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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文


阿婆在11年十月去世,母叫我回去奔丧的时候哭成一个泪人,最后交给我一个小罐子,说是阿婆给我的,要我寻一个新月的日子打开。罐子不大,我就随手放到包里,跪了整整一夜,听那些村里的老阿婆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我听不懂的经文,江南的土话调子绵软,念快起来像是在唱水调子。

        阿婆年轻的时候很是信奉基督教,后来他病了以后眼也盲了,就听了舅妈和母的话改信佛教。所以我小时候每逢礼拜总要和阿婆去教堂,后来我寄宿家里的男主人也是一个神父。说来这次寄宿原因我自己也觉得奇妙,母后来断断续续地和我说过,我自己模模糊糊使劲想也只有一些片段的记忆。阿婆走后,我自己做了一个梦才终于将这件事串起来。我这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小时候体虚,气血很亏,偏偏家中父母皆忙于工作更是疏忽了我。母说这是发生在我八岁的时候,有一回我出去野回来的甚晚。我平时也爱到处奔耍,因少有不靠谱的时候,也就任我去了,但那日我回来的极晚,连父都有些忧心,直到他们忍不住去找我的时候,我自己摇摇晃晃地回来了,脸色惨白,当夜就起了高烧。

        父抱我去看医生,但瞧来瞧去好几天都不见好。阿婆问我那天干啥去了,我就说:“在桥上和一个黑衣服的高个大哥哥玩,大哥哥眼睛红红的很好看。”

        阿婆当时的神情我记不清了,他叫母抱我去教堂里找神父看看。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好过来的时候我脖子上多了一条金项链,项链的吊坠是耶稣十字架,然后我就住到神父家里去了。那个神父是个很年轻很斯文俊朗的人,有个女儿和我同年纪,他家是那种很老的大宅院,不少人家住到一起,有一口古井,冬暖夏凉。

        我在那待了两年,有一天发现金链子不见了,就被阿婆和母接了回去,在那个宅院里发生过不少趣事奇事,以后有空再细说。

        反正那次变故后我常生病,体质一直很虚,后来做过不少次手术,不过究竟为什么做我自己也不记得了。阿婆也经常煮中药汤给我喝,许久没有断过。

        后来我自己做梦才算完完整整的想起这件事。

        回我家总要经过我们那边的一条老桥,桥很旧了,大货车经过的时候总要抖上三抖,我初中的时候翻修了一次,好了很多。那天晚上,我吹着晚风从桥上回家的时候遇到一个人,那是一个黑卷发褐红眼的年轻男人,梦中我能清晰的看见他青灰的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它们呈现一种淡淡的紫红色。

        那天晚上天特别黑,但是星星很多,青年的腿很长,但是一直不紧不慢的走在我身边。我素来胆大,便与他搭话,聊得还算顺畅,还一起伏在桥栏上吹了会江风。末了,他陪我走到桥口,我往左他向右,道别时,青年问我名字,我说我叫张芜。

        他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芜,有没有人说你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

        我摇头,青年便笑了,诡异莫测。我惊醒过来,那诡异的笑容直印到我的脑海里来,一时觉得往事历历在目。

        年末时整理东西,忽然间翻到阿婆留的小罐子,发现前段时间忙狠了,将这事忘了,因为不是新月夜,我就搁到客厅的桌上打算正月再开。我鼻子向来好使,拿起这罐子的时候闻到一股异香,好奇心难耐,但因为阿婆嘱咐过便忍了。

        由于阿婆去了,我们一家便也没什么理由回乡下老宅过年,安安心心守在自己家中,守完岁,父出门打牌,母约了嫂子去金山寺上香,弟也寻人放炮仗去了,我一个人揣着遥控器百般无聊的换着台,目光扫过桌子,看到那个小罐,仔细看,小罐其实蛮精致的,上面细细地刻着繁杂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岁了,那些文印磨平了不少,入手有一股冰凉的玉石质感,因除夕为残月,我忍着心痒,熬到了正月初一新月夜,终于忍不住,凶狠狠地撬开了罐子上的封泥。

        小罐不大,里头愣是塞了不少玩意,一本泛黄的厚厚的小手札,一串并不好看的项链,挂坠是块深蓝色的石头,我就着灯光看了一眼,觉得里面像是揉进了星沙似的,石头就用一根牛筋绳绑了几圈,我扯扯,没想到还挺坚固的。还有一卷羊皮纸,里面包着一个比鸡蛋大一些的蛋,我闻到的异香的源头就在这里,难道是咸鸭蛋,我想着厨房不知道还有没有粥,蛋要没坏就吃了。往罐子里摸了摸还摸出一封信来,拆来看来,是阿婆写给我的。内容是这样的:

        “芜:

        阿婆知你心宽肚大,很多事你都没往心中去过,然,阿婆接下来的话你要死死记得。我猜你知道自己与常人并不相同,虽然你不曾和我说过,但我知晓。你的直觉向来很准,所以这本来要女子担的事情阿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交给你。

        你母怀你的时候我卜了一卦,卦言你是女相,阴气重,我满心欢喜,结果你是个带把的。本不欲将此重任交予你,但后继无人,只能委你了。我们一族唐时开始为狩人,占星,行巫,猎妖怪,也称狩。因要猎妖怪,所以必须是阴气重的女子才可为狩。

        说实话,你幼时见过的妖怪并不少,最严重的一次就是遇见蝠,你还将名字告诉了人家,这难我帮你拖了十二年,估计那蝠不日会来寻你。蝠虽凶悍,其实也为良善之辈,但若欲得你血必先杀莨与你母,好在莨那小子恰恰与你体质相反,纯阳之人,他出生后帮你挡去不少磨难。

        芜,你的体质奇特,有些东西你不去寻他,他们也会来寻你。我传给你的那本《怪物志》并不完善,你要是遇到前人没遇到过的妖怪可以记载上去,当然很多怪与物并不易寻,祖上传下来的和生平所得都记载在手札里,仔细学得这些东西虽会让你生活凶险,但也可护你平安。

        你母阳气重也少灵气,这事只有由你完成。芜,若可以阿婆也希望你平平凡凡地活着,然实则,你不寻得白虎之心头血,白泽之精气,蛟龙之泪等等东西难活过30岁,阿婆以前给你喝的药也是帮你改体质的,但是拖不过两三年。至于为什么你活不过30岁,以后你会知道的,这算是我造的孽啊。药方写在手札末页,你自个去寻吧。

        那石头名为星狩,是狩人的象征,如果你以后还能遇上其他的狩可以凭此严明身份,据说这石头还有其他的妙用,但我并不知晓。

        羊皮纸是一些我知晓妖怪的分布,以后要靠你慢慢完善。妖怪间都是互相知晓的,找到一只就能找到下一只,你慢慢寻吧。还有那颗蛋,是凤鸟,你用舌尖血在蛋上写下给他的名字,体温孵之十八日可出,凤鸟的眉羽也是药中的一味。那罐子也是好东西,可以养小怪。还有,我以前很多工具没扔的都放在老屋阁楼的一个小铁箱里,你可以去寻来使。

        芜,怪阿婆没本事,不能为你寻得这些药,你变成这样也是阿婆不好,但是阿婆的命数尽了,不能再帮你了,阿婆对不住你啊,往后一切便要靠你自己了。”

        读完信,顿觉鼻腔酸楚,我对着这空空的房间说了声:阿婆,芜从未怪过你。

        手札是一个32开大小的本子,挺厚的,翻开第一页写着“怪物志”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排的名字,前面的很多名字我都没有听过,大概是每一代传人的名字,最后两个我倒是认识,一个是王彩霞,是阿婆的母亲,还有一个就是我阿婆的名字,王仙凤。粗粗翻看一下,本子里面笔迹各异,到中后半本才是阿婆的笔迹,那娟秀的小楷如同我记忆里那个穿着浅蓝小褂,银发盘髻的阿婆,柔美有坚韧。

        神奇的是这本子传了十几代人,少说也有上百年历史,但是能够不腐不坏堪称神奇,我仔细研究过后发现那些纸有些不同,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出来。我当即咬了舌尖,在咸鸭蛋,哦,是凤蛋上写下一个一字,这种耗我血的东西自然是越简单越好了。

        即使这样,还是痛的我面目狰狞,莨回来的时候也被我吓了一跳,此时我已经收好了东西,因为凤蛋坚硬,我就直接塞到里衣的袋子里。说实话,我算是个生性凉薄的人,阿莨和我差了十二岁,所以我和莨不算亲密,但这小子热情的和火一样,总是喜欢粘我,冲着这一点我也要护他安平,还有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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