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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父子之危


虽说三人跳下的高度只有十丈左右,但人又不会武侠小说里的那种飞升之术,纵然是有贼王之能,从这种高度跳下来,还不见撑个降落伞之类的东西减速,下面是泥土硬石,不摔死才怪!
众人看跳下来的这三人直直坠落,都觉得这纯粹是找死!就等着看他们摔成肉饼吧。
而那空中三人,眼看着就要落下地面,却都从怀中丢出一个铁皮盒子。这铁皮盒子比他们更快了几分,咚的一声砸在地上之后,居然噗的一声巨响,极为迅速地爆出一个硕大的白色气垫。那三个人不偏不倚地,纷纷摔在这气垫中,激得尘烟四起。
就听落下的三人中的一个,还没有从气垫中爬出,就高声大骂:“姓乾的死王八兔崽子!我以后绝对不再用你这种破烂玩意了!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摔死我了!”
另一个瘦高个男人从气垫中翻滚出来,本来穿着是一身笔挺的西服,已是衣领歪斜。这男人头昏脑涨地走了几步,一转身看向气垫,哈哈大笑起来:“真好用,真好用!如果装在汽车方向盘上,就算出了车祸,也不会死了!”
“放你臭狗屁!谁愿意用你的龟毛发明!”一个穿得像个地主乡绅的胖子,从旁边的气垫中滚出来,躺在地上呼呼直喘。
再有一个穿风衣戴礼帽的精壮男子,从气垫中跳出来,整了整衣袖,戴正帽子,一甩手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个墨镜,颇为潇洒地架在鼻梁上。
火小邪、潘子当然认得这三人中的两个,一个是安河镇的段文章段老爷,另一个则是安河镇保安队长,使枪的好手刘锋!至于另一个高瘦男人,就不认识了。
这个高瘦男人,头发不长,尖嘴猴腮,眼睛不太,但精光四射,非常有精神。此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全身上下均透出一股子精明劲,虽说刚落地摔的衣衫歪斜,却仍然嬉皮笑脸的。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灰白色妮子西服,穿白衬衣,系亮银色的领带,穿绅士鞋,腰间别着一根文明棍,胸前挂着一块金表链子,所有行头均甚为昂贵。火小邪见了此人,不由得扭头向潘子看了一眼,这人不就是活脱脱潘子的成年版吗?那鼻子眼睛,气质神态,几乎和潘子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这瘦高指着躺在地上的段文章大笑:“谁叫你长得这么胖的!你看我不就什么事没有!”
段文章伸出手指狠狠摇动,骂道:“姓乾的,你狠!妈妈的,老子再也不想听你的了!”
刘锋整理好衣裳,快步走到段文章身旁,将段文章扶起,问道:“坤王,你没事吧。”
段文章哼哼道:“死不了!我绝对不会死在姓乾的前面!”
突然间来了这三个耍活宝一般的人物,木王林木森和伊润广义哭笑不得,倒一下子打不起来了。
水王流川呵呵一笑,就上几步,说道:“啊!乾坤两金王,很少看到你们一起出现啊。”
岂知那高瘦男人根本没听到似的,东张西望一番,叫道:“儿子,儿子,我的宝贝儿子呢!”说着目光已经聚在潘子身上,哈的咧嘴大笑,直愣愣地向潘子冲过来,张开双臂,满脸喜得“美不胜收”,大叫:“儿子!你亲爹来了!你可想死我了!”
潘子咿呀一声,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腾腾连退几步。
那瘦高男子和撒了欢似的奔跑,呼哧呼哧眨眼就跑到潘子面前,吭哧一把将潘子熊抱在怀中,揉着潘子的脑袋,哈哈笑道:“儿子儿子!你都长这么大了!让你亲爹看看!”
潘子嚎道:“轻点轻点!你到底是谁啊,见面就当人老子!有话好好说,我要吐了!”
瘦高男子抱着潘子的脑袋,哈哈直乐:“我就是身家数兆亿,富可敌国,仗义疏财,天下第一的发明家,金家乾坤两王的老大,乾金王金富贵啊!儿子儿子,想死你亲爹我了,让我亲个脸蛋!哞……”
这瘦高男子,就是五行世家中金家的乾坤两王之一,乾金王金富贵!他不在江湖人走动,已经足足十多年时间了。
乾金王拽着潘子,又是亲又是摸,拉扯着潘子的脸颊叫道:“你看你看,你这鼻子嘴巴眉毛眼睛,一股子贪财的气味,简直和你爹我一模一样啊!哦!My  God!你实在是你爹我的翻版啊!居然长这么大了,太难得了,你爹我连日奔波,就为了父子团聚啊!儿子啊!想死我了啊!”
潘子心想这个老头比我还能说,挣扎着抬头一看,却见到乾金王的眼睛红通通的,他虽然嬉皮笑脸,废话连篇,但泪水荡在眼角,已是动了真情,绝对没有半分做作!潘子一见,鼻子也一酸,问道:“你真是我爹!”
乾金王号道:“当然是!我与你分别十多年了,就为了等到你有今天!是爹对不起你,可金家规矩便是如此,我也没办法啊。儿子啊,你要是恨你爹,就狠狠地恨吧,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从今天起,你就是金家正式的一员,继承金家大统,全依靠你了!”
潘子哎呀一声,号啕大哭道:“原来我真有父亲啊!死鬼老爸啊,我也想死你了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啊!”这一对父子,顿时搂在一起,哭个不停。
火小邪眼睛一红,默默退下一边。而乔大、乔二挤在潘子身旁,又叫又跳,纷纷喊道:“潘师父有父亲了,潘师父有父亲了!”
这边的水王流川尴尬一笑,退开一边,向坤金王和刘锋抱拳道:“坤金王!多年不见,幸会了!我是水王流川。”
坤金王段文章正垂着头悲切,想到自己的孩子早已夭折,更是唏嘘不已。坤金王虽说难过,但见到乾金王终于认了潘子,又是替他们高兴。
坤金王听水王流川问好,赶忙止住哀愁,还礼道:“啊!水王流川,真是幸会!不好意思啊,这个姓乾的喜欢胡来,让你们见笑了,我勉强勉强,替他道个谦!”
水王流川笑道:“不妨不妨,金家弟子入门乃是大事,更何况是乾金王的爱子纳入金家。”
刘锋上前一步,向水王流川微微一鞠躬,恭敬道:“我是金家坤金镇压使刘锋,向水王流川大人问好,在下毕生荣幸。”
水王流川笑道:“坤金镇压使刘锋,早有耳闻!中华第一神枪手,果然是人才!”
刘锋浅笑一声,退下一旁。
发丘神官田遥也不失时机地上前,与坤金王、刘锋会面,彼此客气一番。
坤金王看了看场中的情况,指着木王林木森笑道:“喂,木王你这假老头,你是要和那些日本人打架吗?圣王鼎给他们拿走就好了,你还要抢啊!让他们走吧,咱们多聊聊!呦,你改骑大熊猫了,简直太不伦不类了,你也开始学着逗人开心了啊?是不是腿伤还没好啊?”
木王林木森淡淡一笑,收了架势,回话道:“坤金王,你什么时候想减肥,我这有几味好药。好久不见,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坤金王瞅了瞅,又问:“喂,假老头,木家的那几个妙啊红啊青的老妖婆没来吧?我见到她们就吓得裤裆发紧。”
木王答道:“放心,她们若是来了,早就轮不到我和你说话了。”
坤金王又招手向伊润广义喊道:“喂,那穿不是和服也不是汉服的日本刀客,你们快走吧。这里没你们事情了!”
伊润广义将乌豪一摆,垂下一旁,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是想走,但我要把那个叫火小邪的小子带走。要不然这个木王要逼别人当女婿呢!”
坤金王一听,自言自语道:“你要把火小邪带走?他和你什么关系?”坤金王飞快地打量了伊润广义和火小邪一番,努了努嘴,却转头指着木王叽里呱啦道:“木王啊,木家的老妖婆们喜欢拐年轻男人就算了,你不是一直反对,拿她们没办法的吗?怎么你也开始有这个爱好了?实在不对啊,看不过去的啊!那个火小邪与我也有交情,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别闹了啊。”
木王林木森沉吟一声,说道:“坤金王,你有所不知,这个火小邪是……”
“哎呀哎呀,木王啊,你想要说什么以后再说吧,何必这么心急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气大伤身,伤身坏脑,脑子坏了就糊涂,糊涂了就干傻事。”坤金王这个胖子滴滴答答说个没完。
“停!坤金王你不要说了!我真不明白,为何你们乾坤两位金王,都这么喜欢说个没完没了。我服了你了,我暂时罢手。”木王林木森实在无法忍受,挥手喝止。
木王林木森看向伊润广义,说道:“伊润广义,虽然我一时难以明白你为何要替火小邪出头,但今天我放过火小邪,并不是以后不去找他。假以时日,我必会领教你的乌豪刀毒。”木王胯下熊猫低吼一声,转了个弯,再不与伊润广义对视,现出一副憨傻的表情,如同一摊软泥似的,再度趴倒在地。
伊润广义轻哼一声,慢慢将乌豪刀归入刀鞘内。
坤金王呵呵笑道:“和气生财嘛,买卖不成仁义在,今天不买明天再来嘛!这样好这样好!我们乾坤两金吵架闹分家几十年了,今天来这里,就是想看到皆大欢喜的局面。”
那边的乾金王和潘子父子相认,哭了个稀里哗啦之后,两人都破涕而笑。
乾金王将潘子一搂,乐哈哈地说道:“儿子,跟我去上海,行个仪式,从此就是金家人了!”
潘子一愣,嗫嗫道:“去上海?”
乾金王点头道:“对啊,你爹我在上海新做了个大生意,专门买卖军火,发的是战争财,呵呵。你去了,让你当个董事长玩玩。”
潘子惊讶道:“懂事长是个啥玩意?懂不懂事还要个长?”
乾金王说道:“嗯,就是比大掌柜还大,最大的大老板。”
潘子一乐,嚷嚷道:“不错不错,这可感情好,那谢谢爹了。”潘子喜不自胜,扭头一看,见火小邪枯站在一旁,赶忙又说道:“爹啊,那把我这个好兄弟带着一起吧,还有我两个棒槌徒弟。”
乾金王瞟了眼火小邪,说道:“假装你爹的死胖子姓坤的跟我说了,这是火小邪和东北四大盗里的乔大、乔二吧?”
“是是!没错!”
“嗯……也行。但他们进不了金家,只能跟着你在公司里打个杂。呵呵,说是打个杂,荣华富贵是没问题的。怎么样啊,火小邪、乔大、乔二,跟我们走吧?”
潘子也跟着应和:“火小邪,答应,答应啊!”
火小邪见潘子有了亲爹,又替潘子高兴,又为自己难过,心中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火小邪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与潘子情深意重,几年都不曾分开,听潘子诚意邀约,就已心动,于是冲乾金王一抱拳,说道:“谢乾金王赏识,我跟你们去。”
“好啊!好啊!”潘子一蹦而起,将火小邪肩膀勾住,笑道,“这才是好兄弟嘛!咱们到上海找小妞玩去,早听说上海小妞长得漂亮,一直没机会去!哈哈!咱们四个,天天喝酒吃肉,再不受窝囊气了!”
坤金王和刘锋也走了过来,坤金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团圆了!姓乾的,你得意了吧!妈妈的,还不是我告诉你的!”
乾金王唾道:“姓坤的死胖子,你冒充我儿子的爹,这笔账一定要跟你算清,一亿个大洋,你是必须付的。”
“姓乾的死瘦子!分家的时候,你输给我了十五亿九千万两银子,二亿四千万两金子,你不要以为能赖掉!”坤金王不依不饶地质问道。
“你放屁!我一个铜板也不欠你的!”
“你才放屁!你这个奸商,说话不算数的奸商!”
这两个不成体统的金王,吹胡子瞪眼,鼻头都要撞到一块去了,火辣辣地互相瞪视着,嘴里不停地报数翻账本。火小邪、潘子听这两位说到钱,都是最小用千万来计算,上亿金银就和说着玩似的,听得是瞠目结舌,这两人到底有多少钱,金家到底有多少钱,实在是无法想象,怪不得田问都说金家能一掷兆亿。
刘锋似乎早就习惯两人这样争执,叉着腰无所事事,只在一旁慢慢踱步,算是帮这个吵架的家伙守护。
潘子插不上嘴去,只好扑上去,分开两人,愁眉苦脸道:“爹,干爹,能不吵了吗?”
乾坤两金王都哼了一声,这才分开。
乾金王骂道:“死胖子,再来上海,恕不接待!”
坤金王也骂道:“我要你接待?你做梦呢吧?”
眼看两位金王还要吵个没完,刘锋终于说话了:“乾金王、坤金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乾金王哦了一声,说道:“对对,都被姓坤的死胖子气糊涂了!”
坤金王回嘴道:“姓乾的死瘦子,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见到你就有一肚子气!”
两人嘟囔着对骂着,却一转脸都对潘子、火小邪等人笑眯眯的,由刘锋开路,领着他们四个就往前走。
“不行!火小邪要跟我走!”伊润广义突然大喝道。
潘子有两金王加刘锋撑腰,也不怕伊润广义,扭头就嚷嚷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火小邪是你什么人?我们不搭理你就算了,你还来劲了?你想劫持人质啊?”
伊润广义理也不理,向前迈上两步,拦住去路,看着火小邪问道:“火小邪,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火小邪一直很想和伊润广义聊上几句,只是出洞后外面乱哄哄的,各路贼王齐现,哪有机会能与伊润广义交谈。
火小邪搜肠刮肚一番,记忆中也没有伊润广义这个人存在,但他经历乾金王与潘子父子相认以后,反而对伊润广义更是好奇。
火小邪多看了伊润广义几眼,愁眉答道:“不记得。”
伊润广义沉声道:“你是不是幼年的事情记不得了?”
火小邪答道:“是!你怎么知道?”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颇为慈爱地说道:“那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
火小邪并不讨厌伊润广义,如实答道:“我记事的时候,就在奉天当小贼。再往前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伊润广义轻轻叹了一声,这一叹,却把火小邪勾得魂灵不安,无数年幼的辛酸,以及对知道父母是谁的渴望层层泛起,简直难以抑制。
火小邪拨开潘子,大步走上前来,看着伊润广义,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伊润广义眼神中同样是波澜起伏,看得出他同样是心潮澎湃,凝视着火小邪许久才慢慢说道:“火小邪,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但我还是找了你十五年,找了你十五年啊!我本来已经死心,在地宫里见到你,我还不敢相信。但我现在终于可以确信了!火小邪,我是你的父亲啊!我苦命的孩子!”
“你是我父亲?”火小邪如同被抛上巨浪最高处的小船,又是惊惶,又是害怕,又是兴奋,五味杂陈。火小邪一直幻想着有这么一天,自己的父亲来寻找到他,刚才见乾金王来找潘子,火小邪的心都要被掏空似的,只是,为什么是伊润广义说这番话,为什么是他,又为什么在这个毫无征兆的时候!
“是!”伊润广义非常肯定地回答。
“呵,呵呵,呵呵呵。”火小邪呆了一呆,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但他笑了几声,脸上一冷,低低地喝道,“你肯定在骗我!不要以为我是这么好骗的!”
火小邪不敢相信,嘴里说是不是伊润广义骗他,但他心里却狂吼着:“真的吗?是真的!我真的有父亲吗?我真的有父亲!他骗我?他没骗我!是他,是他,是他!真的是他!是他来找我了!他认出我了!我父亲认出我了!”
伊润广义微微摇头,毫不回避火小邪的目光,依旧言语非常肯定地说道:“我就是你父亲!你的父亲,就,是,我伊润广义!”
火小邪哑然失语,呆若木鸡,刚才伊润广义如果透出半分迟疑,都会让火小邪否定一切,可伊润广义的表情和口气,斩钉截铁,坚若磐石。
潘子见火小邪突然冒出个日本人的爹,还是伊润广义,也是愣了,口不择言地问道:“可是你——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伊润广义不怒反笑,说道:“小兄弟,你有了父亲,就不准火小邪有父亲吗?”
潘子顿时无话可说,颇有歉意地看了眼火小邪,低声道:“火小邪,我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一片静默,伊润广义突然确认火小邪为自己的孩子,着实让人意外。
乾金王撇了撇嘴,最先说道:“伊润广义,你找儿子,我也是找儿子,我体谅你的心情,你确实是真心实意。恭喜你们父子团聚。”
坤金王跟着说道:“伊润广义,虽说你来自东洋,我谈不上喜欢你,但你不像假装的!恭喜!”
木王低哼一声,也抱了抱拳,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定要护着火小邪。你们父子亲情为大,先恭喜了。”
水王流川呵呵一笑,也说道:“伊润广义,恭喜啊!”
发丘神官田遥见四位贼王都道喜了,亦抱拳道:“伊润大人,土家田遥恭喜了!”
伊润广义微微一鞠躬,说道:“谢谢各位。在下若不是有取鼎、守鼎的使命在身,一定与各位贼王交个朋友。”伊润广义刚刚说完,余光一晃,突然眉头微皱,看向不远处的一块大石,脸色立即阴沉起来。
水王流川也不回头,呵呵笑道:“火王兄,你既然早就来了,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就没必要躲着了。你如果要出来说什么,就早点出来吧。躲着可不是你的做派啊!”
“呵呵,呵呵呵!”大石后有人泼辣地笑道,“水王兄,别来无恙啊!”
说话间,一条灰色的人影跃上大石,垂手肃立。他穿着一身灰袍,腰间系着一根通红的腰带,腰带上坠着一块赤红如血的方牌,此人四十来岁年纪,一头披肩卷发,留着山羊胡,目光犀利,霸气十足。他刚一出现,就似有一股滚滚热浪涌来,好强的炽烈气势!
这人还能是谁,就是火王严烈!
火王严烈刚刚现身,就听他身后石头微响,由远及近的两道人影踏着乱石飞奔而止,其速惊人。这两道人影几乎是笔直地来到火王严烈身旁,嘎的一下,如同钉子一般钉在了严烈身侧。这两人火小邪也认得,一个是火家严火堂堂主严景天,另一个则是火家九堂一法中的火炽道人。
乾金王哈哈笑道:“火王兄弟,我就说圣王鼎被人盗出,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来?”
坤金王也笑道:“火王啊,水王流川不叫你,你是不是一直躲着不出来啊,真不是你的性格呢!”
木王林木森显然与火王严烈关系不错,一拍趴在地上的熊猫。熊猫哈欠连天,驮着他向火王走来。
木王很是亲热地笑道:“火王兄,我也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呢!哈哈!”可想而知,火家在王家大院地下的青云客栈摆下火门三关择徒,那可是在木家的地盘上,而且火门三关中的最后一关纳盗之关,还摆的木家的秋日虫鸣术,足可见火家与木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近乎盟友。
这乾坤两金王,木王林木森,水王流川看上去,都和火王严烈关系不错,想那火门三关火家择徒,严烈可是能把木、土、金、水四家的重要人物全部请到,这等面子可不小。
只是发丘神官田遥有点不冷不热的样子,微微一抱拳,淡淡道:“火王大人,你好。我是土家田遥。”
火王严烈不与田遥见怪,哈哈大笑,团身抱拳,一一回礼。但他回完礼,唰的一下便将目光集中在伊润广义身上,目光如炬,表情严肃。
伊润广义将乌豪刀慢慢摆出一旁,神态不仅严厉了许多,而且似乎有随时一战的准备,他沉喝道:“严烈!很久不见了!”
火王严烈冷哼一声,说道:“伊润广义,我们的确是很久不见了!”
这两人的目光接触,让空中立即升起了一股子火药味,谁都看得明白,伊润广义和火王严烈不仅以前认识,而且两人之间有极大的怨恨。
火小邪刚有了个父亲出来相认,竟是伊润广义,以至于一直头昏脑涨的,想事情都快想不明白了。可冷不丁跳出个将他弃出火家,重用郑则道,废了甲丁乙盗术的“大仇家”火王严烈,而且他与伊润广义明显就是仇敌,这种情况下,就算火小邪现在是冰雪聪明、心生九窍、看破红尘的人,亦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站在伊润广义这边,宁肯与伊润广义联手对抗火王严烈,也决不能袖手旁观!
火王严烈的出现,没把火小邪弄得更糊涂,反倒一下子冷静下来。
火小邪咬紧牙关,盯着火王严烈,向伊润广义走近几步,摆好架势,为伊润广义守护。
伊润广义微微一偏头,对火小邪关切地说道:“好孩子,你退下,赶快走吧。此人不好对付。”
伊润广义一声“好孩子”,说得火小邪心头一热,他从小到大,谁这么关心地对他说过“好孩子”这三个字?一个字顿时浮在喉咙中,不吐不快。
所以火小邪根本不走,嘴上不由自主地说道:“爹!我不走!我和你一起!这个严烈我认识,我与他有仇!”
伊润广义深深看了火小邪几眼,满足地一笑,喝道:“好!”
伊润广义将乌豪平举,对着火王严烈喝道:“严烈!我不想与你说话,你要么与我决一死战,要么离开此地!”
火王严烈身形不动,嘿嘿冷笑道:“伊润广义,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认火家弃徒火小邪为子!你到底是何居心!我本来不想出来见你,但你做得太过分了,我根本忍耐不住!”
伊润广义喝道:“无耻之徒!废话少说!”说罢锵啷啷一声,已将乌豪刀拔出刀鞘,指向了火王严烈。
火王严烈浓眉倒竖,如同一个火药桶一般被伊润广义点着,轰隆隆炸了开来,唰的一下从大石上跳下,厉喝道:“谁是无耻之徒!伊润广义,你若想了结恩怨,今天我就陪你,不死不休!”
伊润广义冷哼道:“甚好!迫不及待!来!”
火王严烈双眼如同要喷出火来,显得极为愤怒。虽然他表情是怒火万丈,行动却万分沉稳,毫发不乱,他缓缓抬起双手,两袖猛然一抖,噌噌两响,两把判官笔一样的钢锥已经持在手中。这两根钢锥,一看就不是常物,上面火焰纹密布,似从锥内透出,隐隐发出血红的光亮,又如血丝一般。
水王流川暗笑一声:“不是伊润广义,怎能看到血纹锥,呵呵,真能打起来,就有意思了!”
严烈稳步向前,踏得地面砰砰直响,别看他动作看似沉重,实际在场习练盗术的人都能看出,他若找到机会动手,定会快如闪电。一重一轻,一慢一快,大巧若拙,不差分毫,乃是火家盗术的精要所在!火王严烈执掌了二十多年,绝不是酒囊饭袋,若论徒手、持兵器的武力,应属五行贼王之首。
伊润广义刀力雄浑,同样属于刚猛的路子,但他同样能诡异灵动,许多招数介于阴阳之间,而且乌豪还带毒,这两人若打将起来,当属今世罕见的霸王之战。
伊润广义脚下如同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手中乌豪刀慢慢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严烈的破绽之处,以期致命一击。这两个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四五招就能分出胜负,绝对没有持久战的可能。
火小邪知道严烈厉害,早就握紧了猎炎刀,他亦有打算,用甲丁乙赠与他的这把刀,猎下严烈的性命!猎杀火王严烈,乃是甲丁乙毕生心愿,能在自己手中完成,也不枉告慰甲丁乙在天之灵。
乾坤金王、木王、水王、田遥并不阻止,慢慢退下一边,静观其变。而潘子、乔大、乔二则不然,火小邪可是他们的生死兄弟。潘子更是抓耳挠腮,他和火小邪一样,对火王严烈没有半点好感,虽说这次是第一次见到,但和自己想象的形象也差不多,所以标签早就给火王严烈按上了——嚣张霸道、无德无良的坏蛋。
乾金王看出潘子不对劲,抓紧了潘子,低喝道:“儿子,你管不了这事,有杀身之祸!”
潘子顿了顿,哎呀一声大叫:“不行,我管不了这么多!”潘子一个挣扎,挣脱了乾金王,几步就蹦到火小邪身侧,一手持枪,一手持齐掌炮,瞄准了火王严烈。
乔大、乔二见两位师父都上了,还能犹豫什么,这两个家伙都是不怕死的硬茬,一蹦出来就操出家伙在手,守住潘子两侧。
伊润广义大喝道:“你们全部退下!我和严烈一决生死,与你们无关!”
火小邪也叫道:“潘子,你们别管!”
潘子嚷嚷道:“那不行,哪次打架不是一起!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赢他?”
严景天、火炽道人也快步向前,来到火王严烈身后。严景天有些焦急地沉哼道:“火小邪,你让开,你听我一句,不要管这个闲事,我是为你好!”
火炽道人瞟了严景天一眼,指着火小邪他们说道:“火小邪等人,你们要是想插手,由贫道来领教领教。”
火王严烈停下脚步,挥手制止严景天和火炽道人再说。他眯起眼睛,双眉紧锁,高声道:“火小邪,你滚开!”
火小邪张口骂道:“你让我滚就滚?我答应过甲丁乙,一定要用此刀杀了你!”
火王严烈喝道:“你懂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滚开!我先杀了伊润广义这斯,再与你说话!”
伊润广义讥讽道:“严烈!口气不要太大了!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吗?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
“哎哎哎哎,火王兄,听我一句。”乾金王这时站了出来,急匆匆地说道,“你和伊润广义有什么恩怨,我搞不清楚,但我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儿子太义气用事,我拉不住他。你看你能不能改天单独去找伊润广义?让我先带着我儿子回去?”
坤金王也站出来说好话:“火王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圣王鼎刚取出来,火家就要打要杀的,真的,改天,改天行不行?”
木王林木森轻叹一声,说道:“火王兄,这火小邪、潘子都刚刚有了父亲,护犊情深,木家人颇重亲情,不忍看这种场面。我劝二位还是暂时罢手,再约时间吧。”
水王流川呵呵呵地不住笑道:“打不起来的,肯定打不起来的。”
伊润广义嘿嘿冷笑,并不回答。
火王严烈厉声道:“伊润广义,我今天可以放过你,但你想把他骗走,绝无可能!火小邪,你过来,我现在正式收你为徒!”
火小邪拿着猎炎刀,歪着嘴呵呵笑道:“严烈,你以为我稀罕进火家啊?我告诉你,今天我跟着我爹走定了!”
“混账!你身法手势,全是火家盗术!是谁教你的?”
“反正不是你!”
火王严烈重重喘了几声,说道:“好得很!好得很!呵呵,呵呵呵,火小邪,竖起耳朵听好了,伊润广义不是你父亲!”
火小邪心头一震,他虽说已经叫伊润广义为父亲,可是心底仍有一丝怀疑,毕竟这种喜悦来对他来说,来得太快太突然了点,不像乾金王和潘子,早有征兆。火王严烈不说此话,火小邪还能克制住这丝怀疑,不让美梦破灭,但火王严烈一旦说了,心中那细如针尖的怀疑,就如同疯长的野草,根本控制不住地蔓延开来。伊润广义为什么不说和自己失散的原因?为什么不能拿出更多的理由证明?梦境中自己被人追杀,坠入瀑布如果是真,要杀自己和救自己的黑衣人都是谁?
火小邪内心虽乱,疑窦丛生,但嘴上依旧道:“我不信!”
“混账东西!你要认贼作父吗?”火王严烈指着伊润广义说道,“你有什么理由说火小邪是你的孩子?”
伊润广义答道:“那你有什么理由说他不是?”
火王严烈与伊润广义对视着,慢慢地说道:“你以为我火王严烈,真的不敢说以前的那些事情吗?”
水王流川一旁低声地自言自语道:“乱了,又要乱了,本是尘埃落定,若再翻起来,也很惊人。”
“好!你有本事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你只要说得出来,我立即弃刀认输!随你处置!”伊润广义说道。
火王严烈脸上阴沉不定,沉默了片刻,突然暴雷一般喝道:“说就说!”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火王严烈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说出来会如此艰难?
“算了!严烈!火小邪有个父亲,不是挺好的吗?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何必翻那些陈年旧账。”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声道。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从大石后走了出来,正是最早的时候,押走了田问的田羽娘。
田羽娘再次出现,表情是又气又悲,本来她是个半老徐娘,只像三十余岁的女子,可这时足足老了十几岁一样。田羽娘说道:“严烈,我知道你与伊润广义见面,一定会闹起来!幸好我及时赶到!”
田羽娘向着严烈走来,边走边继续说道:“伊润广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他没有错。当然严烈你非要说不是,也没有错。可是对对错错,是是非非,早就了结,你何必这么多年后,还如此固执呢?况且何为对错?圣王鼎是谁的,五大贼王无所谓,天下最终是谁的,五大贼王也无所谓,再大的事我们这些贼人都能舍了,还要固执于谁是父,谁是子这些小问题上吗?你就不能顺应天命,成全他们吗?”
严烈神色略为一暗,长喘了一声,并不答话,但手中的两柄血纹锥已经收入袖中。
田羽娘又转头向伊润广义说道:“伊润广义,也请你不要这么执著了,土家本是天下最为执着的人,紧守本分,把五行世家的规矩看得比性命还重。可我却生出个逆子田问,宁肯不当土王,也要叛出土家,执着于破宫毁鼎,最终还不是当了你的马前卒,方便了你拿到圣王鼎!而田问最终也落得个今生今世不能翻身的下场。伊润广义,刚才这么一闹,火小邪必然心生疑惑,若是他真的能确认你就是他的父亲,他一定会去找你。你走吧,给火小邪留句话就走吧,不要再执着了。”
伊润广义也将乌豪刀收回刀鞘内,闭上眼睛,仰天叹了声,说道:“严烈啊严烈,为何你总是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唉……”
伊润广义看着火小邪,招手道:“孩子啊,你过来,我与你说两句话。”
火小邪呆了一呆,说道:“爹……你怎么了?不管严烈说过什么,我都不信。”
“你过来,我告诉你。”伊润广义依旧唤道。
火小邪走到伊润广义身旁,伊润广义凑到火小邪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严烈是绝对不会让你今天跟我走的,原因很多,一两句无法和你说清。所以,你先和金王他们走,一个月后,来奉天城找我,我在凉山庵等你。你一定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最心疼你的人,我就是你的父亲。”
火小邪心中酸楚,就想说话,但伊润广义将火小邪的手轻轻一拉,不让他说话,飞快地往火小邪手中塞了一件温热的圆形物体,继续极低地说道:“这是我的信物,靠近凉山庵山脚,一定记得出示此玉,千万不要丢失了。我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切记,切记!我走了,我的孩子,你保重。”
伊润广义大袖一抚,再没多看火小邪,转身便走,一直等待在远处的大批忍者,哗啦哗啦让开了道路,将伊润广义迎入其中,他白色衣裳立即没入其中,再无踪影。这一大群黑衣忍者,就如同一片黑云一般,贴着地面,飞快地远去了。
火小邪呆站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出去,也一句也说不出。
火小邪低头一看,一块圆形扁玉躺在手中,那块玉上,从内部透出一个字——“珍”,清晰可见。火小邪一把将此玉紧握在手,绝不敢松,已将此玉视为性命一般重要。
火王严烈见伊润广义走了,一个转身,快步就走,连招呼都与其他人打一下,更是看都不看火小邪。
田羽娘说道:“严烈,这座五行地宫已不能存在于世上,你不要忘了毁宫!”
火王严烈的身影早就远去,依稀传来说话:“放心……”
木王林木森摸着胡子说道:“火王兄看来受了不小的刺激,估计是想起伤心事了吧。”
水王流川说道:“木王,你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宁肯不知道。”木王林木森抱了抱拳,又说道,“各位贼王,暂且别过,后会有期!”
众人纷纷还礼。木王林木森一拍胯下的熊猫,熊猫哼唧两声,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驮着木王渐渐走远,没入密林中,见不到踪影了。
乾坤两金王见伊润广义、火王严烈两人总算走了,松了一口气,乾金王上前拉住潘子,笑道:“儿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和你一样这么够义气!不错不错,我很高兴,我的儿子就是替金家争气!那我们也走吧!火小邪,你还是先跟我我们走吧。”
火小邪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水王流川、田羽娘、田遥也都纷纷告辞,三人眨眼便走了个干净。
刘锋不管这么多,一拉风衣,摸出一把短枪,冲着天空嗵的一枪,便见腾起一个光团,很是显眼。
很快便有嗡嗡嗡嗡的螺旋桨声音从远到近传来,四架双翼飞机从山头跃出,盘旋在众人上空,逐渐越降越低,一个驾驶飞机的人伸出大拇指,便从机舱部位垂下一段粗绳,越降越长,看意思是要让两个金王和其他人攀上绳索。
坤金王哼哼道:“死瘦子你怎么不弄八架来!那才排场!”
乾金王骂道:“死胖子是不是光驮你就要八架?”
两人都呸了一声,再不搭理。
绳索渐渐降下,乾金王指着方位叫道:“死胖子,你和刘锋去那架。乔大乔二你们上那架!其他人跟我来。”
这些人都是好手,坤金王虽胖,行动起来也不遑多让。
众人一路小跑,拉住绳索,踩着绳结便向上攀爬,没费多大工夫,四架飞机就拉起机头,拽着他们腾空飞起。
潘子乌拉一声叫:“成仙了!成仙了!飞喽!去上海喽!”
绳索慢慢收回机舱,所有人皆安全地登上飞机。
四架飞机刚刚飞至山头,乾金王就指着山顶的一块大石,叫道:“把那石头打烂!”
驾驶员立即扣动扳机,只听嗒嗒嗒嗒机枪作响,飞机两翼喷出火舌,连梭子弹全部揍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之上。那块巨石摇了摇,似乎石头里面有炸药似的,嘭的一声炸成碎块,滚下山去。
乾金王哈哈大笑:“锁龙铸世宫毁了!任务完成!走哦!”
四架飞机排成阵列,急速地向南方飞去!
火小邪坐在机舱中,低头向下看去,那片洞口外的空地还依稀可见,刚才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眼看着就要离开,今生今世可能再不会回来。不知是不是风吹得迷了眼,火小邪眼中酸疼,竟想流泪。
巍峨连绵的大青山,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盘在大地之上,它所拥有的一切秘密,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再也不被世人所知。
飞机越爬越高,很快就要钻入云层,就听到大青山发出雷鸣一般的巨响,如同一条巨龙的垂死龙吟。山底低洼各处,有大团大团的烟尘涌起,整座山脉都为之一震,那景象颇为壮观。
乾金王哈哈笑道:“五行地宫毁了!大清朝终于覆灭了!哈哈!没想到是我这一辈亲眼看到,亲手毁的地宫,哈哈哈!太过瘾了,此生不枉活了!”
潘子叫道:“哇!好壮观!整座山都像陷进地里去了!”
火小邪同样感慨不已,如此庞大的一个五行地宫,居然说毁就给毁了,只因圣王鼎五灯齐灭,被盗出了地面。可是得鼎者得天下,与天下相比,这五行地宫还是太渺小了。
飞机钻入云层,越飞越远,逐渐连大青山的崩塌声都听不见了。
在地面之上,日本人的营地中,依田中将和宁神教授满头满脸都是土,从泥巴中爬出来,咕噜咕噜从斜坡上滚落。
依田中将刚一站定,就大叫大嚷道:“我活着!我活着!我出来了!天皇万岁!”
宁神教授直翻白眼,口吐白沫,声嘶力竭地说道:“我也活着,我也活着,我没死,没死,万岁,万岁……”
依田中将一把将宁神教授扛起,嚷嚷道:“这是我们的营地,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颠三倒四的,向一侧跑去。
一路上,除了倒塌的房屋和树木外,到处都是日本人一堆一堆的尸体,血污横流,填满了沟壑,哪有一个活人的迹象?
两人都吓得肝胆俱裂,更是不敢停留,玩了命地奔逃。只可惜三眉会早就撤离此地,要不依田、宁神的两条狗命,定没有一点存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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