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排行榜

15.排行榜
  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初初离开家来到大学，第一次真正摆脱家长的控制，成天都是欢脱跳跃的。412的室友们也不例外，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学校里有什么离奇八卦，哪个系的老师超级变态，亦或是谁和谁暧昧不清，似乎都在他们掌握之中。连郭中惠这种性情淡的，都被带动着时不时聊上几句，好像也能积极参与进来了。
  前世的和清早已过了青春年少的时期，虽回到这青葱岁月，但又在无数次梦魇中戚戚然等待命运的重新安排，于是也再难保持现世这个年龄该有的活力，每次他们闹腾起来，也只是菀菀笑之，不会尽心投入。
  这日系统解剖课上，老师拿着股骨模型举过头顶，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学生们分组围坐，面前桌上摆满了各部位人类骨头，纷纷面露难色。再回头听这基础课，让我一度晃神，思绪早已飘走。不合适宜的，有人突然碰了下我的大腿，吓我一激灵。向枫这厮又神神叨叨地凑到我耳边说道：“你不害怕吗？看你镇静自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有啥可怕的，一堆骨头而已。”
  “啧啧，我有时都感觉你太成熟，这如花似玉的少女脸，这里，却像个至少三十岁的中年女性。”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胸口。
  不置可否，我没有接话，她戳了的地方确实千疮百孔，人生可以重来，这里，似乎尚未痊愈。
  “哎，对了清，你知道吗？咱们这届新生前段时间在搞什么系花评比。我听说你目前是稳居第一，而第二名是个药学系的，好像叫什么陈小兮？你听过这号人物吗？”
  “我觉得第二名应该是你才对。”我转头看了看向枫，对那个名字，我有本能的抗拒。
  “你少取笑我，本小姐有自知之明，不过我让人去打听了，我好像进前十了哈哈哈。”
  “安静安静，不要交头接耳。”解剖老师眼神扫过来，那骨头在她手里像个敲人的锤子。
  老二吐吐舌头，自觉噤声。
  课下，正好午餐时间。今日的系统解剖是在靠学校后山的实验楼行课，是以我们没去平时爱去的学生食堂“南苑”，而就近去了更大的另一个食堂：北园。
  现在的我已经逐渐适应被关注的感觉了。但凡人多的地方，来自人群的注目礼必不会少，我统统选择不看也不在意。可是今天刚踏进北园，明显感觉人头攒动，好似有更多的探究随着我们的所在而持续蔓延。
  “快看，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生，好像就是这届的系花第一名。”
  “好漂亮啊，果然名不虚传！”
  “我听说她唱歌超好听，新生在训练营应该都听过了是吧？”
  ......
  向枫一手搂着我的腰，作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这厮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成了我的私人助理，不但手持斩妖剑斩掉我身边蜂拥而至的烂桃花，甚至担任我的“发言官”，我不需过多言语，她已能明确我的心意所指。
  今天的红烧狮子头真好吃。以往的和清从没来过这个偏远的食堂，在南苑绝对的两点一线生活。现在觉得偶尔换换口味也挺不错。
  “哟，齐活了。那不是排行榜第二的女生吗？”人群又开始攒动起来。
  一抬眼就发现了款款而来的陈小兮，不同的是，这次身边围绕的换成了一群女生。还是那样天之骄子，在人群里自然形成了强大的气场，好像并不刻意颐指气使，但施施然就能控制住场面。她一贯如此。
  “那厮是不是之前我们在火锅店遇到的那个胎神？就她？排行榜第二？”向枫的唾沫都要飞我脸上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因为我余光瞥到，她径直朝我的方向来了。
  还是那双纤长的手，骨节分明，白皙可怕，伸到我面前时一如当年毫不犹豫：“和清你好！我是药学系陈小兮。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今天我想正式地和你交个朋友好吗？”
  我静默了，往事历历在目，而现实惊人的相似。这次我没有像当年一样把手交出去，而是重新拾起筷子，宛如没有看见一般，继续埋头吃饭。
  周围开始有人指指点点，向枫看了看我的表情，缓缓夹起了个丸子放我碗里，并道：“清，今天这食堂我总觉得有浑浊之气，咱们以后别来了。这个丸子还将就，你尝尝吧。”
  那只手显然被无视了，停了一会悻悻然收回，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她一定是一副没有料到的错愕表情。她不会认输，果然，那只手迅速拉开了我旁边的椅子，人就这么坐下了。
  “我们就坐这张桌子吧，我爱吃什么你们都知道，就交给你们去办吧！”她缓缓地说道。
  女生们听话地去了，向枫一副恶心到的表情，催促着我赶紧吃完。我喝下最后一口汤，起身欲离开，旁边的她突然开口：“和清，你确定咱们不能做朋友吗？”
  我定住了，又是这该死的居高临下，可我，已不再自卑怯懦。我转身把手撑在桌沿，头慢慢靠近她的耳朵，轻轻吐出一句。

  “我，非常确定。”
  16.跟班
  我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一度觉得自己中了彩票了。自打运动会后认识了陈小兮，她就把我划到了她的“好友团”，时不时地打电话给我。她明显拥有很优越的家庭条件，在我看来，能与我做朋友简直是奢望。于是我就跟中了蛊一样听话，像个随从跟班，随传随到。只是每次出去，不管是用餐还是炸街，她总是一大帮人跟随，我在她的队伍里像个不起眼的充人数的，我却甘之如饴。没人在意我的长相，也没人关心我来自哪里，有怎样的过去。我只需要静静呆着，陈小兮总是有她独特的想法，而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我听命行事就是。不管怎样，我好像不再孤单，我好像拥有了一群“朋友”。
  这日她的好友团们张罗着在学校门口的KTV给她庆生，我早早就到场帮忙布置，忙了一天。入夜，杯盏交融，好不热闹。不喝酒的我也被提着灌了好几杯，昏昏然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喘着气。陈小兮突然放下手里的话筒，一把捞起地上的我往沙发上一坐：“我说各位......”
  大家纷纷靠近了她，她笑意满盈，慢慢开口：“和你们做朋友我很开心，谢谢你们捧我陈小兮的场。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是心善，广交朋友不计出身是我一直奉行的原则。每个人都有闪光点不是吗？”说到这她摸了摸我杂乱的头发。
  “我其实有很多男女朋友，你们也知道追求我的人很多。但我确实不想伤害好些人的心，不合适的确实就不能勉强在一起对吧？”她笑着往沙发上一躺。
  “所以我希望，你们以后找男女朋友也要先来问问我哦，我会帮你们筛选，不合适的就啪啪过掉，这样朋友才能越来越多嘛对吧？”
  我头脑不太清醒，她说什么我只管点头答应着，“男朋友”这三个字好像从来都没有在我生命中有所期许，至少我，和清，从来不敢奢望。
  大家哄笑着推推嚷嚷，仿佛在蒸腾的青春里找到了“真正的同伴”。头顶的舞台灯眩目夺人，音乐声震耳欲聋，酒后的头疼开始侵袭我的神经，但十九岁的我那时却无比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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