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散财青鸾楼上跳

销毁证据后，云霁觉得自己心理建设足够了，便上楼敲宿萤的门。

        再度迎上宿萤一言难尽的眼神，云霁一脸正气，举起落华铃给宿萤看：“你看这个。”

        “我不监视你，定情信物不用给我看。”宿萤脱口而出。

        “……”云霁看着宿萤清澈单纯又无辜的眼睛，一时语塞，心中又把寒情祖宗上下真情问候了一遍，晃了晃铃铛，“我和他什么都没有。这是他给我的线索。”

        “线索？”闻言，宿萤接过铃铛仔细看看，“落华……莫非是“夜放华灯”的‘华’？”

        “没什么依据，字一样罢了。”云霁倚着门框，觉得有些困了，仰头打哈欠时突然想起了之前第一次碰到落华铃时的异样。

        那种感觉她很熟悉，每次她在翻阅他人命运时，都是这种感觉。

        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被动地看到别人的命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如此看来，这铃铛确实不凡——对她而言。

        宿萤看了半天，并未看出有什么异样，便将铃铛递了回去，看云霁随手将其挂在门把手上，认真对云霁道：“寒情帝君给你的，放我这不合适。”

        “……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进屋解释了一通血的事情，虽然宿萤依旧半信半疑，但云霁决定忽视，等七日后寒情来了误会自然解开。

        “为何会是寒情帝君给你这个？他不像会管这种事的人。”

        云霁一愣，这才想起宿萤眼里，寒情依然是那朵阳光灿烂的娇花，顺势便问：“其他几位帝君也像寒情这样吗？”

        宿萤回忆了一下：“并非。除了寒情帝君，其他几位帝君都称得上英杰才俊，天资过人。”

        云霁挑眉：“和你我相比如何？”

        宿萤将落华铃挂在窗边当风铃：“与我不相上下。”

        说完她犹豫片刻，接着道：“不过，师父说过寒情帝君不简单。也对，若他真如表面那般，天君为何选他作帝君，选了又何必留着。”

        云霁点头，离愔神机妙算，那可真是不简单啊。

        “帝君是天君选的？”

        宿萤干脆倒了杯茶，给云霁普及一下仙界常识：“万年前的大战后，仙神凋零，天君依从天命，从天、羲、山、寒四族中选出四位帝君。彼时山族与寒族的帝君尚未出生。传说这四位帝君皆是天命之子，背负仙界气脉，成为三界的支柱。寒族那位便是寒情帝君。”

        云霁想到寒情的怪异之处，顺口问：“你可见过其他三位帝君？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宿萤一愣，摇头：“我只上过天界一次，其他仙域都不曾去过。”

        宿萤唯一一次上天界，是她的伤心事，云霁便点点头，不再问了。二人并不十分熟悉，也都不是话多的人，云霁便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云霁一抬手，手中一团黑气悠哉飘荡。

        即便是宿萤，偶尔都会有烦躁与伤感的恶念萦绕。但她在寒情身上，看不到丝毫的恶念。

        仿佛他就如他笑嘻嘻的样子一般简单。

        但从她当时吐血，直到寒情吸去她的血，她感觉魔气修为被飞速溶解。那种恶念，仿佛无底洞一般，那时的寒情，就好像全身上下都是被恶念组成的。

        是帝君们都这样吗？还是……

        云霁坐起身，微微眯眼，漆黑的诡秘纹路浮现在眼角。她手指触在纹路上，隐约有着金色的丝线印在纹路上。

        那丝线显得与魔气迥然不同。若有旁人看到，就会觉得这丝线有种难以描述的神圣。

        然而未等丝线完全成形，云霁放下手，睁开眼睛，纹路随之消散。

        “算了。”

        云霁摇摇头。寒情不简单，贸然看他的命运，说不定会带来麻烦。还是等下次他来，问问好了。

        反正以她的能力，也只能看到一点点而已。

        日后，寒情听闻她这次生死攸关的行为，险些跪着感谢她福至心灵打消念头。这是后话。

        夜里，云霁正睡着，被窗外闹哄哄的动静吵醒以及窗上发出响声的落华铃。

        她烦躁地睁开一只眼睛，心说宿萤什么时候把铃铛挂她窗上了，起身关上窗户打算接着睡，却脑袋一嗡，眼前突然出现画面。

        灯火阑珊的裕安城，最高的鼓楼上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云霁想看清楚些，画面却突然断了。

        “去那边看看！桃花贼往那边去了！”

        街上一群捕快举着火把跑过，云霁伸手摸了一把方才碰到她头发的落华铃，深深叹了口气，幽怨地弹了一下铃铛，发出吵闹的“叮铃”一声。

        她打开窗，踏上窗框，落在了对面房子的屋顶，身上衣裙已经变成日常的蓝衣。

        她眯眼看向不远处高耸的鼓楼，轻盈地穿过黑夜，飘了过去。

        靠近鼓楼，眼前便是她方才看到的场景，娇小的身影缩在楼顶，伸长了脖子往楼下看，总给人感觉是在躲什么人。

        联想到方才看到的和白日里见到的，云霁眯眼，莫非这就是那什么桃花盗？

        心下想着，她悄无声息地靠近，本想看看究竟何许人也，结果她刚踏上鼓楼屋顶，那人猛地回过头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云霁一愣，小丫头？

        再仔细一看，云霁险些没忍住“嚯”的一声。

        不为别的，这小姑娘……简直用全身诠释了“有钱”两个大字。

        身上穿着价值连城的鹤羽绡，还仿佛不要钱一样做成宽宽的大袖；发间鲛珠美玉，颈上环金锁，足下踏织锦，腕上还戴了两只翡翠镯。

        小姑娘一见有人，愣了足足两秒钟，“嗖”一下弹起，片刻便蹿到了楼顶另一侧，远远又颤颤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小姑娘穿金戴银，眼神单纯清澈，在黑夜中亮晶晶地，颇有几分不谙世事……一看便是哪家含着金汤匙养大的千金小宝贝。

        至于穿金戴玉……

        云霁凭借良好的目力，远远地看到了小姑娘颈上金锁镶的白玉。结合白日里属下带来的情报，云霁一笑，完全不管小姑娘哆哆嗦嗦的眼神，落在她面前。

        衣摆随风飘起，同时映照了月光与灯火，云霁撩起头发朝小姑娘一笑，竟比仙人还要仙上几分。

        “青鸾族的小公主？”

        “姐姐你好美哦~”

        小姑娘没有回答，反倒瞪大了眼睛，那眼神是真情实感地觉得眼前这位姐姐好看。

        云霁眨眨眼，抬手接住了小姑娘扑面而来的一道掌风，轻轻松松提着衣领子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这鹤羽绡不愧那般值金子，入手分外丝滑，小姑娘轻松从云霁手中滑出去，足尖一点便从楼上跃下，动作轻巧到云霁都忍不住咋舌。

        云霁随之跃下，却不见人影，回头便瞧见一道娇小身影踏着屋檐从另一边落下去，悄无声息地落到巷子里，黑漆漆不见踪迹。

        云霁心道不错，施施然落下，瞧见一队举着火把的官差恰好往那条巷子里去，便在巷口等了一会儿，差不多没动静了才进去。

        转角进去，云霁抬手捂眼。

        这一片金光闪闪的是什么东西？？

        然而云霁放下手一看，没有什么金光，有的只有把人埋起来的金子。以及金子堆盯上正在小心翼翼放最后一块的青鸾族小土豪。

        “商量一下呗，给你们金银财宝，别再跟着我了，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看我这么有钱，应该只有被偷、没有偷别人的份儿吧？”

        ……小丫头自己倒是清楚得很。

        只可惜已经晕过去的凡人们并不能听到她说的话。

        “喂！”

        小姑娘抬头，见是云霁，浑身一激灵，一蹦坐在金山后：“你……你又干嘛追我？他们说我偷东西，我没有！”

        云霁无力：“我没说你偷东西，我也没说要追你。”

        小姑娘缓缓露出一只眼睛：“那你找我做什么？”

        云霁抱起胳膊：“青鸾族的小公主——你离家出走！”

        “我没有！”

        小姑娘一跃而起，然而落下的瞬间想起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我……我有……”

        说完又蹦起来：“所以我不能被发现！要低调，低调！不能被抓回家！”

        云霁默默地看向了闪闪发光的金子们。

        “不想被抓回家的话，那跟我走吧。虽然我是个坏人，但姑且还不是个恶人。”

        小姑娘歪头，认真地思考起了她这句话：“是坏人但不是恶人，就是你做了坏事，但是是别人逼你做的！那你还是做了坏事的坏人，我不跟你走！”

        云霁望天，指节轻轻一敲小姑娘脑门：“坏人除了干了坏事的，还有别人觉得你会干坏事的，懂？走不走，要走赶紧，不走那我走了。”

        “走！”小姑娘笑着点头，似乎很喜欢云霁的回答，从金山上跳下便要跟着云霁。

        云霁没动，指了指格外扎眼的金山：“带走。”

        “为什么？这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他们没有钱，我要帮他们。”散财幼鸟一脸天真单纯。

        恰逢此时，一位晕得轻的官差悠悠转醒，睁眼便是金灿灿的元宝金块成堆，眼球瞪得时刻准备抢跑，良久憋出一声：“——好多金子！”

        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带走吧。”云霁拍拍小姑娘的头，坚决道。

        回到弦朔阁，宿萤竟也没睡，一见云霁回来，便指楼上：“刚才有人想去你房里偷盗。”

        云霁一愣。小姑娘一下子蹦老高，怼在云霁面前：“我就说不是我！”

        “偷了什么？”

        “没偷到。我听见动静便去看，发现你不在，有个人想从窗子进来。和她过了两招，她招架不住跑了，落下这个。”

        宿萤摊开手，手心一朵格外漂亮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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