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经过这几日的修整，听竹苑的改造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说改造其实夸张了些，实际只是修整了一下篱笆外墙，在院里空旷的地方种了些花草，又在小厨房旁边开了两块菜畦。

        因为担心翻土后裸露的泥土太丑，露盼儿还指挥着张三李四在山下挖了些草皮过来填，特意挑了那种长不高又茂盛的。

        张彧在大门左侧的篱笆下铺好最后一块草皮，忍不住直起身锤了锤自己的老腰。

        这几天让露盼儿折腾的愣是体验了一把人间劳动者的不易。

        他偏头看到露盼儿又在门外不远处那块巨石上坐着，浅黄色的裙摆被风吹得晃晃荡荡的，她本人却是抬头望着山顶的方向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张彧看了看天色，已经快中午了，平时这个时候，这野丫头应该鼓捣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喊他们吃午饭了才对。

        他也一直想不明白，露盼儿一个无尽崖出身的小妖精，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人间一日三餐的生活。

        不远处的李晁也发现了露盼儿今日的走神，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八卦道：

        “师兄，你说这小灵露精是不是喜欢上镜沉仙君了？仙君这才闭关几日，她都快在那儿坐成望夫石了。”

        张彧听了脸色一变，“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晁继续道：“你不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吗？灵山那边也有些人私下猜测他们关系不简单呢，从来没见镜沉仙君对谁这么上心过。”

        张彧不爽地冷哼一声，“毫无根据，她一个野丫头，配吗？”

        他的声音大了些，让不远处的露盼儿听到了一点。

        她从沉思中回神，一脸莫名地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东西不配？”

        李晁刚要开口调侃，张彧一胳膊肘撞在他腰上。

        张彧道：“我们在说配不配在你这儿吃个午饭。”

        露盼儿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中午了，两个免费劳工已经干完了今日份体力活。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轻盈地跳下三米高的巨石，嘴里不忘挤兑张三，嘟囔道：

        “还说我口腹之欲太重，有些人还不是惦记着我的饭？”

        张彧被怼得哑口无言，眼见她都进了院子，才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谁稀罕？”

        “我稀罕我稀罕。”李晁毫不在意地拉着师兄往里走。

        露盼儿上午就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但却没有留张三和李四在听竹苑吃，而是给他们一人送了一个饭盒，打发他们回灵山去了。

        她犹豫了好些时日，还是决定上山去找一找镜沉。

        这几天她已经从张三李四口中得知，镜沉仙君历来便有闭关的习惯，听说从前清净峰顶的浅淡彩虹常年不散。

        这两百年好了许多，不过闭关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常事。

        露盼儿一是有些担心师父的伤。峰顶只有他一个人在，总是让人不太放心，也不知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二是对魔尊魂魄的忧心让她迫切想要找到镜沉，探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处理的办法，就是不太方便直说，得旁敲侧击才行。

        露盼儿陷入沉思，若是幸运能见上镜沉一面，她还可以向他展示一下这几天练剑的成果。

        她已经能够很顺畅地使出那几招普通剑法啦！

        想到就做，露盼儿打包了一些这两日做的小点心，开始了漫长的爬山之路。

        她这几日修炼有些成效，掌握了一些灵力的基础用法，原以为爬个山不在话下。

        没想到清净峰从山腰往下看去平平无奇，越往上却越陡峭险峻，好在或许是因为上面有灵池的缘故，修了一条上下山的阶梯。

        露盼儿废了好大的力气，脚都快累废了，终于爬到了山顶。

        在那雾气弥漫的边界处，她看到了一座不大的石碑，上面刻着“清净峰灵池”五个大字。

        她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地方。

        灵池是一种灵气极其充沛的泉眼，虽然珍贵，但在仙界中也不算十分罕见，所以清净峰顶的灵池也并不设什么防备。

        只是不知是因为海拔太高，还是因为灵池灵气溢散，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自从过了那石碑之后，越往上走，周围的雾气就越浓，温度也越发低了。

        露盼儿搓了搓手臂。

        她已经学会了通过运转灵力的方式给自己取暖，但还是觉得有些冷，路边也开始出现常年不化的积雪。

        又硬撑着一双面条腿往上走了很久，地势渐渐平缓了下来。

        露盼儿踏上一个平台，耳边听到了流水声，意识到可能已经到了地方。

        但这周围都是缭绕的冷雾，能见度不到三米，连景色都看不清，更别提看到镜沉的身影了。

        她只能循着微弱的水流声往前走，不一会儿来到一处寒潭前。

        她猜测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池，好奇地蹲下身探手伸向平静的水面，撩了一下泛着冷雾的水。

        下一秒被冻得“嘶”了一声，瞬间缩回了手。

        这灵池水竟然这么冷？冻得她手指头都红了。

        露盼儿不敢再碰，连忙起身了，环顾起四周。

        这山顶上实在寂静，在爬山时还能听到凛冽的风声，过了那石碑之后，风声都止息了，应该是上面笼罩了什么阵法之类的东西。

        冷寂的氛围让她也下意识地压低了些音量，试探着喊道：“师父，你在吗？”

        等了一会儿，周围依然一片寂静。

        她不愿放弃，继续摸索着往前走，时不时喊一声“师父”。

        少女清脆的嗓音穿过层层白雾传向四周，却无人回应。

        镜沉坐在寒潭中央，周围都是深达几米的幽深潭水，只有他坐着的地方是一处一米宽的水下方台。

        他赤/裸着上身，水面与胸口处平齐，几乎大半身体浸泡在冷如寒冰的湖水中。

        一般人只怕冷得牙齿打颤，他却身体放松，神色平静宁和，加上俊美的面容和略有些苍白的皮肤，恍惚间竟然不似真人，好像是寒潭之中静立千年、冰雪雕刻而成的一尊雕塑。

        他近日脑子里总是闪过一些久远的记忆片段，觉得魂魄动荡不稳，便时常在灵池修炼过后，又出来泡在这寒潭之中打坐静心。

        在露盼儿踏上平台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眉头微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后来听着那一声声小心的呼唤，他也半点没有回应的意思。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小丫头，魂魄也尚未重新稳定下来，现在不是很想搭理她。

        露盼儿绕着寒潭走了一大圈，也没找着人，小声的呼唤也没有任何回应。

        她以为镜沉或许是在什么地方入定了，像小说里那种修士闭关，都是几天几个月也不动一下，要是打扰了他还可能会走火入魔。

        于是她也不敢放声去喊，怕打扰到镜沉，有些沮丧地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小篮子，发现自己估计是要白跑一趟了。

        她想了想，把篮子放在一块比较平坦的石头上，在旁边的雪地上简短地留了个言，表示自己来看过他啦！

        这里温度低，那篮子里的点心也是比较能留得住的传统常规款，放个几天也不用担心变质。

        她弄完了一切，又去寒潭边洗了洗沾了泥的指尖。

        结果起身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滑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她压抑地发出小小的惊呼，然后“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然后就是“哗啦哗啦”有人不停挣扎的水声。

        不远处的镜沉：“……”

        他虽然在打坐，但其实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

        这下竟然一时分不清这小丫头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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