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开小村

一周后少年已经可以勉强下地，方志洁决定动身回去。

        环山村到京城驱车也要三天的时间，况且村里连能给他驱的车都没有。方志洁只能先去离这要走好几个时辰的远山镇，那儿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过往商人旅客很多。他想或许能找到愿意载自己一程的顺风车。

        老人有些依依不舍，一直送他们到村外，方志洁看着老人的表情也有些不舍，这里算是他穿越以来呆过最长的地方了。

        一直到老人的身影有些模糊了，方志洁才低头看着一旁拄着拐杖的少年道：“说起来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哪里人。”见他没做声，方志洁揉揉他脑袋又道：“实在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你要是想回家跟我说一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会负责把你送回去的。”

        “你从哪救的我，难道心里就没有些猜测？”少年漫不经心的撇了他一眼道。

        “我是从死人堆里救的你....”方志洁停顿了下好像在思考，须臾道：“难道你是僵尸不成？我得摸摸你有没心跳。”说着真笑嘻嘻把手放在少年的胸口上。

        少年抓住他的手从自己胸前移开，微勾唇角道：“别跟我打马虎眼，凌晨时分独自一人出现在深山老林里，难道你只是个过路人不成？”

        少年力气十分大，方志洁想把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不想连一丝一毫都动不了。他又挣扎了下无奈道：“小侠你太高看我了，我还真就是个过路的。”

        要说方志洁对小鬼的来历一点猜测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按照当时现场的情况，死掉的都穿相同的衣服，而且死相都差不多，应该都是同一人杀的。唯一穿不同衣服的只有躺在一边的少年，而他身上的伤口乱的很，一看就不是一个人能造成的。

        综合上面的两点，方志洁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所有的人都是被面前这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年所杀，他自己在打斗中身负重伤。

        穿同样衣服的应该是天神府的人，因为跟他当时抢来的衣服是一样的。飘渺宫跟天神府这次是同盟关系，不至于大打出手。这么想来，这个少年应该是天寒教的人。

        他当时救人心怯又被这孩子的外表蒙了眼，哪会想那么多。这些都是他事后才想清楚的，只是在洪小丽跟他讲述的故事情节中，他怎么回忆也没找着这么一个角色，想来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只是个炮灰而已。

        “好了，快走吧。”方志洁不再挣扎，直接反手握住他抓着自己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少年愣了下，反而松开了手。

        “刚刚抓的那么紧，怎么又松了。”方志洁逗他，一边把他往身边拉一边道：“我不拉着你，你能看见路吗？”

        “呵。”少年嗤笑一声，似乎觉得方志洁的话挺可笑。方志洁看着他的表情刚忍不住想戳了两下，却听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确实太高看你了。”

        方志洁一怔，这声音虽然好听，确有些不像个孩子的声音。

        “......若不是天神府的那些小人，只会用些阴损的卑劣伎俩。”少年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竟主动说起话来。声音虽然带着些微低哑，却仍是有属于孩子的稚嫩。

        方志洁只当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小孩子家心气那么重干嘛。”方志洁忍不住敲了他额头一下道：“他们虽然用了卑劣的手段，至少没直接要你的命吧。人都被你杀光了，你还想折回去再杀一遍不成？”

        “我当你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我杀的。”他口气淡淡，说完又饶有趣味的加了句：“既然知道那些人都是被我所杀，你还救我？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本是一句□□裸威胁的话，只是现在由一个脸上缠着绑带，手里拄着拐棍，慢悠悠挪着步子头上已经冒出冷汗的小鬼说出来，方志洁只觉得有些搞笑。

        “咳！”方志洁佯装轻咳以掩盖自己差点发出的笑声，他想自己要是这时候笑出来，这小鬼可能真会恼羞成怒杀了自己。

        “要不要我背你。”看着他缓慢的动作，方志洁心中有一丝不忍。

        “我说我要杀你。”趴在方志洁背上，少年悠悠然道。

        “我深表荣幸，只是这件事还是等你能正常走路的时候再说吧。”方志洁用骗小孩的口气敷衍道。

        沉默的一会儿，背上的人又徐徐道：“你是不是天神府的人？”

        怎么都把他当李苍寒那边的人，他倒是挺想，若是天神府的人说不定李苍寒就会放过他了。

        “我若回答是，你是不是立刻就杀掉我啊。”方志洁问的随意，扭头望着背上的人。

        “呵！”少年薄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李苍寒再蠢也不会要你这种一点武功都没有又蠢的要死的人进天神府。”

        “.........”

        一个时辰以后，方志洁已经对自己之前的心软悔的肠子都青了。

        “再快一点。”趴在他背上的人挺着腰板，用手里的拐杖敲敲他道：“乌龟都比你爬的快。”

        方志洁苦着一张脸：“你要不要试着找只乌龟来背你。”

        “不是已经背着了嘛！”

        “.........”

        .....

        冬日里天短，他们到达远山镇的时候已是暮晓时分，方志洁拄着拐杖汗流浃背的就差趴倒在镇头。

        少年慢悠悠的从他背上下来，漫不经心的道：“走了这点路就累成这样。”

        方志洁弓着腰，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捶着后背道：“几天时间你真是重了不少。”抬起头才发现有几个过路的正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们。

        方志洁之前穿的衣服早在森林那晚就被树枝刮破了，他现在穿的是一身老妇人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老人以前的衣服。少年身上穿的則是老妇女女儿小时候的衣服，总之都有些破旧。他们又一路风尘仆仆，没被人当成乞丐已经是万幸。

        方志洁掏出钱袋想看看还够不够添两套衣服的，结果看到钱袋底部孤零零的躺着两锭碎银，买了衣服回去的路就要喝西北风了。

        方志洁叹口气，向前迈了步，刚想去拉少年。却猝不及防被迎面跑过来的人撞了下，他脚步不稳向后倒去，差点摔倒地上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抓住他，轻轻松松的把他拉回原地。

        “抱歉抱歉。”已经跑过去的人扭过头歉意一笑，不消一会儿就跑远了。

        方志洁把少年拉到一边，莫明的看着后面又跑过来一群人向刚刚那人追去，最后还跟着个华服青年，一边大喘气一边喊：“你......你给我站住.....敢偷小爷的东西.....不想....活了你......”

        听到他的话，方志洁连忙去看自己的钱袋，还在。

        只是为什么多了一个？

        他把那个突然多出来的钱袋打开，只见最上面是张纸条，上书四个大字：劫富济贫。里面是满满的一袋碎银。

        方志洁囧囧有神的看着远处一群人的背影，刚刚那位仁兄不会就是江湖上有名的侠盗司空明吧？那位柳辰逸的至交好友，最后被李苍寒天下追杀的......人？

        所谓天涯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我们去吃顿好的。”方志洁心情很好的吧钱袋放起来。

        特地找了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酒楼，刚拉着少年迈进门槛。迎上来的小二看到他们脸色立刻由晴转阴。

        方志洁淡淡一笑：“你们这儿的特色菜有什么？报给我听听。”

        本来想赶人的小二听他说话不急不缓，未语三分笑，长的也是眉清目秀十分好看。到嘴边的话立刻又吞了回去。

        “好来，这边请，里面有空桌。”

        这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酒楼里差不多都坐满了，各式人都有。

        方志洁拉着少年慢慢走过去，时不时有人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又嫌弃的低下去。

        方志洁叫了两个特色菜，又要了个鱼汤。给了小二一点碎钱做小费，他才笑眯眯去叫菜。

        隔壁桌一直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方志洁抽了两双筷子，顺手递给少年一双。

        “不可胡说，你这话要是被天寒教听去，几条命也不够杀的。”刚刚还极小声的人声音突然加大。

        “薛白衣已死，还怕他天寒教做什么。”另一人的声音也提了些。

        “你以为天寒教有如今的地位光靠薛白云一人？天寒教还有一位副教主，左右两大护法，四大坛主，势力遍布天下。如今教主被杀，他们怎会善罢甘休。”

        “没想到薛白云英雄一世，最后却死在天神府一些无名氏手中，真是可悲可叹。”那人叹息一声一口饮尽杯中酒。

        “都小声点，不想活了啊。”又一人喝止道，一群人又低下头窃窃私语起来。

        方志洁手下的桌子突然一震，桌上的茶壶杯子跳了几下。他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小鬼手中的筷子已经断成了好几截。

        少年白皙精致的脸上忽然染上阴沉的暴戾。

        在旁边的人投来疑惑的眼神前，方志洁猛然站起身，拿过他手里断掉的筷子，又塞了一双新的给他：“只是筷子断了，不用那么生气。”说着揉了揉他脑袋。

        少年拍开他的手，表情却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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