年有水流过的关系,虽然隔了一层薄薄的水泥板,但水渠附近的土质依旧十分松软。林紫苏与朱焰没费多少功夫就挖出一个坑来。不过,除了一些虫子和碎石之外,却暂时没发现什么东西。

        “好恶心!”朱焰一边挥舞铲子甩掉试图爬上来的爬虫,一边厌恶地说着。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林紫苏看在眼里,觉得又见识到了这个新朋友的另一面:看似高冷,却不娇气不做作,够直爽,值得深交。

        而在朱焰看来,林紫苏看见那些足以让普通女生尖叫躲闪的恶心爬虫后,只是皱眉而已,心中不禁更为嘉许,心道这个准师妹挺胆大的,适应力也强,将来应该能很快接受道门、法术这些常人视为小说怪谈的东西吧。

        两人正暗自评价着对方、不约而同觉得可以深交的时候,只听到“叮”的一声,朱焰的铲子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感觉到掌下一滑,朱焰不惊反喜:似乎找到那东西了?

        旁边的林紫苏也立即警觉起来,又默默叮嘱了小威一次,一瞬不瞬地看着土里,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三两铲下去,泥土被挖开,下面隐藏的东西慢慢显出真容,却让两人再度错愕。

        “怎么是个饭盒!”沉不住气的朱焰大叫一声,手上挖得更快了。几分钟后,她就把那玩意儿提了出来放在地上。这下两人看得更明白了:这个白铜底上带了许多锈蚀痕迹的长方体,就是个老式的铜质饭盒。

        林紫苏早做好心理准备,无论下面挖出来什么妖魔鬼怪,哪怕是一具尸骸,她都不会惊讶。现在看着这么个画风不对的东西,她不禁一阵无语。

        但,从饭盒上源源不绝散发的气息来看,她确实没找错方向。

        “把它打开看看?”用的虽然是问句,朱焰的口气却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无论她怎么折腾,甚至不顾肮脏亲手去掰,那饭盒却像是焊牢了似的,纹丝不动。

        弄了半天,甚至悄悄用上了法术,那力道却皆如泥牛入海,分毫不起作用,朱焰不禁急躁起来:“什么破玩意儿,这么牢!”

        她心浮气躁,没有察觉有异。但林紫苏却敏锐地感觉到,随着朱焰的动作,这饭盒散发的灵力里,那股强烈的追寻感觉,是越来越浓烈了。它近乎疯狂地攫取着周围的一切,附近的花草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每当花儿凋零一朵,那股执着的意念就更强一分。

        与此同时,林紫苏体内的力量似乎也受到了这不明物体的牵引,开始蠢蠢欲动。不过,人类终究不比毫无自保之力的花草,只微一动念,那些微的骚动就被按压下来。

        ——但普通人是感应不到自己体内生机的,也就谈不上有意识地去压制。也许,那几个师傅就是因为经常在这里走动,无意间被它吸走了生机,才会多病缠身。不过,这东西本性并非邪物,所吸取的力量也是浅之又浅,所以他们一旦离开这里,调理几日,自然就好了。

        ——可是,从它身上的斑驳痕迹可以看出,它被埋在地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并非近期才放进去。而师傅们也都在厂子里工作了十几年,那为何之前都没有出过事,偏偏是最近生起了怪病?

        想到丁师傅的儿子卖给自己的那块大有玄机的太湖石,林紫苏隐隐觉得,或许还真被那村民说中了,这些人的怪病,就和那块石头有关。要验证这个猜测,倒也简单,只要把饭盒拿回去,让它们接近看看就行了。如果真有关联,一定会有异像出现。

        想到这里,林紫苏阻止了气得想抡砖头来砸饭盒的朱焰:“等等,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它交给我吧。我能解决掉它。”

        “你?”朱焰狐疑地停了手,本来有些不服气想刨根问底,但转念一想,如果逼得太紧让准师妹心生反感不太好,不如等她过了门——不,是入了门以后再慢慢盘问,也不迟。

        这么一想,朱焰立即大度地挥了挥手:“行啊,你拿去吧。这脏兮兮的东西,我也不想碰。”

        于是,闹得一个厂子流言四起的罪魁祸首,就这么被装进了一个纸袋子里,被林紫苏轻巧地提走了。

        在办公室等待的叶江见她们一脸轻松地回来,不禁有些惊讶:“林小姐,这就好了?”

        他以为,要解决一个祸害,怎么着也得泼几碗鸡血,跳几段大神,没想到居然这么悄无声息地就摆平了。

        “嗯,它以后不会再对工人有任何影响了。”

        叶江见林紫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到底有些嘀咕,不禁伸头从窗户里往水渠边看了一眼。当看到附近花坛成片枯萎而死的花花草草后,他张大嘴巴,终于彻底相信了:没想到这位林小姐不但修复手艺好,在除妖方面也很有两把刷子。

        小郑不知道这事儿,还以为林紫苏支走他们,是为了与朱焰商量怎么圆谎脱身。虽然有叶江引荐,但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小郑就不相信她真是来谈生意的,只当是家里有几个小钱的小姑娘满口大话地过来耍人,倒白白浪费了他半天的时间。

        这么一想,他不禁有点来气,也顾不上给叶江面子,张口就说道:“林小姐,厂房也看了,生产线也参观了,请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话里很带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叶江一下子便听出来了,也猜出他在想什么,不禁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小郑!”

        小郑瞟了叶江一眼,依旧一脸不耐:“怎么啦,老叶,看完了设备谈谈价格,这不是很正常么。你也知道,这厂房工人、生产线、原料商、老客户都是现成的,买过来就能继续挣钱,用不了五六年就能回本纯赚。再不济,把地皮卖了也能得笔钱。这么公道的价格,到哪里去找?但凡是有诚意的,看了就该给准话儿了——当然,那些跑过来游园参观的不在此列。”

        林紫苏自然也看出了小郑的不痛快,却懒得计较,只缓缓说道:“五百万买个带地皮产权的厂子,的确是很便宜了。这笔生意,我当然不会错过。”

        说罢,她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张卡,闲闲夹在指尖:“这儿的财务应该能刷卡吧?你把李老板叫过来,我们现在就把售让合同签了。”

        小郑一肚子的阴阳怪气,顿时统统堵在了嗓子眼,原本拿在手里的烟也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他死死盯着林紫苏手上的银行卡,试图找到她在说大话的破绽,却发现,那是某银行的钻石卡,只有顶级VIP客户,才能持有。

        ——乖乖,这小妞是来真的啊?

        到底是在江湖混了十几年的,小郑一下子满面堆欢,仿佛之前那些讽刺的话根本不是他讲的:“林小姐,请您稍等,我这就叫李老板过来。”

        说着,他又讨好地笑了一下,立即冲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对这人的前倨后恭,林紫苏根本不以为意。倒是叶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才说过小郑是他的老朋友,结果这人转身就甩脸给林紫苏看,这让他有些难堪。

        干站了一会儿,叶江讪讪地问道:“林小姐,你怎么突然想买厂?”

        在他眼中,林紫苏必然家世不凡,做其他来钱快的生意不是挺好,怎么会选择这种细水长流的行当。

        林紫苏笑了一笑,不答反问:“叶老板,你会过来实地查看,想必也是有几分兴趣吧,怎么最后决定放弃呢?”

        “哈哈,林小姐,不瞒你说,在古玩之中我最喜欢瓷器,以前年轻时也学过一阵子制瓷,还有地和这位李老板相同的念头、开一家仿制古代瓷器的工厂。不过,阴错阳差的,最后还是没做成,反而干起了金店营生。所以,这次听到朋友说有间和我曾经期望中一模一样的厂子要转卖,我马上就赶了过来。不过,权衡再三,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总得为儿孙们想想,倾家荡产去圆梦的想法,总是有几分不现实。最终就只得放弃啦。”

        说话间,叶江脸上露出几分不舍与怅然。年轻时未曾实现的梦想,当机会又放在自己的面前,却因为现实而不得不再度放弃,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林紫苏并没有错过他的怅然,“叶老板,这么说,你其实还是愿意接手这个行当啰?”

        “要是有足够的钱,我肯定就买下了。林小姐,你是不知道,年轻时我学习制瓷有多痴迷,跑到景德镇泡了整整两年,那段时间,但凡稍有名气的厂子,我都混进去做过工,为的就是偷师学艺。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那些师傅们教我的技巧我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可惜啊,却是从来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叶江自嘲一笑。

        “叶老板,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愿不愿意呢?”

        “什么?”闻言,叶江一愣,心跳悄然加快,几分期待,几分难以置信:“林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紫苏微微一笑:“如果您不嫌弃,我想请你来帮忙打理这间厂子,你以管理技术入股,每年除年薪之外,可以分得二成红利。你看怎么样?”

        即使是放在猎头公司,这待遇依旧是相当有竞争力的。何遑论是多年来一直有个瓷器梦的叶江,个中吸引力,不言而喻。

        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快速踱了几步,末了沉声说道:“林小姐,咱们也算老相识,我就不跟你矫情了:这事儿我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你给我一个星期——不,五天时间,我回C城把古玩摊和金店交给家里人打理,马上就带着铺盖过来报道!”

        见叶江激动得满面红光,林紫苏不禁莞尔。她请叶江做事,除了看中对方人品忠厚可靠之外,还有这份热情劲儿。人在工作时,对待自己喜欢的与不喜欢的事务完全是两种状态,前者激情无限,后者按部就班。她希望,自己的第一桩生意,能因叶江的激情而获得成功。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时,小郑带着一个斯文儒雅的中年人走进了办公室。这人正是厂主李老板,他今天正巧过来拿些资料,刚进工厂就接到了小郑的电话。听说有人愿意接手,便马上赶了进来。

        虽然已经在电话里听说了一些,但亲眼见到买主是位年轻少女,李老板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交谈几句后,他马上收起了小窥之心,对林紫苏的缜密与敏锐刮目相看。

        一个急着出手,一个愿意付现,都很有诚意。两人商谈了一会儿,很快便敲定了细节,开始着手起草合同。

        等文员将整理打印好的合同递过来时,李老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不好意思,林小姐,我还想再加一条要求……你已经知道有几位老师傅生病的事了吧?能不能不要辞退那他们?他们在厂里做了十几年,可以说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左臂右膀,学的又都是专门的活计,省城里再没第二家瓷器厂,他们若被辞退,免不了要奔波到外省去找工作——对了,不如他们往后几年、直到退休之前的工资,就由我先预付掉,你按月付给他们就好。也不用让他们过来干活,就先让他们在家养着病,等好了再说。”

        听出他话里的恋眷之意,林紫苏心道,这李老板倒是个念旧的人。只是不知,他怎么一见工人生病,就做出了转让工厂的决定呢?

        心有疑问,林紫苏不禁就问了出来。

        李先生却有些为难,但合同虽然起草了,却还没签字。他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爽快买家心存疑惑,甚至为此反悔,左思右想,还是咬咬牙将原因说了出来:“林小姐,不瞒你说,厂里出了怪事后,我得到过高人指点,说我与这个行当的缘份已尽,不益再行商,需将生意交一有缘人来接手,往后只需安享天年就好。如果一意孤行,必定不得善终。我左思右想,到底没敢冒这个险,才决定把多年的心血转卖。”

        闻言,林紫苏却是一愣:这李老板一身儒雅,看上去就是个老派的知识分子。以前做记者时,她曾做过这类人的专题,所以很了解他们:他们是建国后第一批大学生,最为崇尚科学,反感迷信,对文化的信仰是刻在骨子里的,怎么会愿意相信这些批命断运的东西呢?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李先生又解释道:“林小姐,不知你没有听说过澳门的‘龙门’?他们家可以说是华夏最有名的风水堪舆家族,铁口直断,百试不爽。两个多月前,我拿着工厂的照片找到他们,希望能请到位龙门弟子来帮我看一看这儿的风水,结果一位大师看罢照片后,就对我说了那番话。为了酬谢他,我给了足足这个数——”

        他举起巴掌,正反翻了两下,“整整十万,我工厂一个月的纯利。”

        林紫苏却没在意他的感叹,只在暗自出神:小晏和小帝都说过四大道门之分,莫非,这个龙门就是擅长风水堪舆的四大派传承之一?对了,朱焰是黑麒麟的人,她肯定知道。

        想到这里,她便看向朱焰:“你见多识广,听说过龙门没有?”

        朱焰被她夸得很受用,当即点了点头:“当然。这个澳门龙氏,确实来历不凡,他们向来只接吃得下的生意,如果是超出能力之外的,就会直接拒绝。换句话说,他们对顾客说的话都小汽车无虚言,算是一块传承了数十代的金字招牌。不过,这种批命断运的事,其实是麻衣盟更为权威。当年神算麻衣,风水龙门,并列江湖。只可惜后来麻衣盟出了大事,之后门中要么人才零落,要么……要么另有打算,就再没人做这些。以至这些年来龙门一家独大,占尽风头,靠着替人断命旺运,结下许多人脉。”

        闻言,林紫苏微微垂眸,挡住眼中一缕异芒:她没有猜错,能与麻衣盟并列,这龙门果然也是四大道派之一。不过,比之麻衣盟的一蹶不振,他们可活得滋润多了。应该就是小晏口中那种传承不绝,积蓄颇丰的超级世家。

        林紫苏心中暗暗思忖着,向朱焰展颜一笑:“你知道得可真多。”

        “哈,以后还会告诉你更多。”朱焰略有得意地说道,浑然不知自己这么做,其实正中林紫苏下怀。

        解开疑惑,与李先生签完转让购买合同,刷卡付了一半的款项当定金,约定了去相关部门办理变更手续的日子,又一起用过午餐,林紫苏便与朱焰告辞回城。

        热心的朱焰直接将林紫苏送回了家,却拒绝了林紫苏请她上楼喝茶的邀请:“我还有事呢,回头见。”

        话音未落,油门轰然响起,朱焰的跑车已飙出了老远。

        她总这么活力十足,让人羡慕。林紫苏收回视线,浅笑着向楼上走去。她本是打算一进小区就赶紧到放太湖石的仓库去的,但转念想想,还是把见多识广的小晏叫来压阵,更为稳妥一些。

        但没想到,她刚进屋,便被前来开门的母亲拉到一边,疑惑地问道:“紫苏,这两个人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的?”

        “哪种人?”

        林紫苏奇怪地伸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新买的布艺沙发上,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格格不入地坐在一堆地中海风格的抱枕间,正无聊地左顾右盼。在他身边,则是一名拘谨文弱的青年。这二人不必说,正是古爷与他的干儿子陈清年。

        上次古爷说会来家里拜访当面道谢,没想到他竟来得这么快!

        “妈,那个大个儿是我一位同学的家长,旁边那个就是我的同学。我不是学新闻的嘛,以前帮他们写过份新闻稿,算是帮了他们的忙,所以才会过来特地道谢。”林紫苏赶紧编了个借口。

        林晓梅顿时疑心尽去:“原来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说清楚,只说是来找你的,却又不说是为了什么事,手头又拎了一大堆东西。还好你回来得快,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顺着母亲的手,林紫苏看到茶几和地上满满当当堆了一大堆礼品,眼下时兴的螺旋藻蛋白粉,还有礼盒包装的名贵中药材什么的,琳琅满目,简直可以开个保健品专卖店了。

        林紫苏哭笑不得地走过去,顺手给古爷半空的茶杯续了水:“古大叔,你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真是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林小姐,你可是我和小年的恩人哪,就这些东西,我还嫌太轻了。”古爷咧嘴笑道。

        旁边的陈清年也诚挚地说道:“林小姐,谢谢你。”显然,古爷已经告诉了他真相。

        “我不过做了一点小事而已,你们别那么见外。”眼瞅着母亲进厨房洗水果去了,林紫苏压低声音问道:“事情进行得如何?还有,那个人怎么样了?”

        闻言,古爷目中闪过几丝兴奋,点了点头,同样放轻了声音:“林小姐,我已经照你说的去做,非常顺利!那人被我带回G省去了,同时我联系了两家一直在调查长辈死亡原因的家人,他们起初不太相信,但见到那人、听他说出经过后,马上就信了。这两家虽然把生意都盘给了那个来路不明的美帝注资公司,但在商界还是很有人望的。单是这几天,就有好几家主动联系我介绍生意的。”

        说话间,古爷兴奋得嘿嘿直笑,显然对这效果极为满意。同时,对林紫苏也更加佩服了:高人不愧是高人,随便出个主意就够他受用不尽了。

        但林紫苏却没有他那么兴奋,只是淡笑而已。她很明白,如果没有后续动作的话,这些人兴头一阵,也就慢慢淡了。若想让他们继续聚拢,势必要有什么东西做为纽带。

        本来,她是想过一阵子再涉足商场的。但意外得到一间工厂,又得到了无数古玩残片,再加上古爷已经铺好了前路,她便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而且,再过一阵子,萧氏与安氏的相争,也是个好机会。若是筹划得当,定能一举在G省商界站稳脚跟。

        一念及此,她眸光微动,刚要说话,陈清年的身上忽然传来了手机铃声。

        拿出电话一看,他却面有难色,向古爷伸过手去:“干爹,又是那个远房阿姨。”

        “什么?陈婉然那老娘们儿又给你打电话啦?这货还是不死心,真TM烦人!”古爷骂了一声,接过电话。

        陈婉然?!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林紫苏眸光顿时冷如霜刃。她至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女人给母亲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古爷一心想着如何对付这女人,没有注意到林紫苏的神情变化。盯着电话看了几秒,他突然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捏腔拿调地接起了电话:“婉然啊,这么久才跟你古哥打电话,真是够狠心的……什么?你找小年?嗐,这种小青葱跟你能有什么话说,还是古哥我跟你才比较有聊头。你今年也快四十了吧,离婚这么多年,就没再想找个人知疼知热地关心你?……别不好意思嘛,都不是小雏儿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再说,你老打电话来,难道就没那个意思?那话怎么说来着的,别卖了骚还装纯,白浪费时间……嘿,你怎么骂人呢?你真敢保证你心里头没这么想?——哈,这老娘们儿挂了。”

        将手机丢还给陈清年,他不屑地撇了撇嘴:“以后她再打电话过来,你就交给我。对付这种老女人,还是得我来。免得你再被她牵着鼻子走。”

        陈清年这个纯情小青年,被古爷那些撩骚的话弄得满面通红,但还是乖乖地接回手机,呐呐道:“我知道了,干爹……”

        古爷看着这个干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啊,大老爷们那么腼腆不好,要强势些,知道么,好好和我学学。”

        原本因想起旧事而心绪翻涌的林紫苏,却是被古爷这种流氓作派弄得哭笑不得。饶是心事重重,也不禁莞尔一笑:“古大叔,这女人是叫陈婉然吧?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古爷厌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绿头苍蝇:“她是老陈的远房亲戚,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不过比老陈发家得早,也更加有钱。我一直讨厌这一家子,因为当初老陈刚刚下海的时候,一时周转不灵想找他们借个几千块,他们口头上答应了,却又不肯见老陈的面。后来老陈再打电话过去,就撕破了脸骂他是穷鬼想占便宜。老陈心里那个气啊,从此再没理过他们。可笑的是,后来老陈终于有些身家了,这家人又腆着脸凑上来,说想合开公司什么的。呸,不就是想并吞么。我骂了他们一顿,又消停了。可现在老陈一走,他们打量着小年年纪小不知事,又想蹭上来捡便宜。哪儿有这么容易的!”

        说到这里,古爷突然发现林紫苏神情有些异样,便大大咧咧地问道:“林小姐,他们该不是也打过你的主意吧?”

        “这个么……”林紫苏淡淡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如冷光在刀刃一掠而过,动人心魄:“她明知我父亲有妻有女,却还是贴上来当小三。最终那男人抛弃了我们母女,转身攀她这棵大树去了。”

        “什么!”古爷是个粗人,却最重情义,闻言狠狠地呸了一声,不屑地骂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陈婉然她爹无情无义,生的女儿也是个下作胚子!林小姐,你也不要难过,这种见利忘义的男人,和你妈妈早离了早好。由着他们去婊子配狗,天长地久!那老娘们儿也不想想,她那副德性,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真爱她,还不是冲着她的钱去的!但她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你那个没心肝的爸爸是想算计陈家的钱哪有那么容易,以后有得他受的。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古爷正骂得痛快,忽然听到厨房传来当啷一声。林紫苏心中一跳,赶紧过去查看:“妈,你不小心摔碎碗啦?快让我看看,划伤手没有。”

        “我没事……”林晓梅有些慌乱地说道。

        之前她本是准备端着水果过去的,但正好听见古爷没皮没脸地打电话调戏别的女人。她不知道前因后果,觉得这男人轻薄得可恶,便准备等他说完了再出去。不想,之后又听到了那些话,才知道原来古爷这么做是事出有因,而被他“调戏”的那个人,竟正是导致她离婚的罪魁祸首!心惊之下,她错手打碎了碗碟。

        自从罗至然在法庭上公然倒打一耙栽赃污陷她的那一刻起,她对前夫便是恩断义绝。刚才的失态,自然不是因为旧情难消,而是愤恨不平。罗至然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份,以至让她这样善良柔弱的女人都不由生出了怨恨:那对狗男女怎么能在做了那些下作事之后,还敢活得这么逍遥!

        林紫苏与母亲相依为命,看到她的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她心思的,当下立即握住母亲的手,轻声说道:“妈,你不要着急,他们蹦跶不了几天。”

        她声音轻柔,但语气中透出的那股杀伐果断,却让林晓梅听得有些心惊。生怕女儿激愤下做出什么事来,林晓梅立即将自己多年的委屈抛到一边,急忙对女儿说道:“紫苏,过去的事就算了,他不值得你牺牲什么。你前程还远大,千万不要为了个人渣葬送自己。”

        “妈,你多虑了。”林紫苏轻笑着,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背脊:“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总之,这件事你不要多管,且看着就是了。”

        看着浅笑低语,眉眼间却不减凌厉的女儿,林晓梅迟疑片刻,终是没有再劝。不知何时,女儿已经变得比她还成熟百倍。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女儿,甚至还有几分依赖。既然女儿这么说了,那她照做就是,一定不会有错的。

        安抚了母亲,林紫苏端起果盘回到客厅,正好听见古爷又在骂人:“这娘们儿还不依不饶了,不敢打电话,直接发短信让你去G省参加安家的宴会,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

        ------题外话------

        女主要狠踩渣爹了,哇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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