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又见面了

白天醒来后的奈落把房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就连最普通的小物件都没有放过。

        检查的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没有任何异常。

        身边没有媒介的话，他是怎么被拉入梦境的？

        警惕了一天的时间，夜晚再次来临，奈落靠在塌上翻看着手边的妖族文献，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静悄悄的房间里只能听到烛火扰动和竹简翻动的声音，注意力都放在文献上的奈落并没有察觉到——几个绿色的小光点透过了紧紧管着的窗户，悄悄靠近了他。

        浓厚的睡意如潮水般袭来，下一秒奈落就倒在了塌上。

        “大哥哥!”

        还是昨天的那个树林，还是那个爱哭的幼崽，奈落站在那里，面色冰冷，隐隐带着一分愠怒。

        这种受人摆布的感觉，让本来安分了许久的怨气，又开始躁动起来。

        这个幼崽身上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戈薇白天醒来后发现自己回到了房间里，才知道大哥哥没有骗她，她真的是在做梦。

        小姑娘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去了卫生间里想要看看大哥哥会不会在镜子里。

        但却一无所获。

        在幼儿园里待了一整天，一放学就兴冲冲地跑回来了家，第一次非常自觉地要自己洗漱，连妈妈主动要帮忙都没有答应，但是还是没有看到奈落。

        每晚都忠诚地守在电视机前和爷爷一起看八点档的小姑娘坚信自己是被选中的人，就像老师讲的故事一样，被金剑选择的勇者打败了恶龙就可以救出漂亮的公主。

        今天的戈薇甚至放弃了和爷爷一起追剧，早早地就上床睡觉，就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见昨天的大哥哥。

        看到奈落还是一副很凶的样子，有了昨天的经验，戈薇这次也不气馁了，一路小跑到了他面前，拉住了大哥哥的袖角。

        看着幼崽一脸开心地跑向了他，自来熟地扯住了他的衣角。

        “大哥哥，上次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戈薇像是害怕奈落忘了一般，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我叫日暮戈薇，大哥哥可以叫我戈薇。”

        奈落本来并不想回答面前的幼崽，他更在意的是藏在这一切背后的主导者。

        但看到戈薇颇有一种得不到回答就不松手的架势，还是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

        “奈落。”

        “奈落你是生气了吗。”戈薇看着态度冰冷的奈落，放开了手中的衣角，想要握住他的手安慰他。

        好冰啊——这是小姑娘最先映入脑海的想法。

        “手这么凉，奈落你是生病了吗”奈落本就苍白的肤色让戈薇心中的想法又确定了几分，眼中浮现出担心。

        难道是得了不治之症才会心情这么差吗。

        “生病的话不要一直戴着美瞳呀，电视里的叔叔说了美瞳戴酒对眼睛不好的。”

        幼崽嘴中接连蹦出来一些奇怪词语，奈落虽然没有听懂却大致了解了戈薇的意思，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吗

        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关心，奈落看到幼崽似乎因为担心他一点点红起来的双眼。

        这份陌生的、来自人类的关怀。

        让他感到有些荒谬可笑，仅仅因为一副漂亮的皮囊就轻易付出了好感和信任。人类的肤浅，就连他们的幼崽也无法幸免。

        这个幼崽看样子可能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大哥哥”其实是个妖怪吧。

        “我没有生病。”半妖冷冷地看了一眼已经红了眼睛的小姑娘，面上没有分毫动容。

        电视剧、美瞳，这些陌生的词汇，这个幼崽的服侍也与他见过的不同奈落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思考起了对方的来历。

        是边境？亦或是彼岸？

        奈落还没来得及深究，就被戈薇给打断了。

        “可是奈落的眼睛是红色的呀，是因为生病了吗？”戈薇向后退了几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

        小姑娘拉着奈落的手，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怪不得奈落脾气很凶，一定是病了太久才会这样，不知道现在严不严重，如果他得的是绝症怎么办，脑海里浮现出奈落眼睛上缠满了绷带，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样子。

        那么奈落他买医保了吗

        浓浓的低落气息从低着头的幼崽身上传来，在戈薇的脑洞开得更大之前，她听到了奈落冷淡的声音。

        “我不想再说第三次，我没有生病。”

        “那你的眼睛”戈薇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向了对面的奈落。

        奈落看着红着眼睛的幼崽，凑近了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突然有些期待，这个幼崽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想起了人类对于妖怪的态度，无谓是恐惧亦或是厌恶，对于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人类，奈落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宽容，这种莫名的感觉也许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存在了。

        但这种宽容，到此为止了。

        奈落低沉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了戈薇耳中。

        “因为我是妖怪。”

        “妖怪？”

        戈薇脑中最先闪现的是几部刚刚播完的大型仙侠玄幻爱情偶像剧。深情妖怪和人类公主的虐恋情深、被关在神灯里妖怪，霸道妖怪悄新娘等等等等。

        看奈落的颜值，戈薇觉得他一定是主角级别的妖怪。

        一直关注着戈薇反应的奈落发现幼崽的表情换了几换，最后非常失望地看向了他。

        这种反应也在奈落的预期之中，他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自嘲自己那抹微弱的妄念，眼看着身上的气息都冰冷了几分。

        浓重的墨色在奈落眼中散开，晕染其间。

        果然，人类终究对妖怪抱有着本能的厌恶。他们对于皮囊的喜爱对于厌恶来说一文不值。

        奈落看着幼崽犹豫着走了过来，眼中满是怀疑，面上又冷了几分，戾气渐生。

        可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却一下打破了平静。

        戈薇看着面前突然变得更加陌生的奈落，有些犹豫地拉住了他的手，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奈落你是犯了错被关到梦里的吗，必须改造几千年才能被放出来吗”

        “虽然你很好看，但是抢新娘也是不对的，妈妈说了那算是拐卖人口，要判刑的。得不到也不应该强求的，你这么好看，就是脾气不太好，改一改会有妖怪姐姐喜欢你的。”

        应该会吧戈薇看了看比起大哥哥更像是大姐姐的柔顺暗色卷发，默默坚定了语气。

        “还是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你们相爱但却为对方的家族所不容瞒着她将你封印到了这里。你们也种族不同不可以谈恋爱的嘛。”

        “虽然已经被关起来了，但是奈落你也不要放弃自己，好好改造，重新做妖，总有一天会被放出去的。”

        看着奈落有些复杂的表情，戈薇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叹了几口气，有些老成学着电视里的话说道：

        “年轻人，不要执迷不悟，情之一字最难堪破，实在不行就出家吧，我相信奈落你就算是光头也一样好看。”

        “而且妖女姐姐一般都很喜欢和和尚谈恋爱的。”

        “”

        看着奈落有些“羞愧”沉默下来，似乎是从自己的话中得到了很多启示，戈薇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她实在是太优秀了。

        “奈落你不要难过，我会帮助你一起进步的，就算被关在这里我也会每天来给你讲故事的，你会像春田叔叔一样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

        这个春田叔叔是戈薇之前看过的职场剧里的男主。

        听着幼崽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看着她自顾自地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猜想安到了他的头上。

        奈落暂且忽略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有些诡异地挫败感，他看向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幼崽，开口道：

        “你不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

        小姑娘的眼神清澈，很是疑惑为什么奈落会问这种问题。

        “难道奈落会吃人吗？”

        “不吃。”

        □□那种没有养分的东西为什么要吃？他又不是只想着口腹之欲的那些低级妖怪，灵魂才是最美味的养分。

        “所以为什么要害怕奈落？奈落虽然很凶但是昨天也有陪我玩，而且还把外套给我穿，而且奈落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会是坏人的。”

        戈薇这份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信任，有一瞬间甚至让奈落都有些动摇。

        莫名感到有些好笑地奈落猛的一怔，看向幼崽的眼神一变再变。

        透过这张胖乎乎地脸，他似乎知道了从一开始就有的莫名熟悉感是因为什么了。

        只是因为她太小了，圆圆的婴儿肥遮挡住了棱角，才一时没有想到。

        稚嫩的面容与那张清冷的脸渐渐重合，奈落想起了那个让他极为厌恶的女人。

        ——桔梗。

        虽然长相相似，性格和气息却完全不同，如果对面的幼崽真的是桔梗，从一开始她就不会表现出这样的善意。

        可是这个有些愚蠢的幼崽又会和桔梗是什么关系？

        母女、祖孙亦或是转世？

        奈落很确定桔梗没有后代，但转世之说也只是人类相传了几百年的神话而已，谁也无法证明其真伪。

        思路陷入死结的奈落殊不知，自己正离真相越来越远

        没有给一人一妖更多的时间交流。

        森林里的树木逐渐开始扭曲、变色，天上的光亮越来越刺眼，聒噪的嗡鸣声，大片的空洞，既混乱又混沌。

        清醒的思绪逐渐抽离，一切都回归混沌，再睁眼时，奈落面前是空荡荡的房间。

        门外的仆人晨铃已经敲了几番。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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