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不容易

没有太子的吃食特殊任务，孔峰这两个月很是轻松。

        不用再为护食给太子而绞尽脑汁，但是这个月来，太子赵昭也没少差遣他，他才从通城归来。

        寻思着，先绕个道去宛城，那个的麻花好吃，可以以嫡妹阿嫣的名义带给文容。

        如此，便是耽搁了一天。

        孔峰一回都城，就去了文府。

        随后才回了自己府邸，刚进院子，孔嫣便如蝴蝶似的飞过来，一进来不等孔峰回神，就叽喳道：“阿兄你可知，王琅在通城被山贼抢了！？”

        王琅就是霍氏二房霍王氏的娘家阿弟，因不擅科举也不擅长武艺，便为王氏打理庶务。

        一般人是不会招惹到他这里的。

        而且，他这才还平了通城的贼患，怎么前脚刚回，后脚就有这么一个‘大礼‘。

        孔峰一惊！

        “阿兄不是……”孔嫣显然也有这个疑惑，她见孔峰面色不佳，连忙道：“方才我到阿娘处请安，阿爹急急过来，还让人寻你呢！”

        这便是告诉他，孔二爷应该也是才知道消息的。

        孔峰寻思着这显然是有问题的，于是连忙又将脱下的披风穿上，径自出门欲进宫寻太子。

        也是巧，这一日，也是谢韵带好吃的食物过来。

        也许是算到孔峰会来寻自己，赵昭早早就派人在孔府通向宫中的地方等着他，随后与他一道来到赵昭宫外的私宅。

        一进里间的院子，便闻到浓浓的奶香味、酸甜浓汤的味道……

        孔峰不禁鼻子动了动，但滋事体大，他强忍着自己的馋虫，郭总管为他掀的帘子，一入目便是谢韵。

        再看了看谢韵主动上前为赵昭收了盘子。

        他大致明白了，自己不在的月余里，太子已经把自己的吃食大事给解决了。

        收回视线，在谢韵即将踏出门槛时，赵昭一边饮茶一边道：“再备一份，二百两！”

        “好嘞！”谢韵先是一愣，随后想着自己每次都是多做了些的，算是给自己顺便对付一口，见还能卖个二百两银子，当即愉悦的应下。

        而孔峰心中更是感激与愧疚……交织在一起……

        他压了情绪，理了理思路，正要开口。

        赵昭却是打断他道：“我已经知晓了！你的那个折子我也让人先扣下了。”

        听闻此，孔峰不由放下心来。

        他前几日上的折子，便是向皇帝陛下禀报通城之事。

        若是折子上去之后，再听闻王家去告状，那孔峰便可能会被指责欺君，亦或办事不力！

        哪一样，都够他受的。

        “王氏此次丢失的都是海运来的私货！还有出海赚下的金银与珍稀之物。”太子赵昭道：“据闻，大抵十六七万两银子的价值。”

        孔峰惊讶道：“这绝无可能是属下前去清剿的那伙贼人！”

        赵昭瞄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说不是，旁的人说是，你以为陛下会弄的明白？”

        此时分明就是冲着太子赵昭去的。

        孔峰顿时火冒三丈，但他能挥拳，却是不知道该打向哪儿，幕后到底是谁！？

        赵昭不语，孔峰突然想到，抬起头来道：“难不成是……”晋阳王！

        赵昭点了点头，道：“他需要银子！十万两！”

        孔峰不解。

        但赵昭也没打算让他了解。

        于是道：“吃完后，回去休整休整，明日再随我到通城去……”

        说着他难得的笑了笑，在谢韵回了自己的宅子，将吃食都加工加热一番后，再折回太子府邸时，赵昭道：“明日，我外出办差，如若你能陪同，一万两！”

        谢韵瞪大眼睛！

        还有这等好事！？

        但等等，她手上还有一笔十万两的正在向她招手！

        但赵昭却不给她过多犹豫的机会道：“董大夫，其性高洁……还有你求我之事若我不应下，你有银子也未必管用！”

        这倒是真的。董大夫肯收她们银子为廖氏诊病，谢韵还是感谢太子赵昭的。当然，她还另有所求。

        而且，廖氏毕竟得的是痨病，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是排名前几的绝症，得了就活不了多久的。

        而且，此次出差，赵昭也给她一万两！还是比较可观的。

        谢韵压下肉疼，只能点头应下。寻思着等她归来后再约那个陈言公子。

        但考虑到赵昭此人很喜欢扣款，于是决定丑话说在前面，道：“外出之时，食材获取与烹饪多有不便，口味上恐怕难以与现下相比……”

        她的盘算，赵昭当然知道。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再受影响总是比旁的驿站亦或食肆要好！你且宽心！我不会因此扣罚！”

        这就好这就好！

        但事实证明，谢韵还是……天真了！

        ------

        晋阳王府，赵诚可是开心极了。

        整个府邸里都充斥着他的笑声，显得十分……放肆！

        连臣低着头，但他的双眼都快要翻成全白的了。

        他简直……生平头一次，他随着自家主子去作劫匪！

        “那王老七，我早瞧他不顺眼了！”赵诚高兴坏了，道：“如今他贡献了如此之多，我便放过他吧。”

        啊！？

        把人家忙活了一年的钱财劫了，这叫放过！

        求别放过！

        大概是连臣抬起头来，他望向赵诚的眼神全都泄露了小心思。

        赵诚心情极好的解释道：“你可不知晓，何为破财消灾！我也没白拿他的，过几日王家老九的调令就会下去。”

        连臣的白眼继续往上翻，他着实忍不住回道：“陛下之前就已定下的。”

        和你‘老人‘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好吧！

        赵诚却不如此认为，他道：“那也是我在陛下面前多有美言！”

        行吧！

        你‘老人‘家明明就是顺水推舟好吧！

        王九可是一个耿直之人，陛下素来就很欣赏。

        连臣不得已，只能再次垂眸，不再言语。

        赵诚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面容渐渐收敛道：“若陛下没收到孔峰的奏折，那便是太子截下，若他这几日离开都城，时刻盯好他身旁的随同之人！”

        连臣这才收敛了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表示自己的无语默然、旁观赵诚发疯不想理会的状态，严肃的应下。

        ---

        谢韵为了挣银子，跟着赵昭开始的往通城去的日子。

        路程上赵昭并没有快马加鞭，因为赵昭知道通城实际上已经没有匪患了。

        正常行驶再加沿途体察一下民情，听到郭管事将行程大致提了提，谢韵目测大概能走了十天……

        到了宛城驿馆，说是要歇下两日，望着天上明媚的日头……

        “真是阳光好明媚啊!晴空万里！”谢韵不由伸了个懒腰,毕竟马车里窝了三个时辰，她也难受的，要做一下伸展运动……

        正当她动动手啊动动脚，扭扭腰啊踢踢腿！

        赵昭一脸漠然的从她右边身后缓缓走来，谢韵出于对自己‘老板’的尊重，她停了下来，打算等他走过去后，再继续锻炼一下，就去屋子里歇会半个时辰，等郭总管将材料准备妥当，她再到厨房去准备。

        但赵昭就定在那儿不走了，谢韵觉得有些奇怪，一旁的孔峰连忙双手作揖的比划，在后面暗示谢韵要行礼，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暗示要请安。

        噢！原来如此噢！

        谢韵是没与这里的权贵打过交道，但想到曾经看的电视电影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规矩。

        于是她行了一礼，嘴里道：“殿下安好！”

        赵昭微微偏头，但还是不走。

        谢韵纳闷了，其实……孔峰也有些纳闷！

        但考虑到谢韵为自己做的吃食确实用心，心想着大家如今都是为太子殿下秘密办事的，也算是同一个阵营的，于是又指了指嘴，做了一个抹蜜的动作，示意她要中嘴巴甜一点！

        噢！这是要听好话啊！

        想想他们这次是去办差，自然是要讨个口彩吉祥话！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殿下所到之处，虽不似神仙出行有七彩祥云，但看这风和日丽、湛湛蓝天、惠风和畅，便知殿下此行老天保佑，定然大吉大利！”

        赵昭听着还是觉得受用的。

        他顺着谢韵的目光与食指，望了望天空，随后又往天际处瞧了一眼，微微蹙了蹙眉，又站了站，最后他又看了一眼谢韵，这才抬脚走了。

        谢韵正觉得赵昭有点奇怪！

        但他到底走了，便也没多想。

        但巧还真是巧！

        就在赵昭越过谢韵几步，往左转就能进入通往他房间的那个走廊，突然间……

        几片乌云……就这么以极快的速度移了过来……

        谢韵倒是没觉得如何，但赵昭却是停住了脚步，转头望了望谢韵，道：“胡言乱语！扣一千两！“

        啊！

        天气不好也要扣钱！

        谢韵刚要反驳，赵昭道：“方才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仪态皆不妥……“

        电光火石之间，谢韵与孔峰终于明白……第一次赵昭停在她旁边就在想要不要扣她银子，第二次……

        “其实殿下是知道天气会变的是吧！“谢韵终于反应过来了，而一旁的孔峰有些不敢置信，他心目中宽厚待人、对下属大方关心的太子殿下，为何会与一个厨娘斤斤计较这点银钱……而且言语威胁，都没有半分犹豫！

        谢韵不敢再开口了。

        她怕再争下去，赵昭会再扣她一千两，那就是两千两了！

        默哀自己的一千两！

        赵昭本想抬脚走人，但看着谢韵垂着头，有些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最后他道：“若晚膳可口，奖励两千两！“

        谢韵没理他。

        那个若，就是如果的意思！

        是个大饼！

        赵昭见谢韵不为所动，不由提醒道：“出行之前，我已承诺不会因吃食罚扣！“

        那便只有奖励了！

        谢韵深吸了口气，点头道：“能不能再加一条，天气突然变坏也不行！”

        赵昭挑了挑眉，眼中带了点笑意，只不过，他很快就转回了身子，边走边应下道：“允你！”

        但谢韵哪能想到，天气突然变坏不行，但突然变好呢！

        第二日，当谢韵正在愁潮湿的天气不助于她发面，从而抱怨了怎么还在下雨时，赵昭又出现了。

        而这个时候谢韵变聪明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问了安之后，就不再多言。

        赵昭就与她一道站在驿站的大厅窗户前，不过瞬间，雨就停了，随后天边挂起彩虹……又过了一会儿，天空的日头便从云彩中露出了身影！

        赵昭不由长叹一口气，道：“今天天气不错！”

        谢韵不由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道：“殿下……算命的吧！会看天象！？”

        而赵昭却是难得表情外露，白了她一眼，双唇轻启道：“胡言乱语，扣一千两！”

        尼玛！

        谢韵双手叉腰道：“你再巧立名目扣罚我银子，老娘我不干了！”

        赵昭却在此时不急不臊，悠悠道：“那你可想清楚了！”

        说完，谢韵以为他会抬脚就走。

        但他没有，只是望着谢韵，仿佛要等她给个明确答复。

        谢韵只能再次忍，随后讨价还价道：“今日膳食，若味道上佳，五千两赏银！”

        胆子大了！不想干了吗！？

        说完这话，不等赵昭表达这句话的涵义的表情出来，谢韵自己心里都在暗自问自己……

        最后，还是赵昭难得退了一步，道：“可！但要从未尝过的。”

        孔峰就站在二楼的角落里，偷偷的朝下面看，偷偷的听着下面太子与谢韵的谈话……

        不由感慨道：“殿下……真不容易为了一口吃的，小厨娘真不容易，为了一点银子！”

        而就在他有这个想法时，跑到厨房里欢快的揉面的谢韵，下意识的哼起了歌，最经典的一句就是：为了银子千两，总在忙忙碌碌，为了银子千两，受尽千百委屈，为了银子千两，甘受扒皮剥削……

        而就在她唱的欢快之时，赵昭就默默的站在厨房门外……

        他的脸色……着实难以形容……想笑想怒……最后，微微摇了摇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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