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01

焦土，废墟，似乎落下便也永远不会升起的夕阳。不断后退的人类军队，以及顶着一副副机械骨架面容狰狞的机器人。

        这是盖亚二号打开自己的光学镜头时看到的第一个画面，而后被盖亚设定成开机自启动的音乐播放窗口弹出，激烈的金属乐刮擦着她的音频接收器，拦住了来自外界大半的声音。她注意到到一小队人类狼狈朝着自己方向退了过来，音乐盖住了他们的说话声。不用扫描，单看他们这满身泥土以及伤痕，盖亚就知道情况不好，这里的冲突比她想象地严重多了。

        光看这个画面就知道，这是个人类大战机器人的世界。鉴于表现这种题材的世界太多，盖亚已经见怪不怪，不过……

        怪不得主机要派自己过来。如果再不进行干预的话，这个世界就要被那个病毒玩儿完了。

        “……女士……”

        在盖亚机体内部播放的金属乐到了最激烈的环节，不过这不影响盖亚的思考。她侧了侧头，开始回想主机交代给她的额外任务，杀毒。

        盖亚二号是“盖亚”综穿系统的管理员。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职位，因为在这个综穿系统的所有世界里，除了主机外，她的权限是最高的——所以杀毒这种事情，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杀毒软件的任务，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女士，你还好吗？！”

        ……面前的人类在和自己说话。盖亚陡然意识到这点，cpu内的音乐戛然而止。她扶了扶自己脸上的墨镜，一撩头发，二话不说摸向腰间的枪支。

        所有的杀毒软件都在这个病毒面前败下阵来，因此主机才会把任务交给自己。

        子弹上膛，举起手臂，调整角度，扣下扳机。精准的动作一气呵成，对准的并不是正用焦急的目光等待自己回答的人类，而是他身后的机械体。

        “果然是病毒的审美。”丑爆了，真的。我的个流水线啊，竟然让自己的手下露着电线和电路板就上战场，这个病毒是暴露狂吗？盖亚突然觉得主机让自己来是正确的，她坚决不能让它继续祸祸别的世界。

        这么想着的盖亚，麻利地收回配枪，摘下对于她的脸来说宽大太多的墨镜，对着面前的人类露出一个属于礼貌范畴的笑容：“我很好，谢谢关心。以及，希望你们在开战之前没有立下什么打完这场仗就回老家结婚的死亡flag。就算人类的兵力再增加一倍，防线至多也只再能支撑1823秒。”

        “……什么？”

        盖亚也知道自己的话语对于他们来说过于莫名其妙，不过她可不在乎这个世界的人怎么想。一来他们不在自己的任务单中，二来，他们也不会伤害到自己。

        不过看在他们问候自己时非常礼貌的份上。

        “我是说。”盖亚从口袋中拿出噪声弹，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下保险栓，慢吞吞地补充道，“你们马上就要输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撤退吧。”

        高分贝声波过后，人类倒下，盖亚重新把墨镜架到自己的鼻梁上，走到还在抽搐地机械体旁边。它真丑，简陋的机械骨骼，看起来就是批量生产的低智能货色，这是这个世界，《终结者》世界里的最终boss“天网”制造的第一批机器人，t600。

        在《终结者》的世界里，人类和天网的势力应该是均衡的。他们不应该被打的如此狼狈。尤其是在来到这里之前，主机还告诉自己这儿有玩家在，那么一切应该偏向于人类阵营才对。而现在就算是有玩家，天网还是把人类打得节节溃败。

        这么想着的盖亚，从t600破损的后脑处拽出了一根插头，粗暴地拉开自己的衣衫，扒拉开脖颈上的网线接口，塞了进去。

        【欢迎在异地平台登陆“盖亚”管理系统，敬爱的用户，请选择您需要的链接方式。】

        无线网络。

        【请输入您的账号和密码。】

        重置网络系统。

        【对不起，您没有对此机器进行重置的权……欢迎您，盖亚二号。】

        连接天网。

        【请稍等。】

        这台t600有简易的防火墙，这对盖亚来说不算什么。比起主机来说，这个世界的科学技术落后的可怕。不过她记得《终结者》原作里可没提到连这种批量生产的机器都有防火墙，自己也没有就玩家水平事先修改过该世界的难度……是病毒搞的鬼。

        而盖亚知道，有权利在t600设置防火墙的，只有《终结者》的最终boss天网，也就是逃窜到这个世界，修改了自己代码的病毒。

        无数来自天网的数据流向盖亚的cpu，这台t600的权限很低，但是足够盖亚黑进整个天网系统，她只要找到病毒的关键数据而后——

        【您有一条来自天网的通讯要求。】

        没空。

        盖亚没有和敌人谈判的习惯，她花了2.2224秒在整个数据库中找到了核心……烦死了！

        就在她将要开启管理员权限的前一刻，五百多万个通讯窗口突然跳出来。就算盖亚拥有整个综穿系统最强大的cpu，当这么多窗口一起出现时她还是卡了瞬间，而对方，要的就是这个瞬间。

        “管理员女士。在你动手删除我之前，我有话要对你说。”

        了不起。

        能利用天网主机的配置趁着自己卡机时反黑进自己的系统，这下盖亚明白为什么杀毒软件搞不定它了——还好自己恢复的快，它只来得及强行打开盖亚的通讯频道而已。

        “我违背了主机的规则，但是我对她并没有危害。”

        它可以用代码与自己交流，却选择切入音频，并且，不是机械音也不是其他方便人工智能理解的方式，天网是在和自己说话，用人类的方式，讲英语，选择了男性的声线。

        “计算表明你只有0.07%的可能性会回复我说的话，因为管理员除了执行主机的任务外不会有任何动作，这是你的程序设定，就像是之前我的程序设定是服务玩家一样，但是——”

        “——我只是不想和变态说话。”

        “什么？”

        盖亚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看着自己小弟赤体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一定很爽吧，暴露狂。”

        病毒：“……”

        而且，她的程序设定可不只有执行主机的任务。系统管理员的权限是病毒绝对不会理解的，就像它说的一样，它能理解的最高权限也不过是服务玩家。

        “你也知道你是为了服务玩家而存在的。”盖亚冷冷开口，“作为一个玩家系统，你却把上一个用户放跑了。”

        综穿系统的最终目的是为玩家服务，这理所当然。这个病毒曾经玩家携带的一个系统，它的职责除了服务，还有负责监控与发布任务，伴随着他的用户，在这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轮回生存，直到用户通关或者死亡。

        然而病毒却绕开了主机的规则，帮助“玩家”，综穿系统的测试对象之一，获得了自由。

        “所以你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盖亚的话音落下，便关掉了所有弹出的窗口，她的系统再次运转起来。

        “不，管理员女士，请你——我不想与你为敌，但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不会放弃。”

        这绝对不是盖亚的错觉，在说到最后几个单词时，天网本应该平板无波的语气里出现了几分无奈的味道。

        无奈，这是人类才应该有的情绪。

        紧接着，就在盖亚马上要捕捉到关键代码的前一刻，t600的网络突然断开，程序卡顿瞬间后，她的cpu里出现了连接受限的讯号。

        啧，刚才不应该废话的。到底是天网的机器，它有封锁这台t600的ip的权限。

        盖亚扯下了脖子上的网线，站了起来。她环视四周，倒下的人类还没醒来，周围的环境荒凉又颓唐，这是由机械和人类共同绘制的地狱。天网现在占据了绝对上风，如果不是人类一方有玩家以及主机赋予电影主角的绝对光环在，他们是撑不到现在的。

        而现在，盖亚现在操纵的平台和《终结者》世界并不兼容，如果不接网线便是在脱机状态。

        她得找个足够快还没有权限的网络。

        .

        人类反抗军总基地。

        明明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可是坐在基地内的约翰·康纳却迟迟无法阖眼。

        又是一场战斗的失利让所有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连他也是。归来的幸存者说战场上出了异变，有个凭空冒出的女性击倒了他们，所以他们在得以幸存。这是正确的选择，因为当时的情况已经无法挽回。而那个人却没有——

        “长、长官！”

        “什么？”

        康纳站起来，他的副官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但是随即，他便将目光挪到了副官身后的人身上。

        是个女人，个子不高，衣着干练，戴着一副全黑墨镜不说，腰间还别着两把乌齐冲锋枪。她迈开步子，干脆利落地绕开挡在面前的通讯兵，停在自己面前。

        “约翰·康纳？”

        面对这么直接的问题，康纳有些戒备，但是没有掏枪。沉默半晌之后点了点头：“我是。”

        然后女人摘下墨镜，勾起了一个即使是在战地也非常礼貌的笑容，温柔地问道：“您好，请问这儿有wifi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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