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沉默的冬季》公开选角会现场，第十八号竞选者秦书入场。

        “秦书……”

        莫熏看着秦书把敷在额头的冰袋拿下来，交给他，站起准备进场。

        秦书顶着张烧得发红的脸对莫熏安抚一笑。

        没事的，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很清醒。以前在片场拍戏，他也有过生病上场的的经历，最严重的那次情况比现在更糟。那时秦氏刚倒，他和宫瑄吵翻，还因为为了和爷爷道歉淋了一整晚的雨，那时的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孱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他那时他还是撑着拍完了整场戏，无懈可击的诠释了那个角色。

        他喜爱演绎，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这个圈子的，他都在这个圈子找到了他人生里首个被人赞美的才能。无论是什么角色，在他演绎下，必须丰满完美！

        秦书慢慢的扶着墙，一步步走向评委所在的那个选角的房间。

        白枢看着摇摇晃晃的秦书，心疼的想上前搀扶，任舟舷拉住了他。

        “小任……”

        “别去，那是小书一个人的战场。”

        任舟舷神情严肃认真，连他的习惯性的微笑也没出现在他的唇角，可他拉住白枢的手却也在颤抖。

        白枢默默站回原地，他看着视线没有离开过秦书的任舟舷，明白到此时此刻任舟舷可能比他还心疼。

        秦书走到那个房间的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站定，踏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进去。

        用于选角的房间，面积不大，最上方坐着五个评委，坐在最中间的正是刚刚才见过的这部剧的投资人宫瑄。

        秦书吐出一口浊气，强烈的制止自己想要上前掐死宫瑄的念头，把目光放在了这部剧的导演冯意的身上。

        导演看着这个刚刚还病倒在地，此时却站得笔直，目光炯炯有神迸发着坚强意志力的年轻人，赞同的点了下头。

        虽然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但勇气毅力都可嘉。如果他想要的角色不那么重要，只要这次选角的表现良好，他都会说服宫瑄先生让他演。

        “秦书选手是吗？我们想请问你要选的是谁？”

        坐在秦书左手边最末端的男评委开口询问道。

        秦书自信一笑：“肖季，我想演肖季。”

        “什么？”

        众评委被吓了一跳，编剧冼晓晓更是惊呼出了声。

        冯意则是傻了：“秦先生，恐怕你的形象不太符合我们对男主角的要求，你要不要选别的？”

        冯意语重心长，这小孩真是太有冲劲了，可他实在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秦书还是得体自信的微笑：“我还是要演肖季，不过是少年时期的肖季。”

        “少年时期的肖季？！”

        这是他们选角选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亲自点了少年时期的肖季这一角色。毕竟在《沉默的冬季》里，少年肖季的戏份并不多。

        可编剧冼晓晓的眼睛却是一亮，她开始正式打量起秦书来。

        白衬衫加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削瘦的身体却因为正值年少透露着令人心动的青春气息来，俊美的五官令人怦然心动。如果真的要演少年肖季，单从外形来说真是太赞了。

        “快快快，你演一下少年肖秦给我们看。”

        冼晓晓非常激动，小小的单眼皮眼睛里在闪闪发光。

        “好的，要演哪一幕？”

        秦书从容淡定。

        “我们可以选？难道你已经记下全部关于少年肖季的戏份？”

        右手边评委非常震惊。

        因为为了保持电影的信息不外漏，他们是刚刚才发下剧本的，有些演员还得照着剧本念呢，这个青年居然告诉他们说他可以脱离剧本而且给他们选演哪部分。这可不是一般的自信啊！

        “是的，请出题。”

        “那就第三幕，从肖季第一次见夏小云的开始演。”

        冯意拿起了剧本翻了几页，对秦书道。

        “好。”

        秦书闭了一下眼睛，回想一下剧情，便开始演绎起来。

        出身在南方小镇的少年肖季遇上从北方雪乡风尘仆仆而来的少女夏小云，从此这场横跨z国相遇的两人命运不断纠缠，直至夏小云死于雪崩。

        年少的相遇时美好的，澄澈明媚，一如初冬晴朗的蓝天。

        刹那间，秦书笑了起来。

        漆黑如墨的眼瞳亮如星辰，美眉弯弯，纤长的睫毛扑闪，漂亮的唇瓣也笑成愉悦的弧度，他说：“hi，我叫肖季，肖像的肖，冬季的季，夏小云我们来做好朋友吧。”

        评委们屏住了呼吸。

        这是开演的第三幕，来自北国的夏小云来到这南国的小镇上，第一次去新班级，自我介绍时她说着方言口音很重的普通话，一时间让这些习惯说粤语，普通话不太行的小朋友们哄笑起来，就在夏小云憋红了脸想哭时，身为班长的肖季站了起来。他用着标准普通话跟夏小云说一起来做好朋友。

        “嗯，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就当你答应啦。”

        少年阳光温柔，声音清脆温暖。

        夏小云不哭了，却羞红了脸。

        场景转换。

        学校阳台上，日渐亲密的肖季在与夏小云对话。

        “夏小云，听说你来自祖国最北方，那你是不是看过雪？”

        少年眺望着栏杆外的蓝天，感受着南方初冬的北风，捂紧了帽檐。

        内向的夏小云轻轻回了声“恩。”

        “什么？”

        站在风口的肖季听不清楚，他俯身靠近了一点夏小云。

        夏小云脸更红了，推开肖季，跑了出去。

        这时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的秦书居然也往后趔趄了半步，像被人推了一样。

        接着，冯意要求演了少年时期的最后一幕。

        夏小云要回北方，肖季远远的目送她坐得巴士远去，泪水模糊了双眼：“我还没来得及说爱你的……”

        少年哭得悲伤，连气氛都变得悲伤起来。

        评委们也觉得有淡淡的悲伤在心底蔓延。

        冼晓晓将手捂上心窝，差点也跟着少年哭了起来。

        “哇哦！好棒！”

        导演冯意站了起身，鼓起掌来，跟着大家都跟着鼓掌，看得出他们对秦书的表演非常满意。

        秦书垂下眼帘，不去看正中的宫瑄，鞠躬退了场。

        房间门外，秦书粗喘着气，虚脱的靠在门边，虚汗湿透了他的衬衫。他已经尽力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角色将是他的。

        “主人，你好棒！”

        一直隐身的系统跳了出来，屏幕上是欢快的笑脸。

        秦书苍白的唇角微翘。

        这时，秦书的手腕突然被人霸道的扣住，逼他把身体的重量靠在他的身上。

        宫瑄？！

        秦书的身体立马僵硬。

        他要干什么？

        “放开！”

        秦书哑着声音道。

        “你身体很烫，必须去医院。”

        宫瑄说道。

        “我自己回去，请宫先生放手！”

        秦书欲要挣脱他被扣住的手腕。

        “你的身体在颤抖。你很怕我？”

        宫瑄把秦书按在了墙上，用高大的身体挡住了秦书的去路。

        亲密的动作，极近的距离，宫瑄特有的，前世他最爱闻的薄荷清香涌入秦书的鼻尖，挑战着他本来就因生病而变得虚弱的意志力。

        “放手！宫瑄，放手！”

        秦书怒红了脸。

        “不放。你为什么知道我叫宫瑄？”

        宫瑄低下了头，看着秦书怒红的脸，以及如蝶翼般扇动着的纤长睫毛，一向绷紧的毫无表情的脸也缓和了下来。

        “什么？”

        秦书有点反应不过来。

        “今天是我第一次到中国来，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完了！

        秦书整个脑袋瓜轰炸开来。

        他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他僵硬的扯出笑脸：“我在这之前我无意中听别人说起过。”

        “哦？可是我这次告诉所有人的都是只有我的英文名艾瑞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中文名的？”

        宫瑄步步逼近。

        “我……我…………”秦书彻底乱了，黑眸急出了眼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放开主人！放开主人！”

        系统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可惜他碰不了宫瑄，宫瑄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可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宫瑄锐利的眼神扫了一样系统的方向。

        系统被看得瑟瑟发抖，彻底闭上了嘴。

        “放开你的手！”

        白枢赶了过来，就看见他可爱柔弱（大误！）的表弟被一个男人推到墙上，怒火一上来，立马粗暴的推开了宫瑄。

        “你是谁啊！要打架是吗？”

        说完，白枢捋起衣袖，眼看着就要举着拳头朝宫瑄打去。

        后来赶来的任舟舷扶住了有些站不稳的秦书。

        “不要……不要打！”

        秦书急忙阻止白枢。

        开什么玩笑，宫瑄可是专业黑带八段，白枢这种小流氓打架的方法怎么可能打赢他。

        “小书你……”

        后来赶上的任舟舷看着有些慌乱的秦书，心底里很不是滋味。

        “白枢别打了，先把秦书送去医院！”

        任舟舷叫住白枢。

        “小书……”

        白枢看着不太行的秦书，咬了咬牙，指着宫瑄说：“你给我记着！”

        说完，他就冲到秦书面前，把秦书背了起来。

        靠在白枢温暖坚实的背上，秦书鼻子酸酸的道：“哥。谢谢。”

        谢谢你帮我，谢谢你能来，谢谢你还活着，完整无缺的，精神奕奕的活着。那时对他最大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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