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人之恶不是我作恶的理由

顾鸣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李晚柠吸了一口奶茶，这才慢悠悠地说：“之前你对我的所有怀疑，基本都是正确的。除了我杀了张建礼那点。十月二号那天晚上，我制订了一个计划，要去杀他。但是，”李晚柠故意停顿，看着顾鸣紧张的神情，才继续说：“当我趁着夜色昏暗，想推他掉落鱼塘的时候，他自己脚滑，摔了下去。我最多是见死不救罢了，并没有犯法。”

        李晚柠又喝了一口奶茶，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和朋友一起去看电影。电影是七点开场，但是我们六点就到了。在商场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随后我去了一趟厕所，和我前后脚进去的是我闺蜜。她身形和我差不多，戴上口罩几乎分不清我们。”

        顾鸣很聪明，一点就通，几乎是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在厕所换了衣服，她代替我去看电影。

        我穿上她的衣服打车去了张建礼家里。我特意在监控拍摄不到的地方上下车。等我步行了一段路来到江门村，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我确实控制了他的电脑和手机，知道他晚上七点半左右会经过鱼塘旁边那条路回家。等到七点二十分，他迈着醉醺醺的步子走过来了。我躲在树后面，看着他走到鱼塘边，当时我的手已经伸出去了。

        但是，他因为喝太多，早就失去平衡感，加上雨天泥土很滑，没等我碰到他，他就失足滑下去了。当时四处寂静无比，根本没有人经过，我就这样看着他在鱼塘里面挣扎求救，直到水面没有动静，才离开。

        电影散场之后，我们回厕所把衣服换了回来。最后回家。短信都是我编辑发送的，只是为了迷惑视线，引导你们以为这是一起预谋杀人的案子。这样你们才会深入调查，最后发现张建礼电脑里面那些东西。”李晚柠说完，背靠沙发。

        “没有谁可以证明，你到底有没有推他。”

        “我当时确实感到很可惜，没有亲手杀了他。但是到了后来，说实话，我很庆幸不是我杀了他。我并不害怕承担罪责，毕竟只要我不主动暴露，你们根本查不到我。只是后来我渐渐明白，杀人很容易，但是若想在之后的日子里摆脱杀人带来的罪恶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他固然十恶不赦，众叛亲离，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死亡而伤心悲痛。虽然如此，这也是一条人命。我不想亲手让自己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我坦坦荡荡，不受良心谴责。现在你可以摁掉录音笔了。准警察。”李晚柠歪头看向顾鸣外套口袋。

        顾鸣有点尴尬，假装淡定拿出录音笔，摁掉。好一会才说：“不得不承认，你说的都符合逻辑的。况且，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你没有必要和我解释。所以我选择相信你。”

        “这是谢礼。给你答疑解惑，以后不要再揪着我不放了，把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吧。”李晚柠说完就要走，只是走了两步，她又回头看着顾鸣：“希望你永远做一个好警察。”

        顾鸣看着李晚柠的背影，心里不可抑制地砰砰乱跳。他居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了英姿飒爽的味道。

        2014年1月11号

        上完最后一节课，李晚柠收拾好东西，拒绝了和白西洲一起回家，说有点事情要办。白西洲委屈地瘪嘴，他以为李晚柠还在介意那天晚上他说的话。

        李晚柠没有注意到白西洲委屈的表情，行色匆匆地走出教室。

        这次她在小区附近一个收破烂的地方看见了顾鸣的奶奶。

        她把两捆纸皮和一大袋塑料瓶放在秤上，接过了店主给的二十块钱。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不是二十块四毛吗？”

        店主一听她这么说，脸上挂不住了，这不是在说他连老太太的钱都坑吗？他生气地说：“不就是四毛钱吗？我没有一毛一毛的钱，这么点钱抹掉了。”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看着店主凶神恶煞的样子，最后选择了闭嘴。

        李晚柠想上前帮她，脚已经迈出了两步，还是停住了。

        老太太不仅腰不好，腿脚也不利索了。她踩着小脚，慢慢地往回走。李晚柠跟在她后面。

        眼看快到家了，李晚柠走到她面前。

        老太太一看是她，没有上次那么激动，而是早就预料了一样，平静地说：“你来了。”

        李晚柠进屋没有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我决定了，不会告诉顾鸣你做过的事情。”

        老太太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惊讶过后，晦涩地声音问：“为什么？”

        “周二，顾鸣去清溪镇办事的时候，救了快要被车撞上的我外公和我弟弟。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当年做错事情的人是你，和顾鸣无光。只是我一直放不下。现在我放下了。”

        老太太听完，嘴里不住地说谢谢，俯身就要给她磕头。

        李晚柠扶起她，“别这样。”沉默很久，才继续说：“我以后不会来找你了。”说完就走出了她家。

        走到外面，眼前还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是熟悉的街道、专属于南国冬天的温柔的晚风，她的心境却不一样了。她觉得这么多年困住她的心魔好像在此刻消亡了。

        没有人可以替别人选择原谅。

        她其实也并没有原谅。

        但她真的恨不起来了。

        妈妈，你会理解我吗？

        2014年1月15号蓝安三中

        随着期末考试最后一个科目考完，寒假在万千学子的期盼中到来了。

        即使只有一个月左右的假期，但是比起高三的学长学姐只有十天假期，高一高二的同学已经十分知足了。

        知足才能常乐。

        考试结束之后就是清洁教室卫生，然后就能自由离校了。李晚柠正在扫地，就看见李北北在窗口叫她。

        她走出去问：“考的怎么样？”

        “还行，应该不会辜负你将近一个月对我的悉心辅导。”李北北自信地说。

        教室里的白西洲看见她们两个聊的投机，表面淡定实则步子迈的特别大，朝她们走去。

        自从知道李北北的感情指向，他就多留了个心眼。毕竟李北北长相蛮可爱的，万一李晚柠就喜欢这种软萌的妹子呢？那他就真的没机会了。所以他很自觉地站到了她们两个中间。

        “下学期文理分班了，你们选文科类的还是理科类的？”一来就听到李北北在问。

        “理科类，选物理和生物。”李晚柠说。

        “我选物理和化学吧，我化学比较好。”白西洲说。

        李北北开心地对李晚柠说：“太好了，我也想选生物，说不定我们可以分到一个班呢！”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晚晚肯定是进重点班，你能考上吗？”

        “白西洲你瞧不起人！”李北北气的磨牙，之前也没见白西洲怼她，自从上次她说了那些话后，他这是把自己当情敌了吧？

        李晚柠用责怪的眼神看向白西洲：“北北很努力学习的，放假也不懈怠。而且她的数学和物理进步挺大，之前两次小考成绩也进年级前一百了。这么看来和我进同一个班几率很大。”

        白西洲不说话了。

        他之前还记得李北北是在普通班，怎么一个月就进步神速了？他现在表示自己只是单纯表达疑问还来得及吗？

        一整个寒假，李晚柠都在清溪镇和外公以及唐乐安生活。

        唐乐安从医院出来之后，只能待在床上。等到逐渐能走路的时候，李晚柠就陪着他用康复器械进行康复锻炼。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唐乐安修养了一个月，腿上的伤却好的非常缓慢，以至于李晚柠寒假里几乎一半时间都在守着他。

        不过唐乐安确实很乖，不会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吵着要这要那的。康复锻炼很疼也很累，但是他都咬牙坚持着，不自觉地就让人心疼他。

        肇事司机承担了所有的医疗费和后续的治疗费用，还赔了五万块钱。李晚柠再次尝试劝说外公退休，安心照顾唐乐安就好，外公还是没有答应。后来李晚柠见劝不动，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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