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垃圾都得下地狱

门楼上写着三个大字‘螭夔街’，原来，他们苦苦寻找的街道便是这里了，但虞雯却没有喜悦感，心中反而蒙上了担忧。

        羊驼已经死了，姑苏生死不明可能命悬一线，这都是王霸所为，他们必须寻找到了他们，及时营救。

        螭夔街左边与树林只有一街之隔，不过，和其他废弃的街道大为不同，这里到处张灯结彩。可每个店铺却不见一人，甚至连一个活着的生物都见不到。街道上惊得可怕，只有起风时树叶细细碎碎的声音以及远处传来的猫头鹰的啼叫，每走百步，木梁上边挂着一个大红羊角灯，红光将各个事物渲染成了血红，走在街上，毛骨悚然。

        “王伊人，你有没有来过这儿？”虞雯怕极了，她开始和王伊人说话，打消心中的恐惧。

        “没来过，但从父亲那里听说过。”王伊人一边警惕着四周状况，一边心不在焉的和她搭话，“螭夔街是董胜天的地盘，他死后，很多人想来此一睹风采，可惜，都是有来无回，市井传言这里闹鬼，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原来董胜天的残余势力一直存在这，之前的拍卖规则也延续下去了，如果不是宇文泰和蝴蝶血洗了这里，可能按照我十三行的身份断然不会见到这条街。”

        “是啊，这里机关重重，并且，有人把手，如果不是被一锅端了，我们也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虞雯苦笑着说，“不过，现在我反而越来越担心起来了，一只鸟都飞不进来的螭夔街，蝴蝶大批势力不但能够进来并且将所有人杀死了，真是恐怖啊。”

        “不难理解，一来，宇文泰本来就是螭夔街的二掌柜，对此的情况也该有所了解，此外，董胜天死了，防御能力大不如从前了，再说，他们与蝴蝶狼狈为奸走私文物，尝到了甜头也引狼入室，这才步入现在的下场。”

        “哎，当年叱咤风云的沪上第一古董交易行竟落得个全员覆灭的下场，真是可惜啊。”

        “不值得可惜，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而已。如果他们迷途知返，沪上交行也不会有这样的浑浊不堪，宇文泰也不会逍遥法外，他们也不会死了。”

        听王伊人如此一说，她觉得他情感太过凉薄了。虽说有因必有果没错，可是在这里做生意的人有什么错，按照这个道理，如果十三行重覆螭夔街的下场，那么，十三行的伙计们何罪之有？

        “怎么说，这里一小部分人是死有应得，但大部分人是无辜的。”

        “雯雯，你和王霸没有仇怨，也不是关键人物，但如果你出现在王霸面前，他会饶了你吗，我猜不会，他会毫不留情的杀死你。”王伊人说，“所以，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是啊，她幡然醒悟了，王伊人的话丝毫不假，当初，姑苏和李沛也说了同样的话，但她现在有了明确的答案。

        当雪崩时，每一朵雪花都不无辜。

        “很多时候，我都想问题你个问题，当我把你拖入这个十三行这个火药桶，你恨不恨我？”王伊人突然问她。

        “你这个问题本来就是错误的，因为，当我踏入沪上的那一刻起，我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她说，“这也一直是我的夙愿，为了查清自己的身世，养父母的去向，所以说，一切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那么，现在你所期待的问题已经解开了，假如，你你可以退出游戏了，你会离开吗？”

        “不会，我要看着蝴蝶走向覆灭。”

        “所谓的正义吗？”

        “是的。”

        “该怎么说呢，你还是那么幼稚，没有褪去从校园带出来的书生意气。”王伊人笑说，“好巧，我也是一位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俩是不是很般配呢？”

        “太肉麻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虞雯没有生气，也没立马反对，“谢谢你，王伊人，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充当怎样的角色，可能会步入比傀儡更悲惨结局吧。”她认真的看向王伊人，满脸期许，小声说，“可能的话，在事情完结以后，我想去看一下黄石公园和金门大桥。”

        王伊人撇头看着虞雯充满星光的眸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何曾不想呢，可是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可他不想让一位充满梦想的女孩失落，于是，他脸上平添一丝笑容，说；“真是‘伟大’的梦想，我都心动了。”

        “哈哈，你真的很容易满足呢，王掌柜。”虞雯心满意足地说。

        这时，前方的一番景象令他们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在一个木杆上，绑着一位奄奄一息的人，走近一看，他们才看清，那人是姑苏。

        姑苏衣衫不整，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伤痕和淤青，可想而知，她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混蛋。”虞雯暗骂了一句，心底一酸，眼泪在眼眶中大转，她早已泣不成声，“姑苏姐，你怎么样了，可别吓我们。”

        王伊人一脸黑线，他将姑苏身上的铁丝解开，搂在怀里；“姑苏姐，姑苏姐。”

        姑苏睁开了双眼，看到是王伊人嘴角嘟囔了一句伊人，然后将头瞥向一边，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王伊人声音在颤抖，最后爆发了，“是哪个狗日的干的？”

        “老子干的，王掌柜，好久不见了，没有想你爷爷我呀？”王霸出现在地面，他一边戏谑着一边上提着裤带，“沪上一朵金花，果然骚的很呐，怎么，趁着热乎你不想尝尝？”

        “干你娘，王八羔子。”王伊人怒骂着，握紧了腰间的手枪。

        “我老娘在天上呢，你想干的话，我马上送你上去。”王霸厚颜无耻地说，“哎，千万不要动手，你兄弟还在我手上呢，我死了，谁来确保他的安危？”他打了一个响指，手下随机将小李抬了出来，扔到了地上，王霸一手抓住他头发，说，“这小子挺生龙活虎的呀，谁知道这么不禁打，才几下就不行了，哎，不尽兴哟。”

        小李下场更惨，他已经体无完肤了，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

        即便如此，他依旧桀骜仰着头，满目猩红，不断怒骂着王霸。

        王霸一点不生气，他单脚踩在小李身上，一边呲着大黄牙，戏谑着说；“王掌柜，你那我都没办法，怎么对付老爷子？难道说，当年独霸沪上的王万千之子是窝囊废？”

        “王霸，我在就知道你想杀了我了，我又何尝不是？要不，你放了小李，你我单独了结怎样？”

        “哼，你脑袋里装满了狗屎？单打独斗，你以为我傻怎地？。”王霸趾高气昂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全部都得死在这里，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好好和你玩玩，验证一下，昔日的城隍街掌柜骨头究竟有多硬。”

        他抽出一把刀，猛然插入了小李的大腿中，小李不堪剧痛，猛声嚎叫。王伊人青筋暴涨，他握紧了手枪，有所动容。

        王霸警惕地发觉了危险，他用手枪对准了王伊人的额头，阴阳怪气说；“哎，我可不喜欢脾气暴躁的人，再说了，咱们是街坊邻居，你怎么能对我起杀心？而且还是鸡鸣狗盗的伎俩，这可有驳与你光明磊落的做事风格。”他比划着手枪，说，“举着铁疙瘩挺累的，先放下怎样？”

        王伊人思考了一会儿，他将手枪放在地上，一脚踢开了数米远，手枪正好落在了虞雯触手可及的地方。

        “很好。”王霸心满意足地抿嘴一笑，脸上的横肉上下抽搐着，他摆手示意手下束缚住了王伊人。

        王伊人被按倒了，半跪在地上，王霸手下对他拳打脚踢，等他再次抬起头，鼻孔中淌下了两行血迹；“在我临死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在为谁办事，蝴蝶吗？”

        “我为啥要告诉你？小畜生。”王霸蹲坐在王伊人身前，用手枪定在他下颌上，认真的看向他，“也许，老子高兴了，会告诉你。”

        “我最为猎物的最后祈求了，毕竟，死不瞑目无论对于谁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对吧，王探长。”

        王霸看着王伊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竟然升腾起久违的成就和满足感。在他脑海中，对王万千屈膝的哈巴狗模样以及对王伊人有气发不出来，屈辱的日子恍惚隔日，他每个夜晚都会想象一个美好的场景，那就是亲手了解掉王伊人，可现在，他已经跪倒在了他身前，祈求他，像被猎豹逮住的羚羊，任由其鱼肉。

        这种感觉就像从地狱飞升到了天堂，如果面前是一个舞厅，他兴致的喝上几杯洋酒，然后飙升起荷尔蒙，与漂亮的舞女一度春秋，细细想来，快要步入五十了，已然金枪不倒，也算属于男人的雄风之姿。

        “既然你想知道，老子就耐心的告诉你，我不能让你含冤九泉。”王霸说，“自从青铜鼎被你扣下后，事态显然盖不住了，蝴蝶的事早晚会曝光于大众，所以，一大批参与蝴蝶行动的人纷纷被清除掉了，这点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只是，你最大错误就是，对蝴蝶执念太深了，最终被迷惑了眼睛。”他戏谑说，“四年前和四年后的今天，蝴蝶的身份一直没有更替，老爷子一步步将沪上一帮傻子玩弄于鼓掌间，包括董胜天，你的父亲以及你，所以，你苦苦寻找的蝴蝶就在十三行当中，而你们却视而不见，不败就说不过去了。”

        “果然是宇文泰。”

        “好了，你可以安心去了。”王霸将手枪顶在了他脑门上，将要扳动扳机。

        “砰！”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声枪响后，一盏羊角灯被打了下来。

        “干他娘，那个不长眼的王八蛋走火了。”王霸怒吼着手下，这才发现他们手里没拿着枪，环视着众人，他察觉到少了一个人，“那个小丫头去哪里了？”他声嘶力竭，“我知道你在附近，快点出来，不然，让我逮到了你，非活剥了你。”

        枪声再次响起，王霸手臂上血花四溅，他惨叫着手枪掉在了地上。王伊人瞄准机会，挣脱了王霸手下的束缚，从身上掏出短刀，从正打算动手的两人颈下划过，伴随着寒光闪过，两人脖子如同喷涌出泉的泉眼，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这里。

        王霸剩下的手下像疯子一样纷纷杀向王伊人，王伊人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姑苏，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王霸和他的手下，全部都得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赎罪！

        王伊人手上的短刀在滴血，这把刀是王伊人的老伙计了，在此前从来没有尝过鲜血的味道。

        如今，它得偿所愿了。

        正在王伊人大开杀戒时，王霸捂着伤口，寻找着掉在地上的手枪，终于，他在小李身边找到了，他捡起了枪，对准了王伊人，扳动了扳机，这可惜，这一枪打偏了，在附近门匾上嵌入了一颗子弹。

        王霸手腕被小李抓住了，他感到恼怒，奋力挣扎着；“狗日的蟑螂，还不死。”

        小李的气力耗尽了，怎么能抓得住身广体胖的王霸？他的手臂重重落在了地上，脑袋不断被踹击着。

        小李知道他已经命不久矣了，意识正在模糊，他抬起头，看了眼远处的姑苏，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眼角却落下了不舍得泪水，他没有机会再去守护的她了，他耳边再次响起一声枪响，他知道胸口中弹了，已经没有痛觉了。

        他行走在冰天雪地中，寒冷正在吞噬着他身上可怜的温度，他艰难地行走着，前方一朵雪莲盛开了，那样美丽迷人，那是他支撑躯壳的力量，就当他要抓住雪莲的时候，脚下的冰层却开裂了，他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氧气消散了，阳光被黑暗吞噬了。

        虞雯蹲在草垛中，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她浑身在颤抖，手中的枪几乎要掉落了。可她心中在做着斗争，她不能胆怯，不能放弃，不然，他们会全部死在这里。

        她举起了手枪，对着王霸胸膛开了一枪，巨大的后坐力将她的手臂震麻，这一枪打偏了却也击中了王霸的肩膀。

        王霸知道再待下去，肯定吃黑枪，死在这里，她认准了机会偷偷跑向了一个巷道。

        他舍命地跑着，终于看到了出巷口的那一抹光亮，他欣喜若狂加快了脚步，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了出口处，那人举着手枪，对准了他的脑门，他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抬头间看清了挡路人的面孔。

        “哦，是你呀丫头，还记得我吗？刘桧人的兄弟。”他祈笑着往前走，“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只要你放了我，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对了，你不是喜欢刘桧人吗？他还在等着你原谅。”

        “你为什么要杀了小鱼，为什么要杀小李。”虞雯很恐惧，双手在颤抖着，但比起这些，怒火掩盖了一切，“我要替他们报仇，杀了你这个畜生。”

        “不不不，不是我，是，是宇文泰那老杂种，要杀你去杀他。”

        虞雯看到王霸将手伸进腰间，不等他抽刀，她咬牙开了枪。

        王霸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他感到整个天地在旋转，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差一步，似锦的前程正在向他招手，他不甘心，最后他隐忍了那么多年，当法国人的狗，又想宇文泰摇尾，这样难道不应该得到报酬？可如今却要堕入地狱了，这是什么天理！

        他庞大身躯重重落在地上，从额头上淌下的血液遮住了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鲜红，整个天空仿佛都被猩红的帷幕遮住了。

        他看到虞雯走到了他眼前，心中似乎还保有一丝希冀，难道她后悔了想要救他？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双手抓向她的脚，仿佛不肯向死神屈服，他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王霸可憎的面目在虞雯眼中扭曲了，她怒吼着，将枪口对准他胸膛，将手枪里的子弹打光，看着变成马蜂窝的王霸，她心中竟然多了一份坚毅和泄愤感。

        当王霸手臂重重落在地上，将血泊砸的四溅，几滴血珠在虞雯的裤脚上炸开，绽放出曼陀罗花的妖艳。

        垃圾都得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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