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谢府嫡女

谢府双喜临门。

        皇帝赐婚谢府嫡女与晋阳王；谢府寻回失散多年的嫡长女谢韵！

        咦！就是这么凑巧？

        哎！就是这么……在人为的操纵之下，凑巧了！

        谢韵在外长到十四岁，突然间被进来的谢府姚嬷嬷与李嬷嬷告知，她其实是谢府的嫡长女，当年……被府里的管事嬷嬷偷换……然后收留她的那家所谓的人家，收了谢府一百两银子后，就放她回谢家认祖归宗了！反正他们家的孩子也多，本就也是当年有人出钱让他们养着。说是只要养不死，便往死里养！啧啧，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说起来，他们还正打算将她给卖了人家给做媳妇，收个聘礼钱，还省了口饭白白里喂养着。

        这么多年以来的冷淡与弃之不顾，不过是给口她饭吃让她活着，然后差着她干活……任谁瞧着谢韵的模样，说是白白里养着，真是胡乱胡说，得了便宜还卖乖！

        长年的辛苦劳作与营养不良，让谢韵显的有些老相，要不是容貌身段底子好，恐怕就彻底变样了……

        但当在路上听闻回归谢府后要面临的是什么，一直被圈养的谢韵吓坏了。

        晋阳王那是什么角色！？虽生在苑城乡野，但也听闻他的那些个光辉事迹！田间里传闻，晋阳王嚣张乖戾，且好男风，前后折磨死好几个女子……

        尤其是晋阳王听闻自己的婚事，当即骑马大街上拦阻，惊的马车里的谢韵，连晋阳王的面都没见，就直接在轿子里当场就……吓的昏死了过去……对！是真的被活活吓没了魂！

        这个契机，另一个谢韵来了！

        她一到来，先是呆愣了小半个时辰，慢慢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起马车车驾时的吃食水果往嘴里送去。

        她太饿了，何况这具营养不良的身体……她着实没必要和吃的过不去！这一幕，让姚嬷嬷与李嬷嬷看着，更加心疼她了！

        一进大门，望着自己陌生的亲生父母……

        她的阿娘廖氏激动的泪眼迷蒙，只是脑袋上还裹着个帕子，虽帕子是精细挑选的，但谢韵知晓，廖氏自生产之后就一直有头疾，至今未好，估摸着听闻她的事，又犯老毛病了……思及自己的亲生阿娘……再望向一旁故作威严的老爹！

        当年要不是他风流倜傥，也不至之有这等污糟之事！

        行礼之后入了正堂，又是一番叩首，拿着父母包的红包，谢韵乖巧的坐在廖氏的左下首……

        谢老爹是谢府大爷，谢府也不是人丁兴旺的大族，不过两个兄弟，也没有祖父母，且两兄弟已经分家，谢二爷就住在隔壁的巷子里，今日她认祖归宗，也没有来，显然是有着兄弟矛盾的，亦或是……故意避开……

        反正就是不亲厚！

        谢大爷望着谢韵，再瞧瞧廖氏，最后也不得不感慨道：“虽廋弱了些，但比之阿琳的相貌，她确实生的更似你些。”

        提及这个，廖氏顿时咬着一口银牙，但又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望了望谢韵，低头抹了抹泪……看得出，她也在压抑心中情绪，一旁的姚嬷嬷一直悄悄的给她抚着背，安抚她的情绪。

        正说着话，外间有了些动静。

        进来的正是谢琳。

        她与谢韵不同，自小娇养，进私塾学各种棋艺、琴技，也算是不错的名门闺秀，自然在装扮气质上更显娇俏，而谢韵则瞧着灰头土脸的。

        但不知为何，站在那儿的谢韵廋的有些脱相，但却有着一丝挺拔，虽手上有冻伤与平日劳作多出的伤痕、红肿与口子，脸上也有些许风霜的侵袭，但似乎是被蒙着尘的宝玉，努力的要透过瑕疵透着其本身带着的温润厚质的光彩。

        养上一阵子，应该是个不错的美人坯子！

        谢老爹思及自己不过五品官，因着赐婚，而将他的官位提了提，到了四品。

        这五品与四品，瞧着差一级，实际可是官场的一个天堑。

        都城里四品以上那可是什么都挨的上边，五品……那基本上就是被排斥在外的。

        有些人，一生止步于此……若这个认祖归宗的嫡长女能进了晋阳王府，另一个精细养着的嫡次女因着出身四品品级到了，而进了太子府邸……恐怕以后他的官位……越想心情越好！

        “阿姐！”谢琳娇娇俏俏的进来行礼，随后一双眼睛极其不舍的望着廖氏，而廖氏的表情，显然也是有些矛盾与复杂……

        眼见廖氏不似之前那样，谢琳不由也有些委屈，她咬着下唇，再向谢大爷与廖氏行礼后，坐到谢韵的左边，拿出自己绣的荷包，道：“这是我亲手绣的，一番心意，阿姐笑纳！”

        谢韵望着绣工极好的荷包，里面放各种零嘴倒是不错，大小合适，当即便不吝赞美，笑纳道：“谢谢阿妹！”

        这就阿姐阿妹互相称呼上了。

        气氛一片和谐，让谢大爷十分欣慰。

        廖氏悬着的心也放了些许，但随即就更心疼谢韵了，到底在外磋磨了如此些年，明明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再望望谢琳。

        谢府银钱并不多，支撑谢琳各种才艺的支出，都是廖氏的嫁妆银子……

        而反观谢韵，廖氏是让姚嶙嶙打听了，十四年里，除劳作外，便是关在屋子里不允走动，她的人生仿佛就在不停的做家务与幽闭中渡过……，农忙时还要她下地……

        廖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一起碎了！

        如今，眼瞧着就要婚配……

        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出……

        思及那造孽的管事嬷嬷的心思，廖氏心中又是一冷！

        可再望向谢韵与谢琳，她顿感痛苦！

        闭了闭眼，一旁姚嬷嬷连忙打圆场道：“太太也是累着了，我这便扶着她进后屋里小憩会儿，两位姑娘若得了闲，再来叙话不迟。”

        说着，便扶起廖氏往后堂走去。

        谢韵与谢琳均起身。

        谢韵能理解廖氏这几日备受冲击的心情，而谢琳显然是极其不适应。

        谢大爷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在廖氏离开后，他才道：“你们也下去先歇着吧！阿韵且先适应一下，看看院子里有何需要添置的……”

        “阿爹，那个婚事之事……”谢琳有些着急，虽精心教养，终究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谢韵也想听听这个婚事的详情，也好之后应对应对，便刻意放缓离去的脚步。

        但谢大爷显然是以为此时不是太好时机，于是回避道：“都先下去吧，明日再提。”

        谢府的认亲，匆匆就此结束。

        只是回到院子里，谢韵一眼便知晓，这处院子与谢琳相比，算是偏僻，里面的置办之物，看着也不够齐备，有可能是时间匆忙，也有极大一部分是因为，料想着她也待不久，毕竟要不是婚事压着，恐怕也不至于让她有机会认回双亲。

        她这也算是孤身一人，如今配在院子里的，贴身伺候，看着情形是今后要当陪嫁的，总共三人，有一个就是前去接她的李嬷嬷，从廖氏身旁挪过来，当年与姚嬷嬷一同陪嫁到谢府的、一个从谢琳那里挪来的小丫头阿文，及外间临时买的小丫头阿丫；院子外的洒扫还有两个仆妇。

        看得出，面子上谢府也算是尽力了。

        心思上，也是用了不少。

        费用上，大概到了预算顶峰！

        收拾了一会儿，还不等她喝口热茶好好捋一捋。

        外间又热闹了起来。

        据说是晋阳子亲自上门，要来看看方才他有没有把人吓死！

        方才认亲的大厅之上，晋阳王赵诚一身绯红色衣袍，五官俊逸但因表情嚣张而显的很是锐利，整个人显得张扬与令人讨厌，他此时的姿势也是令人不爽，整个人差点半躺在谢大爷方才坐着的主位上，而谢大爷则坐在他的右下首，不敢造次与表露半分不喜，恭敬的回着话道：“小女方才且归，各项皆不熟悉，还需适应些许日子。”

        “废话少说！”赵诚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打断道：“我就是想知晓，你们弄来的那个，是活着还是死了！？”

        说着，他不等谢大爷如何反应。

        “若是死了，我这便进宫，让陛下收回诣意，我可不能做那望门寡，平白担了个克妻的名头！本王我将来可是要迎娶贤淑美妇，不能因此耽误了！”这一番话更是羞辱，气的谢大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但那又能如何呢！

        除了忍还是忍！

        “难不成还活着！？”赵诚眯着眼，欺上身来，凑近谢大爷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知晓你们玩的把戏！当初，水中将府上嫡女救上岸来，纯属本王心性纯善！如今莫名多出的嫡女，便是不想嫁本王，既如此，何必互相浪费时间！”

        说着，他又退回主座，继续半躺，甚至将一条腿直接翘到了谢大爷座椅的左边扶手上，惊的谢大爷连忙站起避开。

        赵诚却是大声道：“若谢府还想安生，这婚是退定了！你明日上朝时分，若不拼死抗诣，我便让你们全家不得安生！哼！”

        显然是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的更气了。

        一声哼出声后，整个人豁地站了起身，一甩衣袍，又一甩衣袖，往后双手一背，大摇大摆的走了。

        临跨出门之际，还不忘威胁道：“谢府之女，一个矫揉造作，一个小门小户胆小如兔，没劲！送给本王，本王都不要！”

        这是赤果果的污辱啊！

        但凡有些血性的，都会上前与之理论，亦或是当即要进宫告状！

        但是谢大爷没有，他继续忍，但他就是不愿意在第二日抗婚。

        能攀上这门亲总是没错，抗诣受的罪未必比将突然归来的女儿嫁进晋阳王府作亲家要少！

        大不了！大不了！让谢韵再死一次！

        总归连累不到谢府的其他人！

        但要是谢韵能怀上身孕，闯出一片安生之地，谢府便也能借势往上。

        何况，他如今婚事还未成，就已经有了四品官身！

        抗诣，莫说四品了，目前的五品都保不住。

        晋阳王当然知晓谢大爷是个什么尿性，但他这么一出，就是要做给老头子看。

        还要做给诸位兄弟们看。

        只是，赵诚这么一闹，谢府里看向谢韵的眼光更是诡异，嗤之以鼻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同情怜惜的也有之。

        但真正发急的还是廖氏。

        当然还有谢琳……

        她端着自己熬制的乌鸡红枣汤前去探望廖氏，但却被姚嬷嬷挡住了。

        而谢韵也来了，她是没来得及带任何吃食，但她却有方子，只要姚嬷嬷按着这个长期的做给廖氏食用，这头疾会缓解些许的。

        当谢琳看着姚嶙嶙将谢韵放了进内室见廖氏，她不由心中产生些许愤恨。

        一进内室，廖氏便拉有些不自在，她又想上前拉住谢韵细细瞧，但多年不曾住在一起，她又怕惊到谢韵。

        可谢韵却不是先前的那副动不动就受惊的模样。

        她大大方方的顺应着廖氏的情绪与动作，在廖氏要缩回手时，她上前拉住了廖氏直接唤了一声阿娘，将廖氏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谢韵继续道：“阿娘宽心，婚事也是件好事，无论成否，至少让我得了时机，见到您。”

        此话一出，一旁的姚嬷嬷都有些受不住，眼泪哗拉拉的下来。

        廖氏更不用提了，她难受的道：“我也不知阿琳这孩子，我教养了十来年，为何会生出那等心思。”

        何等心思！？

        谢韵想知晓，但她不提，她需要慢慢等。

        垂头望向紧握住自己左手的廖氏的双手，谢韵右手拿起帕子给廖氏擦泪，随后将方子交给一旁姚嬷嬷道：“这个方子，也是在乡野之时，遇到个串街的老医者给那些妇人们瞧病时留下的，村里村外的，大家都用着，我瞧着众人用着效果不错，便也偷偷记下了。也不知道有何用，嬷嬷可以使了正经医者来瞧，若是能行，便也可试上一试。”

        姚嬷嬷略略犹豫，便也接住了这个方子，毕竟这些年偏方也没少试都不管用。

        这个方才她是要拿去给医者看看，若无害，也还是可以用来试上一试。

        廖氏点了头头，道：“你有心了。”

        “总是自己阿娘，当年……这些年来也没能尽孝，如今……自当珍惜！”谢韵是发自真心，毕竟这个阿娘还是不错的，而且这一生也不容易。

        要不是谢大爷自私，谢韵先前被养的没见过世面，又因着谢琳那些个事……之后也不至于让廖氏操劳忧心早逝。

        “阿娘先歇着。我便先回院子里去，若阿娘有事，随时唤我便成。”说着她便起身告退，廖氏这几天确实也是疲乏了，方才一个刺激，任谁脑袋都会更痛！

        正出了门，还没走到院子口，谢大爷却是匆匆进了来。

        但他却不是安抚看望廖氏的，相反则是不等谢韵完全离开，他的脚还没踏入门，刚掀了帘子便对里面一通斥责道：“生个孩子也看不明白，凭白被人掉了包，如今倒是好，如何收场？”

        提及这事，廖氏也是恨。

        她不由气的反驳道：“当年若不是你偷嘴偷到人家闺女身上，那当娘的管事的能起这等歹心？”

        提及这茬，谢大爷可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道：“当年你身上有孕，就该为我配了通房，你心中有妒，这才使得旁人趁机……之后，你又将人家打发了……这一切种种，都是老天对你惩罚！”

        这说的，倒是廖氏的错了！

        瘳氏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也听得外间的谢韵一句“渣男”脱口而出。

        怪道这些年廖氏的头疾好不了！

        恐怕廖氏还有其它病症，都是多年被这些闲气憋出来的。

        说到后面，谢大爷无赖道：“总之，婚期尚且还有半年有余，你便拿出当年教养阿琳的，再教养阿韵。”

        这便是让廖氏再出私房钱了。

        哼哼，算盘打的好！

        但廖氏确实也无从拒绝。

        只是半年，琴棋书面才艺各方面都要与谢琳一样，谢韵就是个天才，也扛不住啊！

        廖氏大概也是真被气到了，她怒道：“贱种！当年当娘的偷摸着上男人的床，如今即使我多年教养也改不了贱人坯子，若不是她起了心思，想要攀上太子，也不至于……”

        “你闭嘴！阿琳终究也是你的女儿！”谢大爷脱口便为谢琳开脱。

        有多少父女之情不知，但这其中若没谢大爷的私下教导，廖氏也是不姓的，于是她笑的嘲讽道：“恐怕那日子里，老爷见我身子不适，即使舔着脸要谢老二带着一同进宫，也是打着这个心思吧！只不过人家连个姬妾都不肯收她……却是让她到晋阳王府受磋磨……老爷的如意算盘，打得可还好！？”

        “你给我闭嘴！”谢大爷被说急了，方才在晋阳王赵诚那里受的气，在这里没发泄完，又被廖氏拱着火，谢大爷顿时一个大耳光就呼了过去。

        惊的姚嬷嬷大叫。

        也让劝不动谢韵离开的李嬷嬷，直接急吼吼上手，便将谢韵强行拖拉走。

        回到院子，李嬷嬷才放开谢韵，却是担心着谢韵会发落她，不由有些站立不安。谢韵也不与李嬷嬷计较。她反而对李嬷嬷笑了笑。随后便让她们都下去，她要安静一会儿。

        坐到窗榻上，思来想去，谢韵觉得谢大爷这野心可真是不小！就是能力上……不知道如何！？

        不过能教导女儿用那种手段，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将自己的丑事都怪在旁人身上，最后尽然上手如此打自己老婆的，恐怕也不是个能力强的，多半也是个走不了正道发迹的窝囊废与大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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