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绯闻与心意

秋夜的山，凉意爽朗。

        易之泽与他并肩坐在台阶上，身畔是鸟啼与虫鸣。

        夜空的星只有寥寥几颗，并不很亮，欧庭韫问他：“每年这个时候，你都一个人在这儿？”

        “嗯。”

        “荒郊野岭的，不害怕？”

        “不。”

        “就这样坐着，直到天明？”

        “也不一定，有时候很早就离开，有时候会呆的久一点。”

        “那今晚呢？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庭韫，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怎么可能？”

        “这样啊，”易之泽故意说：“那我给你讲讲这儿发生的几个趣事。”

        “什什么趣事？”

        “前两年，我一个人待到半夜的时候，模模糊糊看见个奇怪的影子。”易之泽的语调很平淡，在夜里却显得脆生生的，很是抓人：“啊，庭韫你看，就在那儿。”

        欧庭韫立马从原地迅速起身，一把握住易之泽的手腕：“下山。”

        易之泽轻笑出声：“医生不应该都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吗？你怎么这么胆小？”

        “是啊，之泽，我可害怕了。”欧庭韫凑近他说：“所以，你要离我近一点。”

        易之泽以为他是真的畏惧，便解释说：“刚刚是诓你的，根本没有什么影子。”

        “我不管，我被吓到了，总之你不能松开我的手。”

        “好。”

        欧庭韫微笑，一手牵着易之泽，一手打开灯光，踏着月色，沿着山路，拾阶而下。

        易之泽碰到他右手的掌心，触到疤痕结痂的起伏，低声道：“伤口好了？”

        “嗯。”

        “谢谢你，庭韫。”

        “谢什么？我发现你有个很大的毛病。”

        “什么？”

        “太礼貌了。”

        “这叫什么话？礼貌怎么会是毛病？”

        “礼貌是用在外人身上的，”欧庭韫说：“你对我礼貌，就是与我有距离。”

        “可是我认为，这只是必要的尊重，和亲疏无关。”

        “之泽，难道你以后谈了女朋友，也要与她每天客客气气？”

        易之泽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实在觉得奇怪，半天说不出话来。

        欧庭韫捏了捏他的手心。

        易之泽说：“那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我和你的关系，并非你所言”

        “好啦，”欧庭韫打断道：“我是你的心理医生，现在，我发现你存在一个问题：缺乏对亲密关系的体验，这将影响到你的焦虑水平和睡眠情况。从此刻开始，你不许对我礼貌，明白吗？”

        “不明白。”

        “我教你。”

        “不需要。”

        “没关系，”欧庭韫锲而不舍道：“我们可以徐徐图之。”

        眼看到了山脚，停着两人各自的车，欧庭韫说：“你别开车了，我送你回去？”

        “不必。”易之泽松开欧庭韫的手，摸了摸口袋，却没找到车钥匙。他恍然想起，之前折回来拿伞的时候，给忘在车里了。

        欧庭韫察觉到他这边的情况，笑说：“怎么了，之泽？钥匙找不到啦？”

        “嗯。”

        “那我就大发好心，勉为其难地送你回去吧。”

        “好。”

        “不许说谢谢。”

        “谢谢。”

        从安鹤山回到市区，开车要近一个小时。

        兴许是过于疲累，易之泽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欧庭韫重新选择了导航目的地，由易之泽家切换回自己家。

        次日，早上七点。

        易之泽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看见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他仔细回忆昨晚的事情，从山上下来之后，欧庭韫开车送自己回家。

        然后

        难道他在车上睡着了？

        掀开被子，自己穿着米白色的睡衣，衣服上显然带有欧庭韫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情况？

        往身旁一看，易之泽更加震惊。

        欧庭韫躺在自己身边，似乎刚刚被吵醒，脸色有点差：“易律，现在才早上七点。”

        易之泽紧张地问道：“我怎么会”

        欧庭韫侧着身子看着他，被子滑落，露出半裸的肌肤。

        易之泽顿时耳根通红：“昨天晚上，我，你”

        欧庭韫微笑：“如你所见，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易之泽脑子宕机，一片空白。

        欧庭韫兴味盎然地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易之泽才喃喃道：“你说真的？”

        “你觉得呢？”

        “你骗我。”

        “你仔细说说，我怎么骗你了？嗯？”

        “闭嘴！”

        欧庭韫低低笑了：“这么容易害羞啊？之泽？”

        易之泽问：“我衣服怎么换了？”

        “你昨天淋了雨，难道你喜欢穿湿的睡觉？”

        “你家不是很多房间，和我挤一起做什么？”

        “你问题真多，”欧庭韫说：“我乐意。”

        易之泽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我记得上次你穿了我的一套衣服，还在吗？”

        欧庭韫嗓音慵懒：“不知道，不见了。你穿我的吧，衣柜里随便拿。”

        待到易之泽洗完澡，换好衣物，欧庭韫才刚刚起床。

        他理所当然道：“之泽，我想吃煎蛋和烤面包。”

        易之泽：

        欧庭韫又说：“对了，冰箱里有牛奶，是你喜欢喝的那种，热一下就好。”

        易之泽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什么样的牛奶？”

        “上次在你家看见了。”

        “那是我喜欢喝，你买来做什么？”

        “想试试看，不行吗？”看着他穿着自己的衣服，欧庭韫心情颇佳：“一会儿吃完早餐，我送你去上班。”

        远帆大厦，睿正律师事务所楼下。

        易之泽从欧庭韫的车里下来，走进写字楼的大厅，来到电梯间等候电梯。

        碰巧撞见了安容。

        安容笑容璀璨，别有深意道：“易律今天看起来格外不一般呢。”

        “有吗？”

        “比如，你这身衣服，就和寻常不太一样。”

        易之泽不自在地咳了咳：“偶尔也想换换风格。”

        “再比如，你浑身上下散发着恋爱的气息。”

        电梯到达首层，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易之泽步入电梯：“你想多了。”

        安容跟在他后头：“是我想多了吗？那今天是哪位小甜甜送你来上班的呀？”

        易之泽面不改色地编扯道：“滴滴司机。”

        欧庭韫：？？？

        安容故作不解：“为什么你打车匹配到的司机就那么帅？哦还有，为什么这个司机和之前的欧先生长得一模一样啊？易律？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电梯到达15楼，又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易之泽说：“安律，你9月下旬的劳务纠纷案，进展如何了？还有新接手的破产重整案，似乎很棘手吧？”

        安容立马暴躁起来：“啊啊啊烦死了，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易之泽微笑：“原句奉还。”

        安容无奈地叹息道：“易律，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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