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Step.31

中国大多数城市都在一月份步入了最寒冷的季节，只有少数的南方城市依旧温暖如春。深圳迎来了一年当中最舒适的季节，干燥的冷空气被格挡在岭南以北，而暖湿的气流也没有从太平洋上飘荡过来。

        高中的孩子终于放寒假了，林馀年拖拉着行李箱走在深南大道的林荫下，戴着耳机嚼着泡泡糖，书包也不好好背，只是随意挂在身上。包里躺着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六科的分数加起来还没到总分的一半。

        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他们依旧很少发愁，因为最发愁的事情不过是今天的数学选择题全都不会。他们也不用为了成年人世界里的生计奔波，手里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憧憬未来，用来喜欢和爱。

        少年不识愁滋味，林馀年与世界上无数的同龄人一样，跌跌撞撞的走在人生中最灿烂的一段时光中。

        “臭小子，上车，”林光明摁下车窗，对着儿子打了个招呼，然后打开了后备箱，“在路上磨蹭什么呢？从校车上下来这么点路走了有十分钟！”

        “爸，箱子里都是书，很重的！”林馀年咬牙把行李箱抬上了车，像是终于有了放假的实感，一下子跳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这才兴奋的说道。

        “终于自由了！爸！我跟你说，高二的寒假竟然只有28天！太过分了，令人发指！爸，我们今年过年去哪里旅游啊？马尔代夫？泰国？新加坡？不出国的话三亚也不错啊？哎，不如我们去韩国看看林半月吧？”

        “高二了，还不知道收收心，净想着玩！好好在家待着吧！今年爸忙得很，不一定腾的出来空，”林光明嗤了一声，一面打着方向盘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道，“说说吧，这回考了班里倒数第几？”

        “哪儿那么差，考了28名，”林馀年望着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绿化带，心想着要很好很自然的岔过这个话题，“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给我姐打电话了哈，过两天是不是她生日了呀？那确实该好好打个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哎爸，你说我要不要给她买点啥？”

        “你可拉倒吧，你们班38个人你考28名，你把这成绩跟你姐说说，要是她还在深圳看怎么收拾你！”林光明瞥了一眼儿子，一股火气又蹿了上来，干脆闭了嘴不再说话。

        林馀年自然不触老爸的霉头，正想转过身从后座上捞回自己的书包，听听音乐睡会儿觉。一扭头却瞥到座位的另一侧躺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上面印着病人姓名和“丽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字样。

        “爸，后面那个袋子怎么回事啊？你哪里不舒服吗？啊不是你的检查报告啊，周传玉，是谁啊？”

        “嗯，不是我。这是一个老朋友拍的片子，请爸爸帮忙问问看看到底严不严重，我把你送到家了就去市二院，那个专家好不容易有时间呢，”林光明随意答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说道，“皓皓啊，过两天你给皎皎打电话的时候问问她最近忙不忙，要是有空，春节放假就回中国来待几天吧。”

        “哎咦，爸，求求你不要再叫我们皓皓啊，皎皎啊这样的小名了行不行，我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林馀年胡乱扯着缠在一起的耳机线，一面有些嫌弃的吐槽道。

        “我们都多大了，爸你也不觉得肉麻？还用问吗，我们皎皎姐姐当然没有空啊，前几天的新闻不是都说了吗？姐姐先是拿了亚洲钢琴公开赛的两项大奖，然后又回国参演了《黄河》，你不还去听现场音乐会了吗？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估计又要回学校准备论文了吧，嗷对了，还得抽空陪陪男朋友了吧——”

        “她交男朋友了？中国人还是韩国人？多大年纪？有照片吗？家里做什么的？”林光明直接从儿子的一堆废话里提纯了最重要的事情，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发射出来，“你怎么知道的？和爸爸好好说说。”

        “我哪儿知道啊，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好约会呢，我还答应替她保密呢，这下好了，真的要被半月姐收拾了，”林馀年欲哭无泪，真是，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自己这个话痨的毛病啊！

        “不过，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谈恋爱嘛，今天谈着明天就分了，我姐不说，说不定就是谈着玩玩的，陶冶情操嘛，听说韩国人民压力很大呢。”

        “臭小子浑说什么呢，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林光明把车停在自家小区门口，不满的抬手敲了敲林馀年的脑袋，“回去好好看书，别忙着弹你那吉他。抽空给皎皎打电话别忘了，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那爸早去早回啊，妈肯定做好吃的了！不过爸，你那么想林皎皎，怎么不亲自给她打个电话？”

        林馀年揉了揉被敲痛的额头，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最后望了一眼后座的塑料袋，只觉得“周传玉”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这才慢慢悠悠的下车取下行李箱，对父亲挥挥手说道。

        “拜拜啊爸！”

        “赶紧滚蛋，小兔崽子，”林光明笑骂一声，也冲儿子挥手告别。

        相反，一月的首尔越来越冷，气温甚至低至零下十几度，又是接连几天的鹅毛大雪，把城市的大街小巷都裹上一层白色。

        清晨，首尔大学的步行道上积了不少雪，环卫工人的扫雪车都清理不过来，于是人迹罕至的松树林小道上积雪几乎没过了脚腕。

        一脚踩在积雪上，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林半月很喜欢这样的声音，因为深圳压根不会下雪，而北京下的雪永远在第二天清早就化了，所以她不惧严寒也要放慢脚步不疾不徐的多走一会儿。

        冬天多好啊，下雪多好啊，入目皆是白色，就连墙角的梅树也是白色的。留在路上的脚印不一会儿就被新下的雪重新覆上，就像从未有人来过似的。鼻尖缠绕着梅花清淡而冷冽的花香，引得林半月忍不住停住脚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怎么说来着？嗯对，是了！已枯半树风烟古，才放一花天地香——不就是这样的场景吗？她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想把这副景色拍下来发给殷志源看看。话说回来，这人的工作怎么无休无止的？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半月欧尼，还不快进来，多冷啊！”

        小路的尽头就是艺术楼，藤井杏香站在一楼大厅冲着林半月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进来，“快来快来，我好不容易占了一个琴房呢！”

        “来了来了，”林半月随手把新拍的照片用kakotalk发给了殷志源，然后把手机丢进了包里，冲着藤井挥挥手，三步做两步走了进去，“好好练琴了没有哇？你的那首《第一奏鸣曲》我可是认认真真练了一个星期呢！”

        “练了呀，你瞧瞧我的手，”藤井杏香把左手伸出来给林半月看，只见她好几个手指指尖都缠着绷带，小姑娘努努嘴说道，“喏，这几天太冷了，摁弦的手必须得缠着绷带，不然皮肤容易皲裂。有一次练得太投入没发现，琴弦都给染红了，吓了我一跳呢。”

        “哎一古，疼不疼？”林半月拍了拍藤井的手，挽着她的手臂往楼梯走去，“中午练完琴了去找敏瑛姐喝咖啡？”

        “不用，下午敏瑛姐过来，顺道帮我录另外一个作曲课的作业，”藤井领着林半月走到早就占好的一间空琴房，推开门示意她先进，“姐姐有空没啊？有空的话帮我看看我改编的室内乐怎么样。”

        “你俩在这做作业，我自己跑掉，那我成什么人了？什么作曲作业呀？你都能把敏瑛姐磨过来帮你？”

        林半月轻笑一声，把包和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到钢琴前拉开琴凳就坐了上去，正要掰掰手指做拉伸，却看见一旁的谱架上堆着好几张潦草的手写稿，饶有兴致的拿起来看了两眼，差点惊掉了下巴。

        “嚯，这是什么？室内乐的总谱吗？等等，《sorrysorry》？你把superjunior的歌做成了室内乐版本？还是钢琴三重奏？哇，你这一下子招惹了古典乐gang和流行乐gang啊！”（注：“gang”的释义为派别，帮派的意思；钢琴三重奏指的是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也有两架小提琴的情况）演奏的多声部乐曲。）

        “所以我拜托你和敏瑛姐啊，敏瑛姐以前是拉小提琴的，曾经还是成均馆大学交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呢，”藤井杏香从琴包里拿出了松香，一边摩擦着琴弓一边颇有些头疼的说道。

        “还不是都怪那个作曲教授？说什么学生们的室内乐作品都是从交响乐改的，没意思，还不如拿一首流行歌改一改。我哪儿听过什么流行歌啊？去年十一月份吧，喝咖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社恐，说自己是superjunior的成员，我就把他们组合最有人气那首歌的谱子扒下来，改成了室内乐。”

        “不过你改的挺有意思的，小提琴的旋律部超炫哎，不过敏瑛姐的手会抽抽吧？它和钢琴部的卡农应该会很好听，”林半月迅速扫了一眼乐谱，很中肯的评价道，“我强烈怀疑你的大提琴部就是在偷懒，全是顿弓。哎，你碰到的是谁啊？”

        （注：“卡农”一种乐谱技法，复调音乐，可以理解为乐部之间的“轮唱”。顿弓：一种弦乐的演奏方式，声音突然而短促，类似撞钟。）

        “胡说，我改的很燃来着！”藤井杏香把乐谱从林半月手里抢了回来，仔仔细细的放在一旁的谱架上，“这可是我的结课作业啊，挂科可是得重修的！碰到的那位好像叫——唉，忘了，白白净净的反正。”

        “明星都是白白净净的啊。不过藤井，你是九五年生对吧，superjunior最小的忙内都是1988年的，哎一古，时间不饶人啊，”林半月感叹一声，想了想还是说道，“托我男朋友的福，12月份的时候还见了圭贤呢，好像今年要入伍了。”

        “哦，木拉，哎呀，别说那么多啦，快开始吧，姐姐你帮我弹个标准音，我听一下音准，”藤井杏香拿过大提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把乐谱夹翻到了需要的那一页，紧了紧上好松香的琴弓，快速的拉了一条音阶。（注：国际标准音，中音“啦”，即a，振动频率为440hz）

        “好了吗？好了我开始了？节奏我就按照谱子上标着的弹啦？”

        “嗯！”

        勃拉姆斯《钢琴与大提琴第一奏鸣曲》的第一乐章是舒缓的慢板，旋律部在钢琴与大提琴之间来回交换，就像是情人之间的交谈。但是称他们之间的交流为“情人”似乎又有些过于热情似火。比起热恋时期的爱侣，却更像是在刚刚表明心意后两人第一次月下约会。有些紧张，有些欢喜，更多的是害羞和矜持。

        但是经过一串三连音的转换，第二乐章的画面随之变为少年少女在星空下奔跑，田野间飘荡着欢笑，大提琴与钢琴相互追逐，爱人的关系也随之变得更加紧密。就在两人的爱情加入佳境，画面却随之一转，好像来到了分别的时候。

        第三乐章的大提琴的乐句变得神秘而悠扬。但是爱情不会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而消散，反而呈现出了一种对爱人思念却不可得的悲愤，气氛愈演愈烈，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钢琴与大提琴紧密配合，构成风云激荡的赋格曲。虽然也有极少部分的抒情，但是乐曲却在急板的三连音节奏一路上行，最终灿烂的结束。

        林半月长长的抒了一口气，一面轻轻甩甩手一面转过身望着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藤井杏香，露出了一个带着赞许和满足感的笑容，“不错啊藤井，我们第一次合奏就能弹成这个样子！看来真的是认认真真准备了！不过问题还是有那么一点。”

        “嗯，其实问题不少，呃，如果没记错的话17小节那里钢琴有两个小节的休止，再合奏的时候好像没对上，因为那里有渐弱记号，我就下意识的减速了，”藤井杏香取出一支铅笔，仔细地在出错的地方画了个标记，“喔，还有比较大的问题吗？”

        “嗯，第一乐章后半部分钢琴转三连音的时候你慌了一下，然后重音点就不对了，咱们俩弄得可以说是一塌糊涂，能把勃拉姆斯从地底下气得站起来，”林半月翻了翻谱子建议道，“这首奏鸣曲从头到尾大概要个20分钟左右，不如今天先扣第一乐章吧，要是进度快我们再往下扣。”

        “call!那我们从头开始——就先到三连音前面那部分吧？”

        和成熟的乐手合作不必多说什么，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意思。首尔的大雪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屋子里的暖气开得暖洋洋，而窗外却一片肃杀，冷暖相遇，在玻璃窗上结了厚厚一层霜。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直到房间的光线逐渐暗下。

        “好久不见啊wuli宝贝们，”崔敏瑛费劲的推开艺术楼小剧场的门，看到林半月和藤井杏香正坐在观众席上喝咖啡，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说什么呐这么开心，欧尼来了也不欢迎一下？”

        “欢迎欢迎，这不是因为欧尼我们把小琴房换成了小剧场吗？为了借用一会儿场地，我可是请保管钥匙的学姐喝了一顿酒，”藤井杏香连忙站起来给了崔敏瑛一个大大的拥抱，“阿泽和阿昭呢？你又把他们送到外婆那里了？没关系的，带过来一起玩呗，多乖呀两个小可爱。”

        “没有，去邻居家了，他们最近交了新朋友，”崔敏瑛回抱了藤井，但是却含糊其辞的把话题一带而过，放下随身的小提琴盒，坐在了林半月身旁佯装大惊小怪的说道，“哎一古，这不是wuli半月xi吗？听说你男朋友是殷志源xi耶！jekki里兜耶！大发！”

        “是啊是啊，不是什么新闻了，”林半月被她的模样逗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把另外一杯还热乎的咖啡塞到崔敏瑛手里，“好了，米阿内，我就应该在正式建立牢固的革命友谊关系那天跟你们坦白从宽的。主要是，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啊！”

        “是是是，人间不值得，你把这话当着你男朋友的面说一遍，”崔敏瑛接下纸杯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咖啡，这才觉得被冻得僵硬的五脏六腑终于全部归位，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说道。

        “仔细想来，你和殷志源倒是般配，都是闷声干大事的人。忘了说，亚洲钢琴公开赛得奖粗卡。哎，你不知道吗？你的参赛视频被发到ig还得到不少转发呢，说小姐姐长得真漂亮。你不打算整个公开账号吗？说不定还能会有粉丝团呢。”

        “哎咦半月姐肯定不会答应的，虽然我不太知道什么明星啊粉丝啊，但是别忘了她守着一个巨大热搜呢！还是别搞这些，到时候还能少挨点骂，”藤井杏香迅速和她们合流，把复印好的改编乐谱一人发了一份，“看看谱啊，看完了一起练一练，我待会儿拍个视频发到油管？”

        “你不刚还说不让我有过多的上网痕迹吗？怎么还拍视频？”林半月嘴上这么说，其实心中挺不以为意的，网上每天那么多碎片化信息，谁记得谁啊！再说现在大家都这么忙的，不喜欢划掉就好了，还有谁追着追着骂你啊。

        “另外一个作业，什么音乐传播课的作业，要拍一个创意视频什么的发到网上，还要多少多少个赞，我不记得了，反正，一头牛也是赶，两头牛也是轰，早点做完早点自由，”藤井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可以伸缩的拍摄架，寻找了一个基本上看不到钢琴演奏者的脸的角度放好了手机，“咱们快刀斩乱麻，拍完了去吃烤肉，就当给半月欧尼庆生了。”

        “别的不说，室内乐三重奏版的《sorrysorry》，你确定会有人点赞吗？本来都准备好搓手了，结果一下子高雅起来了。手也搓不动了，只能坐在椅子上喊bravol了，”崔敏瑛看着谱子不禁有些疑问，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大学生，为什么总是要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确定没有问题吗？有点，丢人啊！”

        “那总得试试嘛，我熬了三个大夜写的呢！”藤井杏香摇晃着崔敏瑛的手臂撒娇，“刚刚半月姐还夸我写得好呢，说钢琴和小提琴的部分很出彩呢。”

        “啊，我凑合说的，你凑合听听，”林半月笑眯眯的逗她，果不其然得到了小姑娘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只觉得更好笑了，“算啦敏瑛姐，就陪孩子玩玩呗，赶作业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幸好我的课表比较给力，没有奇怪的课。”

        “阿拉搜阿拉搜，”崔敏瑛哭笑不得，抬手拍了拍藤井杏香的脑袋瓜，“交完了作业记得删除啊，阿昭和阿泽也到了会上网的年纪了。”

        “两位姐姐的救命之恩，妹妹没齿难忘，请收在下一拜——”

        “藤井杏香，我有没有说过少看点中国的琼瑶电视剧啊！别整这些五迷三道的东西行不行啊？”

        “啊？可是《还珠格格》好好看啊嘤嘤嘤~”

        临近年关，乐器店生意到了一年最冷清的时候。学乐器的孩子们好不容易熬到了一年当中最自由的几天时光，因为老师们都放年假了，再过几天，就连大学的孩子们都放假回家了，整整一条街都变得门可罗雀起来。

        崔敏瑛站在柜台里叹了一口气，又是没人光顾的一天啊，不如回去陪孩子们玩好了。正想关掉店门，却不想有个年轻的顾客走了进来。只见她在黑胶唱片那里徘徊了好久，过了一会儿又走到乐谱区晃了好一会儿。

        “或许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顾客nim，需要买些什么呢？”崔敏瑛带着微笑走上前问道，“最近店里清货，有些乐谱打折，买乐器的话也有优惠哟。”

        “那个，店长nim，我想买几张室内乐的光盘或者磁带，黑胶唱片也可以，”女孩看上去好像有点紧张，“您有推荐的吗？”

        “啊，有的呀，”崔敏瑛有些迟疑的上下打量一番，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挺新潮的女孩竟然喜欢古典音乐，带着她走到另外一个货架说道，“室内乐的碟片都在这里了，您一般听哪个乐团的？弦乐的多一点还是多乐器的呢？”

        “啊，就这几个吧！”女孩随便从货柜上拿了几张碟片，里面不乏有包装精美的原装典藏版cd，只见她迫不及待的走到了收银台，“结账吧店长nim！”

        “啊，好的，”崔敏瑛只觉得奇怪，这几张碟片可不便宜呢！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想来是真爱粉吧！

        年轻的女孩一走出崔敏瑛的乐器店就一下子变得自在起来，忽然抱着手机一顿操作打开了油管的直播界面，站在门口竟然开始了直播。

        “halo大家好啊这里是summer酱！连续下了好几天大雪宝宝们有没有想我呀如果觉得喜欢我的直播记得点一下小心心哟~猜猜我今天做什么了呢？锵锵~没错啦，这里就是summer酱在读大学附近的一家乐器店！”

        “谢谢killtomato的小心心哟~啊，为什么要来乐器店呀？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打卡地哦！而是因为最近在油管爆火的那条段视频——没错，就是那条三重奏室内乐版的《sorrysorry》视频！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里面那位拉小提琴超有气质的欧尼呢？没错，这家乐器店就是她开哒！”

        “summer酱看了那条视频后就觉得那位漂亮欧尼特——别眼熟，今天路过这里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啦！于是summer酱就进去买了几张碟片哟~不得不说店长nim真的比视频里还要漂亮呢！因为没有得到授权所以按照规定是不能在店里拍摄的，不过各位宝宝不要担心，马上随summer酱回家一起做一个开箱视频吧~喜欢的宝宝记得多多关注哟~”

        接下来的几天，崔敏瑛更觉得二丈摸不着头脑。各式各样的人走进她的乐器店然后买几张cd或者唱片，站在门口举着手机拍一会儿然后离开。甚至有一位穿着玩偶服的顾客买下了一把超级贵的小提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到底是忍不住，在给一位女装大佬结账的时候问了一句，“我看您是打车来的，想必家离这里很远吧？您住的附近没有乐器店吗要跑这么老远？”

        “啊，您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嘛？”女装大佬望着崔敏瑛迷茫的眼神恨铁不成钢的打开油管，然后把手机放在她面前，“您看看，这条视频里的人是您吧？”

        “啊，确实是我，我帮一位朋友完成她的作业来着，”崔敏瑛依旧有点迷茫，这跟店里有很多顾客有什么直接关系吗？“但是——”

        “哎一古但是什么呀但是！我们就是来打卡的！”女装大佬不禁手舞足蹈的解释着，激动地唾沫横飞，“您看看这上万的点赞和高达几十万的播放量，原唱都给你们点赞！我的视频要是有您这播放量，要是金希澈再给我点个赞，我睡着都能笑醒！我刚点进去听得时候还想呢，这些高大上的玩意儿怎么就能演奏k-pop了呢，这不是闹呢吗？没想到第一遍听着觉得好怪，但是就想再看一遍。”

        “啊，您的意思是大家都喜欢这条视频？”崔敏瑛这才反应过来，勉强笑着问道，“就，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听室内乐版的《sorrysorry》？”

        “做短视频最重要的就是有创意，您和您亲故的演奏水平那是没话说，发布视频的up主据说是首尔大学的硕士生，您开乐器店的，想必也是专业的吧？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们都长得漂亮，”女装大佬大概是从地方来的，情绪一激动方言就窜了出来。

        “漂亮就漂亮吧，还是那种有气质的漂亮，各有各的漂亮！虽然弹钢琴的姐姐没有出镜，但是想必也很漂亮吧！如果可以的话，您能跟我合个影吗？能不能签个名？”

        “呵呵呵呵呵您过誉了，那个就一起拍个照吧，签名就不用了，我就一普通人——”崔敏瑛局促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抬头看到有熟人走了进来连忙松了口气，“郑教授，您帮我和这位顾客nim拍张照吧？”

        “啊，好的！”

        郑高旻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年头生意真是不好做，老板娘还有和顾客拍照的业务，接过手机接连拍了几张照片，这才目送着这位顾客心满意足的离开，转过身同崔敏瑛说道。

        “她怎么还要和你合照啊？买了什么呀？”

        “什么她啊，是他！”崔敏瑛迅速关掉了所有灯然后把门上暂停营业的小牌挂上，这才没好气的解释道，“都怪藤井！我都嘱咐她做完作业了就赶紧把视频删掉，这下好了，我的店成网红了！幸亏半月xi没有出镜，不然我就把那个臭丫头捶到地里头去！”

        “半月xi？林半月吗？”郑高旻疑惑地问了一句。

        “你认得啊——”崔敏瑛忽然缓过神来，依稀记得林半月说过自己的导师姓郑，难道首尔真的这么小吗？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在首尔大学读书，音乐表演硕士。”

        “嗯，那就是了，确实是我的学生，”郑高旻了然的笑了笑，只见他自然的走到了崔敏瑛的身侧轻声说道，“走吧，崔昭和崔泽在前面的肯德基等我们呢，本来要一起来接你但是阿泽非要吃薯条。”

        “这个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崔敏瑛连忙取下大衣向外走去，“要是晚上再咳嗽发烧了，又该折腾人！郑教授，不能这样惯着小孩子的。”

        “没有关系，我只买了最小包的薯条，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平常我可不这样，”郑高旻哑然失笑，跟着崔敏瑛的脚步走进了茫茫大雪之中。

        林半月是被林馀年的电话吵醒的，在他无穷无尽的絮絮叨叨中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今天，她终于27岁了，光荣的离而立之年又近了一岁！嘶，这么一想怎么一点都不想过这个生日了呢？

        “姐！半月姐！月月姐！皎皎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听到了听到了，林馀年你真是吵死了！”林半月把手机开了外放，一边煮拉面一边给锅里打了一个荷包蛋，“有事赶紧说，没事我就挂了，你这样，别人都打不进电话了。”

        “切！是等着男朋友给你打电话吧？行，那我长话短说，老爸让我问你，你过年放几天假，有时间回深圳吗？”

        “不太行，韩国的春节假期只有三天，我们都开学了，”林半月拿了两块抹布垫着煮面的小铜锅，然后吸溜了一大口面条才说道，“家里有什么事吗？要我回去？”

        “没有什么事啊，想你了呗，还能有什么事？”

        “行了，别贫，我看看吧，要是春假有空我再回深圳，”林半月咬了一口荷包蛋，蛋黄没有煮熟，滴滴哒哒又流回锅里，“行了，我挂了啊，问爸好，问芳瑾姨好。”

        “好嘞，最后，我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拜拜！”

        “啧，臭小子，我到了不老松那个年纪了吗？”林半月嗤笑一声，终于按下了挂断，但是几乎没有断档时机，另外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她不得不又放下筷子，耐着性子接起，“喂，阿尼哈赛哟？”

        “月月呀，是欧巴。生日粗卡哈密达！”

        连夜赶了录音工作，殷志源此时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望了一眼人仰马翻的休息室，本想从茶几上拿一包烟，想了想还是换成了棒棒糖，拆了糖纸扔进嘴里，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怎么刚才一直打不通电话？说是在通话中。”

        “啊，是弟弟打了电话来，”林半月听到了殷志源声音里的疲惫，知道jekki肯定又熬夜工作了，于是忍不住打趣道，“我以为欧巴肯定忙到忘记我的生日了呢，毕竟春节都还有节目要拍。”

        “怎么可能忘记，帕布呀，”殷志源靠在走廊的墙上，听着女友半是撒娇半是关心的话语忍不住轻笑，“吃早饭了吗？今天又没事，怎么不多睡会儿？啊对了，按照中国农历来算，今年是大年三十吧？”

        “吃了，长寿面，就是拉面加荷包蛋！”林半月知道韩国现在其实已经不太过春节了，与他们而言春节与圣诞节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有老一辈的人还会在年初一的时候把孩子们都叫回来吃一顿饭。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她的骨血里依旧觉得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你不说我都忘了，嗯，如果不回家的话，大年三十要吃饺子啊。欧巴，专辑的事情还没忙完吗？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上午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别担心，不过，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呀？”殷志源挖好了坑，等着小兔子往里面跳。

        “嗯，你说。我生日嘛，欧巴的心愿都满足！”

        “能不能拜托你做点好吃的，今天来看看我们呀，”殷志源不动声色的暗暗一笑，果然，小兔子最好骗了，轻轻招手就能上钩，“你知道的，我们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了！昨天宰镇还念叨着想喝排骨汤呢，既然是过年，小小满足一下大家吧，我也想吃你做的炒年糕啦！切拜！”

        “阿拉搜，小事情，欧巴你放心吧，我会做的很丰盛的！不吃撑谁都不许走！”林半月很爽快的答应了，两人又歪缠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志源呐。”

        “喔，梁铉锡哥，”殷志源转过身，随手把吃剩下的棒棒糖扔进了垃圾桶，“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刚刚在跟女朋友打电话？”梁铉锡拍了拍殷志源的肩膀，关切的问道，“这些天辛苦了，接下来就是宣发的事情了，你们好好放几天假，休息休息，身体最重要。”

        “嗯，今天她过生日，”殷志源笑了笑，与他一起往休息室走去，“最后一首歌录完了，大家也都辛苦了。我不好意思叫大家，等睡够了就都回家吧，还有几个地方我再混一混，很快。”

        “哎咦女朋友过生日就不要留在这里了，tablo他们能做好的，”梁铉锡看了一眼休息室，很快就退了出来，“志源啊，公司今年打算让sechkies在日本出道，你怎么想？”

        “我知道了，服从公司安排，”殷志源点点头，轻声答应道，“没关系的，虽然忙碌，但是大家都挺开心的。”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啊，”梁铉锡再次拍了拍殷志源的肩膀，小声叮嘱道，“那个，要是宰镇xi醒了，你要他回妹妹家哈。今早孩子们嘱咐我把舅舅带回来呢。”

        “嗯，好的，hiong，”殷志源看眼色第一名，机智的选择看破不说破，什么孩子们啊，肯定是夫人耳提面命了！

        《黄河》的公演费非常可观，所以林半月现在正是富婆的时候，相应的，买食材的时候也享受了一把不用看价格的“食物自由”。光是饺子她就打算包两种馅儿，用来煲汤的骨头也选了最上品的排骨。不过，来不及赶饺子皮儿了，只好在菜市场买了现成的。

        林半月知道并非殷志源不体谅她，过生日还要给大家做盒饭。大概是借着她的手变相给大家好处吧？作为艺人，假如直接给工作人员买东西可能会被嚼舌根，但是如果是自家人亲手做的，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一份心意而已，又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后续的专辑工作也会更上心一点。

        就是这样紧赶慢赶，打车赶到yg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老规矩依旧是道贤在地下停车场接她，看到后备箱满满当当的饺子都惊呆了。

        “小嫂子nim可真行，太实诚了吧！志源哥只是想让您给jekki做盒饭啊，”道贤和林半月手里都拎得满满当当，“大家都放假了，只有几个哥还在录音室里呢。”

        “啊，都怪志源欧巴在电话里没有说清楚，我以为要犒劳大家呢，”林半月呆了呆，果然是她想多了，什么借着她的手给好处啊，以jekki的地位，要给谁好处啊！

        “啊，那麻烦您到各个楼层走走吧，反正浪费也不太好，我包饺子的手艺还挺好的。我拎着jekki欧巴们的饺子找他们去就好了，反正去了几次也知道路。”

        “阿拉搜，哎一古，”道贤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些饺子都便宜了谁，反正借着饺子的光，这次sechskies肯定要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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