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瘾
姜玫隐在暗中，生怕被贺穗看见。
一双眼眸黑沉沉的，贪婪而又留恋地定在贺穗弯起的眼角上。
她喝多了，双颊浮现醺然的醉意，眼尾勾出潋滟的红，许是被曾黎的话逗乐，手指捂住唇，那姝色上又沾染晶莹的水光。
姜玫心中一动。
她差点要忍不住冲上去说“姐姐你看看我吧”，但不知想到什么，生生止住那股冲动。
贺穗咳了几声，笑意明显：“别逗了。”
长裙的细吊带松垮，随着她起伏的动作，挂在漂亮精致的直角肩下。
姜玫偷偷看她莹白如玉的肩膀，莫名觉得有几分渴，她专注地听，生怕错过贺穗的回答。
可以有一点点可能吗？
“年下多香啊，体力好，易推倒，还嘴甜，一口一个姐姐。”曾黎劝她。
“不要，”贺穗拒绝，“跟养只猫崽子似的，多没意思。”
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天才见过的，姜玫的样子，见了她都不敢看她，明明害羞的要死，却要故作镇定。
“太纯了，不好玩儿。”
她挑眉道。
姜玫听到这句，一颗热腾腾的心倏地冷了。她回去，拿起桌上的冰镇啤酒徒手撬开盖子，连续灌了两瓶，心底才冷静下来。
早知道贺穗喜欢野的，她今天就不装了！
“贺穗你搞笑呢，装什么老司机啊你。”曾黎拍大腿笑话她，“你多少年没亲过女人的嘴了？”
“还敢说不好玩？！”她被逗乐，嘴唇嘟起来凑过去要亲贺穗。
贺穗面无表情推开她，“哦，你现在忘记你的亲亲老婆了？”
“嘁…”
曾黎闻言，翻了个白眼，伸手拉她站起来，“去跳舞？不能浪费你今晚的打扮吧。”
她动作轻佻地勾了勾贺穗垂落的吊带。
贺穗拍开她的手，“没心情。”
曾黎：“？”
她拍拍屁股走人，独自去浪了。
她坐到吧台边，轻车熟路和人搭讪，她回眸时和贺穗对上视线，贺穗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见那边气氛到了，贺穗便不再看。
她坐着，也不喝酒，只是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寻思什么时候把姜玫那小孩带回家吃顿饭，毕竟她也算对方半个老师，现在千金大小姐落魄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下对方。
突然旁边坐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她托着下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见贺穗看她，立马挂上一个甜甜的微笑：“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贺穗正打算拒绝，那漂亮女生又指指自己背后，小声说：“大冒险输了。”
贺穗失笑：“但我手机没电了。留个手机号给你，一样的。”
既然曾黎那么喜欢年下，不如就把她推给曾黎，她心中暗暗想。
等女孩儿走了，贺穗拿起手机给曾黎发了一条微信。
[去趟卫生间。]
贺穗对着镜子补妆，明天还要上课，打算早点回。
主要是今天碰到了渣女，让她实在没有多少心情继续玩。
“贺姐姐。”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贺穗偏过脑袋看去，撞进少女明亮的眼眸中。
即便最简单的白衬衫搭配短裙，也足够好看，半长的卷发落在锁骨上，眼眸中噙着明晃晃额笑意。
姜玫陪朋友切完蛋糕、闹了一会儿之后就提出自己还有夜班要上，他们拦不住她，只说缺钱可以找他们。
她敷衍地摆摆手，走掉了。
她一直注意着贺穗，见到贺穗同年轻的女孩儿笑得开心，她嫉妒得心底快冒泡，现在贺穗旁边没有人，她终于得以和女人搭话。
贺穗看见她，明显愣住了，她忙把随意披肩上的西装外套穿好，理了理长发。
“你一个人？来这儿也太不安全了。”
她皱起眉，扣好西装的扣子，后悔为什么领口这么低。
姜玫瞧着贺穗的一系列动作，心底发涩。
为什么姐姐要一直拿她当小孩呢。
于是她合情合理地提出了作为学生、小孩、妹妹可以提的要求。
“是啊，我一个人。所以姐姐，你能陪我回家吗？”
她唇角上翘点弧度，倚仗着有限的偏爱肆无忌惮，提出越界的要求。
她相貌生得不俗，一双深情眼，此刻带点儿委屈和祈求，能把人心给看化了，她垂着脸，若她是只猫，怕是会把猫脑袋揣进猫爪里。
贺穗犹豫了会，点点头，“但我得先和我朋友说一声。”
姜玫和她并肩走着，时不时抬眼瞧她，她描摹她的下颌、唇瓣、眼睛，将她一点一点拽入那些缠绵的梦中。
贺穗和曾黎打了声招呼，注意到曾黎挤眉弄眼的丰富表情，她无奈地解释：“是我学生。”
“哦~走吧走吧。”曾黎摆摆手。
雨季的夜晚扑面而来都是潮味，姜玫跟随贺穗去约车指定的地点。
她先是落后对方两步，欣赏了好一会儿姐姐窈窕的背影，然后走到姐姐旁边，刻意靠近她，彼此的胳膊肘时不时撞到一块儿。
没出姜玫意外，贺穗问：“冷？”
虽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但姜玫其实内心都被喜悦给泡透了。
热气从胸口缓缓荡开，她一点没感觉冷。
贺穗见她不说话，脱下西装披到她肩上，“昼夜温差大，出门要记得带外套。”
姜玫乖巧地点头，她坐上心心念念的后座，离贺穗不过半尺距离，一颗心更是雀跃地止不住。
醉意迟滞涌来，姜玫将脑袋倚在贺穗的肩上。
她小心翼翼试探着贺穗的底线——
尚未成为霸主的幼兽已然懂得圈占喜欢的一切，她不动声色地蚕食着贺穗的安全范围。
“喝酒了？”
“嗯。”见贺穗没有推开她，姜玫闭上眼，抱住姐姐的手臂，轻声哼唧着撒娇。
“几瓶？”
“不多，两瓶。”姜玫老实回答。
贺穗问：“没吃饭吧？等下要不要去吃点儿？”
“有点累了，不想出去。”姜玫喃喃，仿佛下一秒便要睡着了。
“没说去外面，来我家吃。”
贺穗话才出口，就后悔了，她必须承认，对着姜玫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只要是个人都会迷得晕头转向。
去！她！家！吃！
简直天降惊喜！姜玫甜甜地笑，用脸颊拱贺穗的肩，“麻烦你了！”
少女呼出的热气搔在贺穗侧颈，有点儿痒，她借着卸妆的动作，顺势抽开姜玫的怀抱。
姜玫：“……”
忘了姐姐不吃她这套。
下次该穿惹火一些的衣服，至少要让贺穗知道，她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
开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到了。
贺穗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点食材，脸上的妆容卸去，露出干净温柔的脸庞。说实话，姜玫还是更喜欢在酒吧的那个贺姐姐，至少她让她觉得，是可以亲近的。
温柔的贺穗会让姜玫犹豫、却步。
贺穗没有留人太久的打算，只买了些简单的面食和配菜。
“往这边。你和我不是同一单元吧？”她拉过姜玫绕开一个水坑。
姜玫摩挲了下被贺穗碰触过的肌肤，回答：“我在b幢，前两天才搬来的。”
她去接贺穗手里的袋子，一人一边，替她分担重量。
难怪。
贺穗：“这边离学校挺远的。平常开车去吗？”
“不是，”姜玫摇头，“骑电瓶车。”
贺穗挑挑眉，没法将当年那个冷漠骄矜的千金同眼前这个乖巧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没什么可问的了，贺穗不再说话，曾经的雇主足够大方，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但她对姜玫就跟对所有学生一样，从来没有再多过几分喜欢。
以前教她学习，一言一行皆恪守本分。
至于彼时她为什么带姜玫回家，她想自己可能是被陈言霓给影响到了情绪，亟需换一种心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姜玫看着数字跳动，冷不丁出声：“咖啡合你口味吗？”
贺穗怔了下，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姜玫问的是早上她点的那杯‘萃雾’。
“还行。”贺穗敷衍道，她勾着腰换鞋，清瘦漂亮的脚踝从高跟鞋里脱出来，后跟磨的稍稍发红。
中肯的回答，从中分辨不出什么信息，姜玫呼吸一轻，她偏过眼神，“那蛋糕呢？”
“小鬼，问题还挺多。先把鞋换了。这双浅绿色的，新买的没有人穿过。”
她从鞋柜深处挖出来一双放到地上，“便宜你了。”
脚踩进柔软的棉拖，听她这话，姜玫不由扬了下唇角。
贺穗拎着塑料袋进厨房，“能吃辣吗？我再炒盘虾。”
“可以。”
“贺姐姐，你喜欢蛋糕吗？”
清泠泠的嗓音落在耳边，贺穗洗菜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对上姜玫不依不饶的执拗眼神，有点恍惚，仿佛眼前站着的，仍是六年前那个十六岁的少女。
桀骜、轻慢，爱揪着她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姜玫的心跳像过山车，起起伏伏等候贺穗的宣判。
她不像问一块蛋糕，反倒更像在问贺穗喜欢她与否。
“也可以。”贺穗道，她和林卡几年的朋友了，对方什么手艺她还不清楚啊。
“你先出去吧，厨房里油烟大。”
姜玫垂下眼，鼓噪的心跳逐渐平息，刚才的对话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没剩下半点波澜、掀起半分风浪。
她仍旧满心满眼贺穗。
“我帮你处理。”
不容贺穗拒绝，她挤到水池旁边处理虾线。
贺穗随她去了，只是看见她笨拙的动作，难免怜爱。
“以后可以来我家吃饭。”话未经思考已经脱口而出。
而姜玫也生怕她后悔似的，回答飞快：“好啊。”
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贺穗，“我会主动帮忙的。”那么蹭吃蹭喝也都合理了。
贺穗看了眼她处理的虾，惨不忍睹。
却没说什么。
香菇配上酱汁，上面再铺一层肉沫，鲜香诱人；河虾做成红焖的，用蒜末盖掉腥味。
姜玫连续一周晚上吃的泡面，面对眼前芳香扑鼻的食物，她忍住饥饿，拿起筷子，尽可能优雅地吃面。
不急不缓，可以把再时间拖长点。
能留宿就更好了。
她吃了大半，翻搅酱汁拌剩下的面，发现最下面还藏有一个荷包蛋，心脏更热切几分。
相顾无言吃完晚饭。
姜玫提出她洗碗，贺穗说有洗碗机，她没法再找借口留下。
乖乖地和贺穗道了声“再见”。
她慢吞吞挪向门口，企盼老天爷能听见她的心里话，再给她制造点机会。
许是听到了。
刚搭上门把手，所有的顶灯猛地暗下，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阳台外传来男人粗犷的嗓音，他破口大骂——烧菜呢你叉叉给我停电！
停电了！
于姜玫而言无异于惊喜。
趁着漆黑，姜玫的唇角拼命上翘，是抑制不住的欢欣、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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