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招人喜欢的家伙

陆砂不会听不出这人话音里莫名出现的针对之意，只是他也想不明白，这个人应当是从未见过或者说不该在此之前知道自己的，这分古怪的敌意又是从哪儿来的？而且，明明在之前还是一副真诚感激自己救命之恩的模样的。难道说，这家伙在京城里就讨厌贾家？这人态度转变也的确是在自己报了姓名之后，于是这是被贾家牵连了？想到此，陆砂微微眯起眼，遮挡了眼底的不愉。

        不得不说，陆砂真相了一大半。最主要的其实还是靖郡王阁下的小肚鸡肠又发作了！这诡异的躺枪模式哟～

        陆砂脸上的神色较之先前又冷了几分，声音也沉下去不少：“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姚公子不嫌弃我府上鄙陋就好，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都是可以的。不必谈什么花费不花费的，我们家并不缺那两个银钱，便是多养几张吃饭的嘴也是无妨的，左右也就是一点子粮食的事儿罢了。”

        沈世钧嘴角一抽，这是说爷是吃白饭的？！心里生了气，但是到底理智还在，想到这少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刚才说话的口气实在是不太好，尤其面对的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就更显得自己的不是了。遂按下了心中的火气，道：“那怎生行得通？总归是爷欠了贾公子的情分，钱财方面却是再不能糊涂了的。只是往后的一段时日里，着实是要麻烦贾公子了！”

        “行侠仗义、救死扶伤、急公好义本是一项不错的事情，称不上麻烦，姚公子太客气了。”从来没有救了人还要在被救助者面前低声下气儿的道理，陆砂也不会是那样没脾气的人，这位郡王殿下若是要找只软柿子可真是找错了。果然，从小便身居高位的人就是不一样，跟谁说话都不晓得客气二字！这会儿，陆砂对这位传闻中的纨绔子弟可算是真正地好印象全消了。

        陆砂默默地看着脸上带着一丝隐隐的傲然的病娇青年，真的很想问候一下他全家的长辈：敢问汝全族可知何谓尊重？下一刻，陆砂就想呼那青年郡王一巴掌，自个儿这是怎么了？封建官僚社会，上层看不起下层那不是正常的事情么？尊重……呵呵，这东西只是摆着看看罢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恩公此刻对自己的印象分已经被自己作死地刷成了负分值，沈世钧喘了两口气，忘词儿了……于是板起脸，收起笑容，假咳两声：“贾公子你看，爷这身子还未大好……大夫是不是说了该静养着？”言下之意是你太吵了，能滚粗了么？爷我要安静地休养生息！

        陆砂面无表情，对此人忽然使出的耍赖行径实在看不上眼，也无意与之多作口舌纠缠，于是点头：“不错，大夫言姚公子你失血过多，不宜妄动，尤其应当多用些营养补汤。绿杨，吩咐厨房，这几日与姚公子常备着当归红枣乳鸽汤、虫草炖老鸭、乌豆桂圆红枣汤等等活血生津的汤品，不可怠慢了姚公子。”

        “是，少爷，奴婢记住了。”一边默默无声的绿杨低垂着眉眼走出一步，躬身应道。

        “若是有下人伺候地不经心的，姚公子切勿委屈自个儿，定要与绿杨说。我们府上想来也不会有那起子不长脑子的玩意儿，只是人总有个疏漏的，还请姚公子万万要体谅些儿个，下人们也是不容易的。”前面还说有事就跟大丫鬟说，自己府上绝不能怠慢了客人，后头就来了这么一句，这是要说即便有事情也是客人的无理取闹么？

        沈世钧被陆砂连番不停歇的几句话哽的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这家伙之前说的那些汤药怎么听着那么像是母妃生过小妹以后调养、通经活血用的？还有，你什么意思啊？！爷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无故找茬什么的，爷就是找你这个正经的主人，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去找那些压根就没叫爷看入眼的奴婢下人啊！！！可是，兴许是重伤的缘故，沈世钧精神确实不济，脸上已经是憋屈郁闷夹带着疲惫之色了，这会儿也没办法折腾自己郡王爷的高贵身份说事儿，只气得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爷可做不出那喧宾夺主的事儿！还要不要脸面儿了？！可否请贾公子移步，让爷安生地静心修养着？这病体实在撑不住，交流之事待爷病愈伤好，再行约定时间，届时爷定然与贾兄秉烛夜谈！！”

        呦呵！这倒真是会没杆子自己也要往上爬，不叫贾公子改叫贾兄了？平白升了亲切值啊。陆砂瞧着沈世钧的脸色，心知也不好刺激太过，便颔首：“如此，他日定是要与姚公子好好深入交流一番！这便是约定好了。我近日有些要紧事儿要忙，怕是不能来看姚公子了，若是姚公子伤愈，可自行在我府上内宅之外行走游玩，只莫惊扰了家中女眷即可。待我事情处理完了，再来瞧姚公子。”

        只当是没看到沈世钧因为自己的话而沉下来的脸色，陆砂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来奉陪。何况，他这是真的要准备院考来着，复习这档子事儿，从来就没有远离过他。

        接下来，陆砂果然说到做到，竟是一次也没有去看过沈世钧。等过了几日，沈世钧实在待得烦了，才假作不经意间提起：“绿杨，你家少爷近日都在忙些什么？爷还没正式拜谢他的额救命之恩，不知道可否与我安排个合适的时间，爷要见他！”

        绿杨抬头，温温一笑：“姚公子，真是不巧，我家少爷昨儿刚刚离开了坪林，前往郑州府参加院考去了，这半月都不会在家。您看，如果您不急，可在府里继续住着，待少爷回来了再见您。若是您有什么急事儿，少爷曾有言，我们职权范围内的，都尽可任您使唤。若要离府，自有账房为您准备好行囊。”

        听着绿杨这处处妥帖、却暗藏机锋的话，沈世钧很是不愉，但是奈何这里不是自己家，更加不是自己交好的几位兄弟家，而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家，他一个暂时“寄人篱下”的人实在是不好越俎代庖的教训人家的丫鬟，何况人家说的话都合情合理，他也找不出理由来折腾，不然可不就是无理取闹了？

        其实绿杨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来膈应膈应沈世钧的，谁叫他那日对自家主子那般颐指气使？还一副救了他是别人的幸运，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不是？那可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少爷不计较，那是少爷度量大，能容人，好修养！她们这样的丫鬟却是不能当作没看见没听见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什么也不做就放过了这人！但是又不能让人诟病主人家的家教修养，只好在一些小的地方动动手脚，让这人吃点哑巴亏。另外，言语上也冷漠一些，他要打听什么，她们偏偏就不把重要的部分告诉他！

        沈世钧一时无语，因为对贾环不上心，所以即使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没有投注多少关注。他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养伤，还有，自己的护卫找上门来了，他也要把自己平安的消息递给四哥，省得他办事儿时候，又要劳累，又要为着自己提着心。万一再出个什么事情他不就罪过大了？！他还真是不知道人家真扔下他不管，自个儿跑郑州去考试了，连给他说一声都没有！

        话说，你就不能把自己放外人的位置上想一想，人家出去考试为什么非得要告诉你一声啊？！非亲非故的，犯得着么？

        所以说，还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而已经在郑州的陆砂主仆，却是完全没想起来，家里还有那位自己有一点子计算的大爷很把自个儿当回事儿的在等着他呢。

        进了郑州城，直奔投身的客栈，好好歇了两天，陆砂就直接进了考场。这么多年，已经很习惯古代人的生活方式了，陆砂对郑州人民的日常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会儿也不打算逛街，这要是京城，说不准他还会挑个端午清明的出去逛一逛、看一看。郑州？还是免了吧。

        院考分两场，正式考试考完了，考试成绩下来，晓得自己通过了，顺利拿到生员资格，还勉强吊了一回车尾，成了廪生。这算是意外之喜吧？还吃上皇粮了。不过要保住廪生名额也不容易，每年都还要参加排名考试，于是，还是参加一回秋闱好了？考不上的话……想远了，要参加秋闱，还得先过了学政那里得考试。于是还要进学么？先打听清楚了看看是不是能免了进学，要是送点钱财可以免了的话，也无所谓这点钱了……心里有了盘算，陆砂一行主仆几人就又在郑州府停留了几日。这一停，就被人搭上了。

        至于这人是谁？呵呵，问在坪林养伤的那位去就知道了。

        此人自报家门为——姚四爷，主要是为了向陆砂表示感谢，这不就是因为他救了人家的小堂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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