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再见总是伤痛

先生？

        林兆菀第一反应想到电话里的秦思南一本正经装作康宪杨的样子，不免有些失笑，“秦总辛苦了，我……”

        不知是低血糖复发还是精神紧绷过后的疲累，林兆菀沉沉的昏了过去。

        “她怎么了？！”被绳子勒破的手在他手掌里滑了下去，康宪杨急切的问道。

        “放心吧，没什么大碍，到医院输液再吃些东西就好了。”听到这样的回答，康宪杨的心终于平稳落地。

        在被骆舟挂断电话以后，康宪杨几乎在家中来回踱步，大理石的地面都要让他磨出了坑，“你要实在担心，就去那边看看吧。”康铖出声道。

        “不了，从康家出去太过显眼了，这对她是一种威胁。”

        “从后门出去，不要开车，打车去医院等着。”康铖出主意道。

        康宪杨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去医院做什么？不是还在绑匪手里吗？”汤琳撇嘴说道。

        康铖起身上楼，并没有回答汤琳的疑问，反而顾左右而言他，“你和你姐妹的聚会恐怕要继续推迟了，最近世道不太平，没事儿还是在家待着吧。”

        汤琳气结，却也着实是害怕，绑架索要赎金这种事一向只在电视剧电影中看看热闹，没想到如今自家真的成了主角。

        都怪那个林兆菀！扫把星！我汤琳迟早要把你扫地出门！

        气氛压抑又紧张的客厅终于回归了平静，康宪杨坐在出租车上的那一刻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去，在整个事件中，自己并未和林兆菀整整意义上的对上话。

        但是从拨打康家的电话让秦思南接到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几个与她有关系的人的确是在一起想办法，应对绑匪，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也算出了力。就像电话里秦思南说的那些话。

        “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我跟她没什么感情……”

        “她此次回国就是来跟我办离婚的，前段时间没抽出时间来……”

        秦思南的即兴演出也并不全是胡编乱造，这几句的的确确是有理有据的，康宪杨开始后悔自己这样不管不顾的就来了医院。

        以康家与医院的关系，很容易就跟出急救的医护人员打好了招呼，康宪杨不知道怎么会等来一个什么样的林兆菀。

        他希望是安全的，带着笑的，像当初在这间医院里再次相遇一样，毫不留情的堵得自己哑口无言的林兆菀，那个有生命力的林兆菀。

        前方大获全胜，留在骆舟家中的一批警察也准备撤了，“辛苦了警察同志，再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也感谢你们的勇敢机智与配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解救人质只是第一步，回去还要进一步审理，二位留步。”

        骆舟在门口目送警车开走，搓了搓手，眼神始终收不回。

        “她应该就在嘉麒那间医院，想去就去吧。”秦思南伸了伸懒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挽起袖子走进厨房，竟是准备做饭。

        “你……要做饭？”骆舟惊讶的问道。

        “怎么，做了一大早好人好事了，还不让人吃个饱饭了？要滚赶紧滚，别碍事儿，省的我还要多做一个人的。”

        骆舟的肚子此刻也是不分事宜的叫了起来，的确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饱饭。从发出那条短信，收到姚茜的电话，到现在，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消化了。比如，林兆菀呢还没看到那条短信，更没心思去关注省城昨晚是不是举行了什么酒会，酒会上是不是有人替她正名。

        骆舟敛起了目光，回身关上了门，走到沙发边，斜躺下来，“一份西红柿鸡蛋面，蛋要打碎，谢谢。”

        秦思南最终还是没把他轰出去，毕竟这里也算是骆舟的家，自己也是个蹭吃的。还好骆舟的冰箱里食材都还新鲜，两碗面很快就热腾腾的出锅了。

        刚才还摆满监听搜索设备的茶几，摆上了两碗面，明显后者更适合这个家装氛围。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纷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我准备去上班了，要不要捎你一程。”秦思南看着正在厨房刷碗的骆舟，假装不经意的说道。。

        “我下午没什么案子要去事务所，”骆舟倒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了起来，挨了秦思南一记白眼。

        “我是说，”秦思南深吸一口气，默念道不跟他计较不跟他计较，“要不要栽您骆公子去慰问一下受到惊吓的林小姐啊？还需要我再说的明白一些吗？”

        骆舟刚才自然的神色登时僵在脸上，其实心里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就算秦思南此刻不提，等他出门去，不多时，骆舟自己也会由着心中所想，驱车赶往医院。

        不知道秦思南是故意的还是真是单纯想捎自己一程，这样问出来，明显让骆舟尴尬了许多。但若是此刻拒绝，在医院或者去医院的路上再与他相遇，一切就是不是尴尬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可以算是灾难。

        “那，那走吧，”刚起身走向玄关，又折回来，“我，我先去换个衣服。”

        秦思南懒得理骆舟，径直下了楼，在车上等得要睡着，骆舟才款款从电梯里走出来，四周张望了一下，向自己这边走来。

        一上车，秦思南就闻到骆舟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头发整齐而精神，一身休闲装却穿的格外有韵味，秦思南使劲儿嗅了嗅，“我在楼下苦等，你还跑去洗澡了？！”

        眼看秦思南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及了整个停车场，骆舟赶忙解释道，“嗯……昨晚回家没好好洗漱就睡了，很不舒服，不好意思，让你等很久了，我们走吧？”眼里尽是讨好的神色。

        “你开吧，我困了，没睡饱。”秦思南不由分说下车与骆舟换座位，骆舟理亏只好麻利的下车开门。

        车辆开出地下停车场，很快淹没在省城的车流中，秦思南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正当骆舟以为他已经入睡时，秦思南缓缓开了口，“其实你不该这样。”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骆舟险些认为他是在说梦话了，秦思南睁开眼看了看骆舟，又疲惫的合上眼，“她刚刚经历生死一劫，你也是凌晨为她奔波在省城街道上的人，本不该这么光鲜亮丽的前去医院看她，以她现在的情况，恐怕你穿了裙子，喷了六神，她也根本不会注意到哪里不对。”

        骆舟眸中有说不清的情绪，像是懊悔又像是自责，最后只能脱力的笑了出来，“是我太做作了……”

        听到他这样说自己，秦思南心中也并不好受，“只不过是近乡情更怯罢了，她也不会怪你，就当是我多嘴吧。

        “那我去事务所吧……”骆舟已经不想去见林兆菀了，他知道她如今安全就好，现在恐怕不是两个人适合见面的时机。

        “你这身打扮去见客户又欠了点火候。”秦思南还是说了实话。

        “那你说我该去哪儿……”骆舟有些颓丧。

        秦思南内心有个大胆的想法，想带他去那里，去看一看他为他用心创造的乌托邦，他们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抛下一切，去往那个心中的世外桃源。不必隐居山林，不必飞往国外，就在那座山脚下，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

        如果他不想在现在就毁了一切的话。

        “我今天有个会议比较重要，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你等我一下，我们去看个电影？”秦思南也只是随便一提，已经准备好被骆舟拒绝了，毕竟两个大男人在工作日的白天去看电影，实在有些奇怪。

        “好。”没成想，骆舟干干脆脆的应了下来。

        这个时候秦思南再扭捏什么，骆舟恐怕是真的要疯了。算了，就当照顾他的情绪了。

        病房内，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点一点在补充着这个人的精神，手腕、脚腕、脖颈下已经被消毒清理完毕，大都是一些擦伤。

        后脑勺肿了一个不小的包，还好没有伤到内里，昏迷中的林兆菀似乎也能感觉到不适，偏过头去，努力不去碰到伤口。

        每每康宪杨能够好好的看着林兆菀，总是这样她生病或者受伤的时刻，好像清醒时，他们从未有过让人心情愉快的对话。

        在山上那两日，曾经是有过的，只不过回到了省城，更多让人毫无准备的事情目不暇接的涌来，他们二人都分身乏力，没想到，再见又是这样的时刻。

        回顾林兆菀被绑架的一天一夜，康宪杨总是对一个画面念念不忘。

        或许不能够被称之为画面，他也只是靠自己的臆想拼凑出来。

        当绑匪再次打通了康家的电话，并且称电话中的另一方是林兆菀的丈夫时，被粗暴对待的林兆菀不小心发出了一声惨叫，接下来的暴行却没能让绑匪如愿听到更加凄惨的叫声。

        听到是自己，林兆菀选择了坚强与伪装。

        而确定下来，电话这边是秦思南扮演的康宪杨时，林兆菀却是放声喊了起来，她在求助也好，她在努力配合也好，但她本能上的第一反应，是对自己的拒绝。

        这个结论让康宪杨闷闷不乐，他不知道自己因何不乐，轻轻为林兆菀拉了拉被角，手背碰到了她的下巴，似乎比上次在医院见到，又消瘦了几分。

        是因为知道甄小曦要嫁给自己了吗？

        康宪杨这样想着，心情又渐渐好转了起来，虽然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联系，但是他内心希望是如此的吧。

        姚茜一进病房门就看到康宪杨对兆菀笑得“不怀好意”，“喂！你来干什么！”姚茜一把抓住康宪杨，随后又嫌恶的甩了甩手，“怎么，来送你和甄小姐的请帖的吗？这婚纱设计师还病着，你们不会这么催命吧？”姚茜挡在林兆菀前面丝毫不让的瞪着康宪杨。

        被瞪着的人仍是隔着姚茜看向病床上的林兆菀，“这一瓶打完记得喊护士，她身上的伤除了脑袋后面那个包，其他基本都是擦伤，药和棉棒在床头柜上，一天擦三次。”说完看着眼神由愤怒变成防卫的姚茜，倒也不动怒，“我是跟着救护车来的，我走了。”

        等等，跟着救护车？也就是说他去现场了？不对，没听秦思南和骆舟那边提起过康宪杨跟着警察去现场啊……不过看他对于林兆菀病情的描述和医嘱，的确是来了很久的样子。

        紧跟着姚茜身后的唐明鹄才跑到病房前，“电话里都说了她还在昏迷，你跑，跑那么快做什么，也不带手机和钱包，眼下出了事的人刚救回来，自己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

        康宪杨看着唐明鹄脸被憋红了，也要把这段话说完，姚茜一边嫌这个人唠叨，又老老实实走过来把钱包和手机塞进衣服口袋，“看什么看，不是说走吗？还等我送你不成？”许是感觉到了康宪杨打量的眼光，姚茜冲他吼道。

        “我去送他吧，你看着嘉麒妈妈。”唐明鹄把姚茜的讽刺句听成了疑问句，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了那个称呼。

        姚茜睁大眼睛冲着唐明鹄摆了摆手，后者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没什么，我下楼再上来很快，最多十分钟，不用担心。”

        康宪杨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只是看着快滴完的输液瓶，提醒姚茜，“那个位置有点反光，你别看错了。”转身跟着唐明鹄出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姚茜一个人了，她也不好追出去再叮嘱唐明鹄，看康宪杨方才的反应，似乎是没有听到？不然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吧……

        二人进了电梯，下了楼，康宪杨假装不经意问道，“她失踪的这一天一夜，嘉麒还好吧？我想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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