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瘾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中间排的那名女子，柔顺的栗色长发披在肩后，她正和旁边人说着话，眼神温柔，深处似还蕴着浅浅的笑意，她将长发往后拢，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姜玫瞧清楚她腕上的那块表。卡地亚的一款，镶钻的表盘在幕布变幻的光芒下折射出泠泠的色泽，

        她淡声说：“挺像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呵，姐姐。

        说是在玩，实际背着她约了别的人。姜玫唇角翘起，神色愈发冰冷。

        贺穗旁边的人，公主风的泡泡裙，粉色的长发，她侧过身子，捧着脸蛋看贺穗。

        心底被捏疼，理智逐渐坍塌，姜玫没法拴住那头嫉妒化成的猛兽，接连给贺穗发微信。

        [贺姐姐，我做了款小蛋糕，新研究的配方。想拿来给你尝一尝。]

        [我记起来脚链当时放你衣服兜里了，顺便来取它。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刚发送出去，她便抬头，见前排那人正拿着手机看。

        却始终没等来回复。

        姜玫指尖点点屏幕，选择拨语音通话给贺穗，几乎瞬间被拒绝。

        贺穗回她：

        [我在看电影。]

        这时前面一排有名女子突然站起来，对前面来回跑动的小孩喊：“我说你们当爸妈的能不能管好自己小孩？不知道会影响人看电影啊？”

        话刚说完，她右手边坐着的人紧跟着站了起来，对她道：“你这样也很影响我看电影诶。”

        姜玫认出来那人是陆冬雨。她心底顿时酸的冒泡了——

        贺穗和别人看电影，那个‘别人’还是贺穗的追求者。

        “我去，前面那个小姐姐没说错啊！这人干嘛啊！”阮月月来气地塞了一大把爆米花进嘴里。

        姜玫没理会阮月月的疯狂吐槽，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前面，三米的距离，却似遥不可及的月亮。

        她紧握手机，盯着前排两人的举动，所幸贺穗后来没再和陆冬雨说话。

        陆冬雨嘎嘣嚼爆米花：“贺老师，我猜剧情肯定这样那样这样。”

        贺穗：好吵啊。

        电影播至高潮，幕布上的特效五颜六色的，音效宏大，观众都屏息看着，贺穗忽地起身，走出了影院。

        姜玫咬咬唇，跟了上去。

        贺穗站在僻静的角落，语气偏冷：“你把票给陆冬雨了？”

        曾黎意识到她在生气，忙不迭解释：“我才没有！”她顿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陆冬雨见到你发的朋友圈，就来问我坐哪，我当时把兑换票的码一同截图给她了！”

        贺穗：“………”

        曾黎：“我现在就去把她微信给删了！和我聊天时还装这么可怜。”

        贺穗低“嗯”了声，低嘲：“别试年下了。你瞧，这风险也太大了。”

        随后挂断电话。

        其实说实话，她最近就是无心恋爱，之前钓过几个，不合胃口，现如今正值事业上升期，没那些心思。

        “贺姐姐。”姜玫在远处看她，见她打完了，忍不住出声喊她。

        “看见有个人像你，就跟着出来了，原来真的是你。”

        贺穗唇角一掀，揶揄：“刚才不是还说在做蛋糕。”

        小谎被揭穿，姜玫耳根红透，避开话题：“姐姐你和朋友一起来看电影吗？”

        “不算，我朋友把我鸽了。”贺穗语气淡淡。

        “啊？”姜玫眼睛一亮。

        难道不是她想的那样？

        贺穗只是凑巧坐在了陆冬雨旁边。不管她现在和陆冬雨什么进展，照贺穗现在的意思，她也不会再回去看。

        姜玫心底欢呼，机会来了！

        她面上倒冷冷淡淡不表现，单单轻哼一声，说：“我朋友也临时有事走掉了。”

        在心底默默对阮月月说了声抱歉。

        贺穗唇边衔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点破姜玫拙劣的演技。

        她低下头，从手提包内侧夹层，翻出一小只羊皮纸折叠成的壳子，里面装的是脚链。

        递给姜玫：“我一直带在身上，等着有机会给你。拿好，不要再掉了。”

        姜玫：“…………”

        贺姐姐真是不给人留一点机会。

        她攥皱了纸壳，眼眸低下，薄薄的内双随之敛起。

        “姐姐你等下有安排吗，今天周日不会还要去忙吧。”

        她问：“我这有张游戏卡，本来打算和朋友一起玩的，但她走了不是。我一个人也没意思，你能陪我吗？”

        惯来情绪寡淡的眼眸中隐含期待，可能是担心贺穗拒绝，稍走上前了点，拽住贺穗的袖子。

        就这么看着她，耳朵尖甚至染了点粉意。

        但又不敢太长久的对视，扭过了脖子。

        -

        影院隔壁就是游戏城，动感的音乐声传来，还没靠近，却隐隐觉得地面都在颤动。

        周日，高中生也放假了。

        清隽靓丽的男男女女坐在一台台机子前，别说，真挺热闹的。

        姜玫编辑微信发给阮月月。

        [月月，你懂的！]

        从前些天搜集的一大堆表情包里挑了张“小狗荡秋千”的动图甩过去。

        阮月月：[去吧去吧！]

        [说实话，姜玫，我真没见过比你还会的人了。]这话也不知是褒还是贬，但姜玫就当她在夸自己。

        姜玫让贺穗稍等会儿，她去换游戏币。

        才转身，肩膀忽地就被手指轻点了两下，她对上贺穗的眼眸。

        “我去下洗手间。”贺穗说。

        姜玫轻点下巴，“那我就在这等你，不乱跑，等下你一过来就可以看见我的。”她指了指旁边，“这还有个□□熊。”

        贺穗说好，她身姿挺拔，长裙过膝，没有装饰物，收腰极细，难掩出众的气质。

        姜玫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贺穗的背影，跑去将卡里充值的钱兑换成币，足有两百来个，沉甸甸一盒。她额外要了个盒子给贺穗分出一大半。

        姜玫站在□□熊边上等贺穗，手机忽地震动两声，贺穗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喝奶茶？]

        唇角使劲上翘，她控制住想要扭动的身体，先把这句话长按了收藏，然后回复：[要的。谢谢姐姐~]

        等了一会儿，贺穗过来了，“排单有点多，我们晚点再过去取。”

        姜玫应好，她靠近贺穗，“贺姐姐要玩什么？”

        贺穗视线绕了一圈，定在娃娃机上，“先试试那个吧。”她朝其中一台机器走去，透明柜子里软乎乎的豹子挤成一团，棕黄色的绒毛间杂着不均匀的圆形斑点，小短腿撑起棉花糖般大的身体。

        随便拍下一张照片都能投稿到‘可爱事物bot’。

        贺穗投出两个币，没出意外，第一次连玩偶的边都没碰到。

        她继续试，神色认真，眼瞳随着夹子移动。

        姜玫望着她，眼睛黏在她身上，唇角挽起的弧度逐渐变大。

        贺穗转过头来，不期然撞上姜玫未及时收回的目光，她轻叹口气：

        “我没办法了。这比写论文还难。”

        姜玫看向她的眼眸，隐隐含有期盼。

        她脑子一热，冲动地靠近了贺穗。

        手心覆在贺穗的手背上。女人的手很软，恰到好处的丰腴，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柴。指甲盖上贴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饰物，她温温地笑，手试图回缩，却被姜玫牢牢握住。

        穿高跟鞋的姐姐比她高上一小截，她略仰头，望进姐姐秋水般的眼眸，

        姜玫说：“我教你。”

        她镇定下来，内心开胃为刚才有勇气的自己欢欣、鼓舞。

        ——早该这样了。

        反正姐姐也不太会拒绝她的。

        姜玫的眼神固执又热切，贺穗心底升起的那点退意就这么被她点燃，扑簌簌地落成了灰烬。

        贺穗：“需要交学费吗？”她玩笑道。

        手轻轻挣扎，却被握的更紧，少女的掌心偏凉，手要再比她小上一些，“不小心”滑入她的指缝中，像碰触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点过她的指骨。

        姜玫贴得又近了一些，唇摩挲那阵软和的女人香。

        她敛去眼中的着迷，说：“不用，姐姐多请我去你家吃饭就好了。”

        贺穗应了好。

        嗓音是千转百回的柔腻。

        小臂贴在姜玫的腹间，和那诱人有窄实的腰线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夏衣，姜玫应是刚吃完一粒薄荷糖，嘴里呵出的气息拂在耳廓上，平白起一阵鸡皮疙瘩。

        连带着她的余光也不规矩地乱晃起来，碰到少女深陷的雪白锁骨时，像跃入高温的焰火中，被烫到，急急忙忙牵回神思。

        姜玫低了点头，恰好埋进贺穗的颈窝中，她目光平视着铁钩。

        下巴的骨头硌着锁骨，有点疼，但有了实感。

        如果贺穗不拒绝，姜玫下次会再大胆一些。

        也不知道姜玫用的是什么香水，木质沉香的气味闻起来有些辛辣，薄唇轻启一道缝，似有若无的吐息扫在贺穗侧颊。

        贺穗下意识地回眸看她，见她专注，也不好意思退避。

        一次成功。

        姜玫松开手心，猫腰去取战利品。

        怀抱的霎时间变得空落落的，热度杳然无踪，可起初的亢奋在脑海里炸成了一簇簇的烟花，绚烂过后即是冷寂。

        她兀自回味了下那道浓纤合度的身影。

        姜玫把斑点豹递给贺穗。

        贺穗捏了捏毛绒绒的豹耳，神色温和，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小豹子，毫无违和感。

        眼眸含笑，“谢谢了。”

        姜玫问：“贺姐姐还看上什么？”

        见贺穗珍爱地抱着玩偶，她不由心痒，哪怕贺穗要天上星，她都会摘下来。

        贺穗摇摇头，示意姜玫跟上，往奶茶店的方向走。

        她们颜值高，年岁稍长的姐姐怀里又抱了一只毛绒娃娃，画面可爱又和谐。

        有人偷拍她们，忘记关闪光灯，贺穗和姜玫的视线不约而同朝向那边。

        姜玫心尖一动，过去同那位拍照的高中女生说：“可不可以把刚才的照片给我看看。”

        声音小小的，生怕被贺穗听见。

        女生连忙应好。

        她们的脸上都带着未褪去的笑意，眼睛也都亮闪闪的，被斑斓的光照得通透。

        看起来，十足的般配。

        姜玫掏出手机，“可以把照片发给我吗？”

        她俏皮地笑了下，“还有，别告诉那位姐姐，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手指竖在唇前，眼中沉淀着笑意。

        女生忙捂住嘴答应，她满脸好奇，问：“你们是情侣吗？”

        姜玫说：“不是。正在等姐姐给机会。”

        女生通过隔空传送的功能把照片发给了姜玫，眨眨眼：“加油！”

        姜玫笑：“谢谢。”

        一双深情眼弯弯的像月牙，动人极了。女生脸蛋一红，匆匆扭过脖颈。

        姜玫站回贺穗旁边，“我让她删照片了。姐姐放心，不会对你有影响。”

        贺穗“嗯”了声，不冷不热，用力揉着小豹子的腿。

        来到奶茶店。

        贺穗和店员说了声谢谢，擦干了杯壁冷凝的水珠，才把奶茶递给姜玫。

        “可以抵一只玩偶吗？”

        姜玫点点唇，梨涡浅浅：“恐怕不够。我很贪心的。”

        她上前一步，嘴里边嚼着绵软的芋圆，连带神色也褪去锋锐，脸颊一鼓一鼓的，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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