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班

早上起床太猛，黎析半支起身子，像座冰雕似的，半分都不能动弹。

        “你怎么了？”

        已经成功入住主卧的小蜘蛛掀起被子，一只脚都碰到地了，却见急乎乎要起来的黎析不动弹了。

        黎析缓了一下，松了口气，今天就让那帮兔崽子做试卷吧，她这腰是站不了了。

        她横过去一只脚，一把踢在圆乎乎的屁股瓣上，小蜘蛛皱着眉头，寻思她大清早发什么火。

        “都怪你！腰疼死了！”

        黎析抱怨着，四肢并用，艰难下床。

        小蜘蛛看着黎析难得的狼狈样，心里颇有些委屈。向来是她挑火在先，也是她求饶在先，果真，人类的身体还是太柔弱了些。

        慢悠悠地挪着步子的黎析突然感到腰上一重，脚上一轻。

        “诶！你干什么！”黎析拍打着拦腰把她扛起来的小蜘蛛的背，纤长的两条小腿扑腾着，活像刚捞上来的鱼扑腾着尾巴。

        奈落半扛着黎析，“别叫了，快迟到了！”

        （这段被锁了）

        草草吃过早饭，黎析拿起包，前脚刚踏出去，就转过身去，对着家中贤良的收拾着桌子的小蜘蛛道：“唉，你能出去了吧，跟我一起上班呗！”

        清冷的身影一顿，看向扒着门框的黎析道：“我可不想被你身边的人叫鸭子。”

        这话本是随口说说，出了嘴却泛了酸，加上那认真擦桌子的贤惠模样，活脱脱一个得不到正名的小妾模样。

        黎析勾勾唇，眼珠子一转，她上班哪还能带个男人出门，这学校里的女老师男老师还不得像看猴子一般盯着小蜘蛛，她才不要呢！

        “你变成蜘蛛呗！”

        黎析眨眨眼。

        奈落又是一顿，刚摊开的抹布又被抓了起来，仔仔细细看着黎析的脸没有丝毫试探的神色他才松了口气，背过身，冷哼道：“我可怕被你一脚踩死！”

        黎析笑容一凝，眯了眯眼睛，盯着那颀长的身影，撇了撇嘴角。

        真记仇啊！臭蜘蛛！

        黎析按了按手中的车钥匙，白色的suv“哔--”地叫了一声，车灯闪烁了两下，黎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扯过一旁的安全带刚要急乎乎往肩膀上盖过去，紫色花纹的小蜘蛛扑腾着八条腿，逃避着突然袭来的黑色带子。

        “哦，不好意思啊！”黎析余光瞄到小蜘蛛狼狈的样子，失声笑道。

        小蜘蛛钻进发丝里，朝那细白的脖子就是一口。

        “嗷！”

        脖子尖锐的刺疼感传来，黎析条件反射地朝脖子处伸出手去，小蜘蛛借着身子小巧，逃过五指山，反身爬上了细白的手，黎析将手拿到眼前，瞅着那八只红眼睛道：“你真是歹毒！”

        她还没压到他，他就下死嘴咬。

        黎析厌弃地甩甩手，想把小蜘蛛甩下去，没甩几下，身旁“砰”地变出一个冷着脸的人来。

        不对，是妖怪！

        黎析拍着胸脯，按捺住被吓得不轻的小心脏，今早没被蜘蛛咬死就是要被蜘蛛吓死。

        “谁歹毒？”剑眉微蹙，冷眼看着明显受了惊吓的女人。

        黎析张张嘴，轻叹了一口气，侧身过去扯出副驾驶的安全带，系在小蜘蛛身侧，抬头对上看低头看着她动作的小蜘蛛道：“我歹毒，我最歹毒了！”

        小蜘蛛别扭地撇了撇嘴，转过身子，靠在座椅上，看着前方，不做声。

        黎析撇着嘴，自己可真养了个祖宗，除了睡不花钱，其他处处花钱，还得考虑他感受，迁就他。

        养孩子也不过如此吧！

        黎析借着后视镜观察着撇着脸的奈落，虽然他装得很认真，但有意无意地看向车水马龙的眼神无一不出卖着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你快变回蜘蛛。”黎析看着眼前的红灯变为绿灯，缓慢踩着油门，再过一个路口就是学校了。

        奈落蹙着眉头，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前面路况的黎析，张嘴道：“我有这么给你丢脸嘛？”

        前面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趁着黎析恍神的瞬间，一个侧方插入，黎析急急踩了脚刹车，喘了口气，身后的喇叭声顿时四起，黎析脚踩油门，继续往前面缓缓开着。

        “为什么不回答我？”奈落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强压着被超车怒火的黎析，放在身侧的右手握成一个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不觉得疼。

        “啊？”黎析偏头看了眼奈落，关系深了，自然这样的神情已经吓不了她，而且此时肚子里憋着气呢，无暇顾及他的小家子脾气。

        “学校里那群学生老师看到你这样，会给我造成很大困扰的，你快点变回去吧。”黎析尽量耐着性子道。

        “原来我是你麻烦。”

        一只触角伸了出来，直直伸向裹着包臀裙的大腿。

        正开着车，大腿上陡然一凉，黎析低头就看到大腿上蜿蜒前行的拇指大小的触角，皱了皱眉，将车子停到一边。

        车子一停，触角被蛮狠地扯了下来，凉呼呼的一条根本就不敢动弹，被狠狠甩向冷着张脸的主体身上，“啪”地一声，像抽鞭子一样。

        红色的眼睛深沉着，触角狼狈地顺着衣服滚落到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大腿处，微微蠕动着，像条可怜虫。

        “大清早的阴阳怪气说这么多干嘛！”黎析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同样死死盯着她的奈落，那红色的眼睛似乎要渗出血来，“我在开车，有脾气能不能换个点发！变回去！”

        两人眼睛焦灼着对视着，似乎都要把对方灼烧出两个窟窿来，初春的阳光打在墨色的头发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线。

        显然，平常不怎么生气的人，一生起气来还是吓人得多的。

        清丽的脸上透露出一股不耐烦的劲，着实把那颗好不容易才完整些的心生生扼住。

        他不能暴露。

        没有丝毫声响的，一只紫色花纹的蜘蛛出现在副驾驶上，小小的身子朝远离正驾驶的地方爬去。

        黎析本是做好了死磕的打算的，怎么能养个随便发脾气的妖怪呢？自然要趁能拿捏的住的时候好好□□一番，但这心理战线都铺了三里地了，小蜘蛛却一下子收了气焰，变作一只可怜巴巴的小蜘蛛，还一个劲往一旁缩，一下子撞在黎析狐假虎威的心巴上。

        她怎么能这么粗暴地对一个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情绪从纸片人世界剥离出来的小蜘蛛？在这个真是的世界里，他就知道她，他只能依靠她，无论他以前未来能有多强大，可眼下他只能在精神和心理上依靠她，刚才的阴阳怪气，不过是他在不断地试探自己对他的包容度的小把戏罢了。

        她真是太过分了。

        小蜘蛛被捏了起来，悬空的八只脚显得有些无措。

        红色的眼睛盯着似乎变大很多的褐色眼睛，八只眼睛里都盛着一个人的样貌。

        最好她求饶。

        蜘蛛摆动了一下自己的两只前脚，他被放到柔软的掌心处，沐浴着阳光，白色suv上香樟树叶影绰绰，晨风扫过，斑驳的光影波动着，打在黎析白瓷般的脸蛋上。

        “不该凶你的。”

        蜘蛛的八只眼睛里印着那双灵动的褐色眼睛，琥珀一般，略含歉意地看着他，那点不耐烦早就烟消云散。

        蜘蛛翻转了身子，沿着卡其色的短外套，摆着八条腿，爬上肩膀处。

        “原谅你了，快走，你要迟到了。”

        细微别扭的声音悄然传进黎析的耳朵里，黎析愣了一下，随即若有若无的笑意挂上嘴角。

        学校里。

        “黎老师！”

        黎析刚从早读的班级里出来，就遇到隔壁班的周老师一脸和煦地朝他打招呼。

        “周老师，早上好！”

        黎析客气地打着招呼，感觉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动，随即耳朵处就传来细细的声音，“他是谁？”

        “今天园园没管班嘛？黎老师，能不能麻烦你把早饭带给她！她一向不吃早饭。”周老师变戏法地从身后拿出两袋星巴克，笑着递给伸出手来的黎析。

        黎析掂了掂手中袋子的分量，眼中含笑，“周老师，早饭买挺多的啊！”

        周老师抬了抬眼镜，不好意思道：“买了两杯咖啡和两个蔓越莓司康，你和园园一人一份。”

        “不许接！”蜘蛛爪子刮拉着脖子上的细肉，黎析皱了皱眉毛。

        “黎老师，是我做得不对嘛？”周老师看着面露异色的黎析，拘谨地扯了扯自己一丝不苟的袖子。

        “怎么会，再合适不过了，托园园的福，我白得一份早饭！不过以后就买一份就好了，女朋友嘛，需要独一无二，咖啡我拿了，这司康，园园一口子三个都不够吃呢！都给她！”黎析作势撩了撩头发，指甲精准摸到小蜘蛛，暗示性地捏一捏。

        “哦，晓得了！”周老师红着脸，更加拘谨。

        “下回你自己送哈！”黎析冲周老师摆摆手，朝办公室走去。

        还没走几步脖子上就传来刺痛，拐过楼梯口，耳边传来徐徐的早读生，黎析伸手抓了一把脖子，揪下那只对她脖子不是动口就动手的臭蜘蛛，恶狠狠地看着被她捏着无法动弹的小蜘蛛，“别再咬我了！”

        小蜘蛛不依不饶摆着八条腿，腿上的倒刺勾着捏着他的手指，活脱脱不肯妥协的样子。

        “否则，”黎析将小蜘蛛倒放在掌心，腰部顶在背面，八条腿努力摆动着，露出脆弱的腹部，“今晚就别上我的床！”

        小蜘蛛瞬间不动弹了，静静地仰躺在柔软的掌心，红眼睛倒看着黎析，竟有些可怜的模样。

        黎析哭笑不得，将蜘蛛重新放到肩膀上，心情愉悦地下楼。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平日里有早自习的张园园还没来。

        由于张园园和黎析是去年江区中学刚招进来的唯二的两个新老师，初一的办公室没有多余的空位，学校只好让两人去了闲置出来的一间小教室，当临时的办公室，今年下半年几个老教师退休，她两就能搬进初一年段的公室了。

        “真是奇怪，太不正常了！”黎析将两袋子星巴克都拿了出来，放在张园园的位子上，解开一只袋子，拿出还有些温热的摩卡，挪步自己的工位上。

        小蜘蛛看着四下无人，爬上桌子，又沿着桌子爬到地上，一晃眼，白衣黑裤高马尾的身影就出现在黎析眼前。

        黎析抬眼看了一眼左墙角坏掉了的监控，将喝了一口的咖啡递到小蜘蛛手上，“尝尝。”

        奈落低头看着杯口上印着浅浅的口红印，鬼使神差般对着那个印子微抿了一口，棕黑色的液体，尝不出味道。

        “诶，刚还叫我别喝，自己还喝了！”黎析仰视着站立的妖怪，见那剑眉又要蹙起，忙拽了拽他的衬衫袖子，“天气暖和了，再给你去买几身衣服！”

        剑眉舒展开了，伸手打开拽着他袖子的手，故作冷漠道:“你就喜欢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黎析眨巴着眼，并没有否认。

        恩威并施，这才能改造妖嘛！

        是人是妖都逃不过柔水恩情，一旦陷进去了，便难爬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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