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秘密基地

9.秘密基地
  叮铃铃.......
  下课铃声一响，整班三分之二的学生如同脱缰的野马，纷纷奔向教室外，迅速占据了走廊，楼梯间和操场。时值大课间，足足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我把课本关上，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本笔记本，携在校服外套里，起身离开了座位。
  夏天的风，常常吹拂着山城的热气，似有似无得把属于盛夏的闷灼和焦躁萦绕于胸。每次在离开教室前往“秘密基地”的路上，都有种逐渐摆脱人群，卸下束缚的感觉。虽低着头，弓着背，但脚步轻盈，如获新生。高中学校依一座小山而建，前门开在繁华街道，拾梯而上足足两百多阶。而后门开在山坳，门旁旧时有园林，如今已废弃。偶然经过，扒开矮灌木丛往里走，有一隅假山造景。我的“秘密基地”就在于此，背靠着假山，外有灌木遮挡，与后门有一段距离，正好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造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掏出笔记本，里面整整齐齐写满了我最爱的歌词，一页一歌，足足有三十多页。
  再次确定四下无人，我轻轻地开声。
  “还记得，那一次你将你的手，小心的放进我的口袋，轻声地说不要颤抖”
  “还记得，那一次你擦干我的泪，还坚持将我低下的头，紧紧贴近你的胸口”
  “我有多久没感动过，若不是你，那么强烈地保护我，若不是你，的那一句你有的不多，却愿意把最好的都留给我......”
  犹记得幼时，随他到朋友家中做客，他们新买了一台卡拉OK机，大人们喝酒玩闹，拿起话筒尽情嚎叫。小和清觉得新奇无比，待大家不注意，捡起话筒，随意唱起了最近在电视上听过的歌曲。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大人们都停止了喧闹，不约而同噤声。清爽丝滑的声音，准确无误的音准和节拍，句段结尾处的悠扬深情......绝不像出自我这个未经训练的六岁孩童。
  “我说和清她爸，你闺女这声音很有天赋啊，要不好好培养培养？”有人似笑非笑说道。
  “哼，和她妈一样，正事不干，尽弄些这没用的，谁让你动话筒的！来，别管她，喝酒喝酒！”恶狠狠的声音落下。
  话筒被一把夺过，手里的余温尚在。我的手轻轻颤抖，不被察觉，那一刻之前，我不知道，短短的数分钟歌唱，能在我心里升起如此排山倒海的快意。我好像拥有了可以乘风的翅膀，在音符的簇拥下肆意高飞，把所有的不快，抑郁统统宣泄而出，只剩幸福和满足......
  辗转数年，最爱的penny，最爱的婉转旋律，此后每一次唱起，眼眶都能逐渐湿润。在我的“秘密基地”里，我的声音和我爱的人，尽在曲中陈情。
  “咔嚓”，突的，我好像听见了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微微的，离这里不远，但还是被我敏锐扑捉到了。心里一惊，莫非这里有其他人？轻轻站起身来，绕着假山石转了两圈，又往校门口方向望了望，却是没瞧见任何异样。这里够隐蔽，应是无人发现才对吧？安下心来，眼看课间时间已不多，我收拾收拾往教室去了。可能只是错觉吧？也罢，今日的好心情已经拿到。
  10.聚光灯下的惊艳
  枯燥的军训在蝉鸣鸟叫声中接近尾声，单调而一成不变的训练生活，早就把这帮孩子磨得皮痒痒。所以当最后一天训练结束，系主任带着教官到操场上宣布，结业当晚将开迎新晚会时，人群里瞬间爆发欢呼雀跃。
  “啊啊，我们这折磨人的训练终于结束了！我真是迫不及待要脱下这身军装，把我的小裙子穿起来呀，哈哈哈，清清.........”向枫已然像发疯的陀螺，在我身边不停转悠，两手抓住我手臂直晃得我头晕。
  “好了好了，知道了，明天回了学校随便你炸街啊。”我捂嘴笑。
  “嘿，咱的清大美女，你这一回学校，那不得掀起腥风血雨啊？我就等着帮你咔嚓咔嚓斩掉身边的烂桃花，做你的护花使者啊！”这厮已经摆出了双手持剑的姿势。
  摆摆手，不置可否。我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脱胎换骨，像带着美女的人皮面具行走的小丑。是以重生这段时间，每夜入睡时脑袋里出现的令人害怕可憎的好多张脸，用手怎么也挥之不去。看来我还需要时间......
  晚饭后，新生们齐聚操场席地而坐。系主任和教官们洋洋洒洒陆续发言，把自己感动得都快要落泪。终于，轮到学生们表演的时间到了。在教官们的撺掇下，开始有胆大的学生上台了，有表演后空翻的，有哐哐打拳的，甚至还有诗朗诵，好一派大锅乱炖。
  突然，冷场了。我听到对面有人在喊：“怎么都是男生在表演，没有女生吗？女生们大胆一点吧！”
  当出头鸟的事情对于过去的和清而言，是绝对的避之不及。可是，不知怎么，我摸着自己的这张新脸，突然意识到，我不是立志要用美丽魔法来打败那些曾经令我痛苦的过往吗？那么，现在不就是打翻身仗的最好开始吗？

  意识到此，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对面男生堆里本还在吵闹，随着我的起立一下子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鼓掌声。
  “清，你要去表演啊？”向枫疑惑地问到。
  “嗯”
  话毕，再不犹豫，我摘掉帽子，散开马尾，任由长发披肩，施施然踏出了这一步。
  在场地中心站定，我仿佛回到了当年的“秘密基地”，歌词像一幅幅画面在眼前流转，而我所处之地，好像舞台中央，头顶一束追光灯牢牢锁住我的脸庞。
  “你要我住进你心里的防空洞，不让无谓的思绪暗涌。再多纷扰，也都没有用，你决定了我所有喜怒哀愁。你把我带到一个停泊的港口，让回忆可以避避风。仰望着夜空，听潮起潮落，为你我不再向往着漂流......”
  轻轻吟唱，没有伴奏，像画一样恬静，像诗一般意味深长。我的内心此刻充满幸福，重生的和清还是这样的声音，甚至随着前世的种种经历加持，转音里竟添了几分磁性的颤抖，更加妙不可言，惹人流连回味。其中蕴含的情感如流水潺潺，拨动人心弦。
  唱罢，我睁开眼，试着瞧了瞧我的周遭。上一世长大后的和清从未在人前这样唱歌，从没有让这么多人听到我的秘密歌声。我很好奇，人们会是怎样的反应？
  同学们都噤声了，安静地似乎太不寻常。歌声结束数秒后，人群突然炸雷了。跳脱的男生们已经窜起来老高，口哨声和起哄声瞬间响起。向枫激动得冲过来拉着我，恨不得把我举起来炫耀，嘴里喊着：“和清，你好厉害！你怎么还有这个绝世本领？唱得太好了，你是不是专业的？我要听哭了！呜呜呜”
  “哇，我们系的吗？绝了，长得好美！”
  “这简直没有bug啊，美女唱这么绝，和我们不在一个层面啊？这是哪里来的神仙？”
  “我早就听说临床一系有个大美女，原来这么惊人！”
  “17届的爆炸新闻，要改写XX学校历史了！”
  ......
  我听到了来自人群的欢呼雀跃，赞美惊呼，那种被肯定包裹的幸福感此刻源源不断地袭来，我有点招架不住。恍惚间，好像不断有人上前来自我介绍，要和我握手拥抱，吵闹着要我签名留影。向枫挡在我身前，一概给我推拒到底，拉扯着我慢慢拨开人群回到座位。目光扫到教官所在的方向，似乎有灼热的目光扫射过来，令人多少不自在。闹腾一会后，教官们出来肃清了纪律，把欢脱的同学赶回各自座位，也嬉笑着说道：“你们学校有风云人物了哦！同学们，祝你们拥有最美好的校园时光！”
  是了，今天这样轰轰烈烈的开篇，是否意味着：我，和清，从此将拥有梦想中最灿烂美丽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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