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周六宋父宋母休息，宋母大早上起来做好早饭后，拍响宋辞的门。

        宋辞睡得正香被敲门声吵醒，抓抓头发，一脸不耐烦的开门，见来人是宋母，打着哈欠说：“大早上喊我起床干嘛？”

        宋母：“早饭做好了，去叫你姐和小黎下来吃饭。”

        宋辞睡眼惺忪，听到这话淡淡扫一眼楼上，对宋母说：“嗯，等会儿去。”

        宋母又回房继续睡觉。

        宋辞关上房门，换身衣服，出门洗漱完后去厨房看了一眼早饭。

        豆浆油卷

        这才上楼，好巧不巧，正看见宋娴大喇喇地打开客房的门，一顿尴尬。

        宋辞后退两步，抬眼确认那是客房。

        “你怎么上来了？”宋娴面不改色掩饰睡客房被人发现的囧样。

        宋辞机械地点头，没说什么。

        宋娴又问，他才反应过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包含不争气，不矜持等情绪。

        “咱妈让我喊你们下楼吃早饭。”说完扭头就走，留给宋娴一个背影。

        反正都被发现了，宋娴懒得继续遮掩，遂又拐回客房，想再睡一会儿回笼觉。

        打开门，黎沅已经穿好衣服，背对着门弯腰抬腿坐在床上穿鞋，脊背微微弯曲，脖颈线条舒展。

        房间没开灯，他在暗处，宋娴看得不真切。

        黎沅系好鞋带，站起将手机揣口袋，又转过身向宋娴走去。

        这下看的真切了。

        “走吧，咱妈让下楼吃饭。”

        早晨刚醒，声音没放开，他说的低沉沙哑。

        宋娴弯眉，“嗯。你等我换身衣服。”

        睡回笼觉的计划作废，开始新的一天。

        宋娴吃过很多人做的饭，与大多专业厨师相比，宋母的手艺略显得乏善可陈，但她觉得就是好吃，她不能包容专业厨师多放少放调料，而对于家里的饭菜不论被做成什么样她都不会觉得怪异，进嘴的第一口理所应当地依旧能感知到熟悉的味道。

        三人在客厅吃着饭，电视机放着昨天那个综艺。

        宋父宋母穿戴整齐出门，对吃饭的三人打了一个招呼。

        宋辞放下勺子，起身去给他们盛饭。

        饭桌上气氛很融洽，宋父宋母经过一晚上的接触，对待黎沅的态度不冷清也不热络，和对宋娴宋辞的态度一样，亲切而自然。

        “阿娴，今天下午，你和小黎开车去送阿辞上学吧。”

        宋娴：“欸，行。”

        转过头对黎沅说：“今天我带你去看看我们高中。”

        黎沅低首，“期待已久。”

        吃过饭老两口出去逛街了，午饭让他们自己解决。

        一整天三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着切好的水果，时不时传来笑声。

        倏地宋娴想起一件事，瞥宋辞一眼，“你作业写完了？”

        宋辞回头不满凝视她，反问道：“你这是对我的不信任。”

        “所以你写完了吗？”

        宋辞充足气势，虚张声势道：“没有！”

        黎沅语重心长地说道：“写作业的假期是不完整的，好好玩。”

        宋辞认同地递过去一个眼神。

        宋娴不管他，而后又问：“下午几点送你去学校？”

        宋辞专心看电视，“六点。”

        果真，宋辞整个一天都没有写作业。

        下午依旧是黎沅开车，宋辞指路。

        到学校门口，不少家长目送学生进学校，学生走远还依依不舍地眺望着背影，那目光温情脉脉，一步三回头。

        三人欲进校门，被保安拦下，“家长留步。”

        宋辞回头，宋娴说：“你先去上课，不用管我们。”

        宋辞点头，留下一个红色的背影。

        学生陆陆续续进校，宋娴和黎沅站在学校对面的大树下，左右环顾。

        周围都是送学生的家长，忽的出现一个人影。

        身材干瘦矮小，头发一丝不苟，步履匆匆，眼镜下慧眼如炬，简练精干。

        宋娴扯了扯黎沅的袖子，惊喜地说道：“我看见我们高三班主任了，能跟着她进去。”

        话音落拉着黎沅一路小跑过去。

        “张老师。”

        张婷听到呼喊，停下脚步回头看，宋娴和黎沅跑到张婷面前，粗喘着气。

        “哦，老师，我是宋娴，您11年教的学生。”

        张婷惊诧，没想到几年前的学生还能回来看她。

        又上下打量几眼，扶着眼镜，似是陷入回忆，“宋娴啊，有点印象，那这位是？”

        打量黎沅，确实没什么印象。

        “老师，他是我男朋友。”宋娴略带不好意思。

        “老师您好，我是黎沅，阿娴的男朋友。”隔一天不到，他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感觉还不错。”

        路过的有张婷的学生，远远的低头弯腰说“老师好。”

        张婷匆匆回复，对着宋娴说：“先跟我进来吧。”

        张婷教的是化学，带着他们到办公室，办公室有的老师端着老式茶瓶，问张婷：“张老师，这两位是？”

        张婷放下包，接三杯水，“哦，我学生，来看我的。”

        那老师点头端着茶瓶喝茶去了。

        张婷和宋娴聊着话，听说宋娴当了几年会计师，满眼欣慰，连说几声好。

        正说着话，有人喊报告，张婷对外说：“进。”

        宋娴听着声音熟悉，一抬头，果然是宋辞。

        宋辞来送假期作业，抱着一打作业放在张婷办公桌上，最上面有一张便利贴，是没写作业的名单。

        最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宋辞。

        张婷看看宋辞，哭笑不得地说：“你又不写作业。”

        宋辞淡定点头，“老师您不是说，考第一就能不写作业了。”

        场面静默几秒，张婷想起来她当时气急了，原话是，有本事考第一，考第一我就不让你写作业。

        “其他科写了吗？”

        宋辞摇头，“没写。”

        张婷轻敲一下脑袋，“讲之前补上。”

        宋娴心里也在摇头，那一刻她怕极了张婷问他俩的关系。

        果然，张婷看看宋辞，又看看宋娴，发出疑问：“你们是一家吗？”

        而后宋娴认命的承认，“是，他是我弟弟。”

        张婷恍然大悟，感慨道：“你们姐弟俩还真是不同。”

        说着说着就开始了吐槽模式：“宋辞，你应该向你姐看齐。你姐当时可是我的得意门生，你再看看你，得了几次第一就骄傲，现在作业都不写。”

        宋娴表面笑嘻嘻，心里早就把宋辞杀了千百遍。

        宋娴站起身，装模作样假意说他两句，宋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她说完，转头对张婷说：“老师没事我先回班里了。”

        上课铃响了，张婷也要去教室，拿上资料，对作别的两人说：“去教室看看吧，你也好多年没来了。”

        几年过去，学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走到班级门口，张婷让宋辞先进去。

        “我先进去上课，你们就在学校转转，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让保安放你们出去。”

        宋娴应了，挥手作别。

        此刻已是傍晚，学校的路灯亮起。

        宋娴和黎沅牵手走在暖光灯下。

        手一前一后摆动，脚上踩着落下的黄叶。

        “那边是什么？”黎沅指着一个建筑问道。

        宋娴抬眼望去，“图书馆。”

        图书馆的后面是操场，操场……操场，对了，还有一个地方。

        宋娴踮起脚尖，手捂着耳朵说：“操场有一个表白墙。”

        然后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黎沅看着，心都软了，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劳烦宋同学带我去看看。”

        宋娴拉着他，在校园里奔跑。

        周围的风都吹过来，发丝迎着飘扬。

        事实证明，有些历史性东西只会传承，不会消失。

        比如这堵表白墙，有表白的，有谈梦想的，这堵墙承载太多人的青春，十几年依旧屹立不倒。

        宋娴和黎沅沿着墙根走，在暖光灯下，依稀能看清一些字迹。

        黎沅蹲下，抚摸一处，字迹已经不甚清晰，还能摸到纹理，抬头问宋娴：“这是你写的吗？”

        宋娴蹲下看看，有些犹疑，“好像是。”

        凑近了看，惊奇地确定：“对，就是，就是我写的。”

        内容是，我要上苏州大学，底下画了一个箭头，箭头的出处是！！！宋娴我喜欢你，我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学。后面还带了一个爱心。

        宋娴捂嘴，十分感动。

        “没想到单调的高中生活中，竟然还有人暗自喜欢我。”

        黎沅注视着这处，想象这份纯粹的爱意。

        他找来一块石头，在那横字旁边写道：她值得你的喜欢，谢谢。

        又在宋娴的字迹旁边写，“黎沅深爱宋娴”，和她的“我要上苏州大学”圈在一起。

        宋娴觉得他好幼稚，幼稚的让人喜欢。

        ”你不吃醋吗？”

        黎沅将石子扔在地上，深深注视这处的字迹。

        偏头，带着容易察觉的温柔瞧她，“不会啊，中学时候的宋娴很耀眼，有同学喜欢你很正常，这证明了你的优秀。我也只是侥幸，幸得宋娴期许。”

        言罢又说：“一中的宋娴同学你好，我是重庆第八中学高三一班的黎沅，你很优秀，我可以喜欢你吗？”

        宋娴被感动到了，回想高中时代，没有什么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只有普普通通的上课下课，现在黎沅在这面表白墙面前，幼稚的弥补一场朴实告白。

        温柔又浪漫。

        宋娴吸吸鼻子，莞尔一笑，“可以啊，只是巧了，我也喜欢你。”

        又走了一会，教室那边铃响，下课了。

        操场上顿时多了好多小情侣，宋娴和黎沅走在其中太过瞩目。

        还有大胆的学生过来送糖，两人都有。

        “谢谢你啊学妹，也祝你们有好结果。”

        宋娴拿着学妹送的糖朝黎沅晃晃，抬着眉，小表情很得意。

        很快短暂的十分钟过去了，一对对小情侣不忍离别，相约下节课间见面。

        操场的另一个出口是食堂，走到这里宋娴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对黎沅说：“我妈打来的。”

        按下接听键，“喂，嗯，好。我们等会儿回去，拜拜。”

        挂掉电话转头对黎沅说：“我妈说让我们早点回去，晚上开车不安全。”

        黎沅点头，冲她挑眉，“那走吧，宋同学。”

        宋娴高高兴兴挽着胳膊，“好啊，回家咯，黎同学。”

        走时给张婷打了一个电话，保安接过电话，给他们放行。

        外面还有几家小店做着生意。

        宋娴噔噔噔跑到一个摊前，“老板，两个煎饼果子，一个不要葱一个要葱，其他都要。”

        “好嘞，一共二十。”

        “叮——”宋娴扫过码后，热情地对黎沅说：“他们家的煎饼果子特别好吃，等下你尝尝。”

        很快煎饼就做好了，宋娴惦着，打开找到有葱的那个递给黎沅。

        忍着热气咬了一口，舒服的长叹一声。

        ”啊——，有生之年还能吃到真是太幸福了。”

        黎沅尝一口，确实不错。

        就这样两人受着秋风，坐在学校门口吃着煎饼果子。

        等到家时宋母已经把饭做好了，在厨房喊着：“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了。”

        宋娴：“欸，知道了。”

        饭桌上依旧其乐融融，电视里放着家庭伦理剧。

        吃过饭，宋娴和黎沅主动去刷碗。

        在厨房，黎沅笑着说：“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一起在厨房刷碗。”

        宋娴也笑了，趁他不注意把洗洁精的泡沫抹到他脸上，咯咯的笑着。

        两人小范围的作战。

        结束之后，宋娴和黎沅进客厅坐到宋父宋母旁边，纵然不想面对，始终逃避不掉。

        “爸，妈，有一个事我得跟你们说一下。”

        宋父宋母看着她的认真样面面相觑。

        “咋了？你说。”宋父开口说，电视也不响了。

        宋娴绞着手指，深呼吸，一股作气说完。

        “我患上癌症了，治不好，还有几个月。”

        宋父宋母怔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听到的是一个晴天霹雳。

        “那你之前去出差？”

        “假的，我辞职了，出去旅行才碰到黎沅的。”宋娴底气不足，声音像蚊呐似的。

        宋母红了眼眶，抬头看黎沅，“好孩子，多谢你照顾。”

        宋母一哭，宋娴就慌了，连忙说：“妈我没事，我已经生活的很好了。”

        宋母忍住眼泪，死死握着宋娴的手。

        宋父垂眸不发一言，听到宋娴的话，抬首问黎沅：“你们怎么打算的？”

        黎沅起身，迎着宋父沉甸甸的目光，郑重的说：“我想和她结婚。”

        宋父摆手让他坐下，“我们过了半辈子，见过太多事，真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事能发生在我们家。”

        宋父顺说着情绪有些激动，“我女儿，我女儿她才二十多岁，多好的青春啊，怎么就……”

        宋父说不下去，太残忍了，长叹一声，叹尽无奈心酸。

        “我们现在有点接受不了，可是生活总要继续下去，阿辞还没长大呢，”宋父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话，“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

        遂拉着宋母一起回房间。

        宋娴依依不舍看着他们，嘴里喊着“爸，妈！”眼睛雾蒙蒙的。

        等他们走后，抱着黎沅，一个劲的哭，“怎么会这样。”

        黎沅顺着头发，熟练的安抚，“他们是富有智慧的人，能很好的接受，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却想着一件事情。

        今夜注定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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