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一连几天，宋娴都窝在书架看各类有关旅游的书。

        中间弟弟黎姜过来送一盆花，花上有一张卡片，写着:“可以帮我养一株花吗？”落款黎沅。

        那是一株栀子花，还是花苞形态。

        凑近了闻有极淡的栀子香，她想到那个白杨木吊坠，和它一样，她无法拒绝这盆花。

        后面几日，养养花，晒晒太阳，好不惬意。

        某日乌云密布，暴雨如注。

        旅馆房间的隔音很好，是以没有听到很大的雨声。

        下过雨的空气中有一股湿热，宋娴来这已经半月了，那天一起烧烤的朋友走的差不多了，小夫妻走之前给她留了两盒喜糖，一盒给她，一盒是给黎沅的。

        突然想起来好多天没有看见他，喜糖还在她这放呢。

        宋娴正想着，门铃突然响了，她放下喜糖，前去开门。

        黎沅站在门口，低头翻看手机，身上还有一股烟味。

        “哦，我来拿那对小夫妻的喜糖。”他如是说。

        黎沅的桃花眼总是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宋娴有点落荒而逃。

        “嗯，等下，我去给你找找。”宋娴本想直接拿给他的，话到嘴边突然改了口。

        宋娴想多留他一会，带着一点心机。

        宋娴假装找了一会，余光时不时瞥门口的人，他靠着墙，在……出神。

        “找到了，给你。”宋娴把糖递给黎沅。

        黎沅穿了一件衬衫，衬衫的袖口外翻，露出一小节手臂。

        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宋娴看的出神。

        “对了，你的花要带走吗？”宋娴指了指窗台上的花。

        黎沅刚刚一推门就看见窗台上的栀子了，栀子被照顾的很好，花苞是半开状态，新长出来的枝叶也被人修理过。

        黎沅点点头：“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了。”

        他的声音一直都很轻，宋娴很喜欢他的声音，语调缠绵带着不知名的情愫。

        “没关系，还有…谢谢你的白杨木。”

        “不客气。”黎沅颔首便离开了。

        宋娴关上房门，身体靠在门后，想问他这几天去哪了，看上去怎么那么疲倦。

        黎沅的身影占据了宋娴的思想，光影下，温润的气质，时不时撩人无形的眼睛。

        宋娴喜欢这种沉沦，不可否认，她迷恋上黎沅这个人，可能第一眼就迷恋上了。

        黎沅这个人，洒脱，低调，他跟擅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进退自如，像烧烤那夜，好看的皮囊和温雅的内在兼备，关于他的话题只寥寥几言，在宋娴的面前屡屡出现，让她潜移默化的习惯。

        宋娴的心脏跳的很快、很重，右手抚摸着心脏，有莫名的情感突击她的心脏，有如蜜糖一般。

        面上犹豫，困惑，喜悦。

        外面雨还在下，潮水涨涨落落，宋娴打开窗户，听着声音，在这一刻得到了久违的安宁。

        黎沅回房后仔细端详这盆栀子花，眼睛里的温柔要溢出，睹物思人，近乡情怯。

        黎沅这几日没去哪，有个朋友做布料生意，忙不过去找人手帮忙。

        忙了几天许颉柠看黎沅心不在焉，拿了两瓶啤酒：”兄弟，喝点。”

        黎沅接过，打开猛的喝一口，随口一问：“还有多少？”

        许颉柠：“不多了，估计还有两天就能完了。”

        黎沅点头，“咕咚”又灌了一口，“今年赚了钱别忘了请顿大的。”

        “行了，哪次兄弟忘过你”，许颉柠略一停顿，“今年别忘了把弟妹带过来。”

        两人碰了杯，黎沅点头：“争取。”

        “你小子护的够紧，弟妹都不让看。”

        黎沅笑骂：“行了你，到时候肯定给你带来。”

        许颉柠不再说话，喝着酒，看着一箱一箱的布料，红了眼眶，像发了狠的野兽：“兄弟，最迟十一月，这笔钱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黎沅无声拍着他的肩膀，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语言。

        …

        第二天，骤雨初歇，太阳时隐时现，远处还是雾蒙蒙的，沙子经了水，踩上去紧实的很。

        看书，吃饭，玩乐，宋娴都能看见黎沅。

        宋娴就那么静静地看呀，看黎沅身上的洒脱劲，若隐若现，时而被桃花眼遮掩，时而在细节上遗落。

        黎沅的吸引润物细无声，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溃不成军了。

        黎沅似有所感，转过头撞上她的目光，两人直直的对视，都没有丝毫退让。

        一双桃花眼里的淡淡勾人犹如丝线拉扯着她，用最直接的情感表达爱意。

        宋娴数次想离开他的视线，可是他的眼里有宋娴渴望的东西——健康、自由，既然躲不开，那就相迎，宋娴以直白的冷漠抗拒回击，回击健康、自由——一切她被夺走的东西。

        一分钟僵持不下，两人极为默契地收回视线。

        黎沅手心出汗，松了一口气，展开一个笑容，多情温柔，阿娴姑娘，欢迎来到我的领地，那一分钟，至少他的禁锢没有让宋娴退缩。

        “最近一直下雨，睡得还好吗？”黎沅率先打破沉默。

        宋娴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还行，隔音挺好的。”

        黎沅点头：”那就好。”

        沉默——经由那个对视，已经明白彼此的言不达意，意不达心。

        黎沅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他见过守了一辈子白杨的老人，见过苗族姑娘出嫁，在北极夜空上方见过极光——炫目、盛大、震撼。

        突然觉得，以前的人生有了一个遗憾，那些有趣的故事沉寂太久，在第一次看见她时便不安分地叫嚣着，极光又在脑中盛大出现，照片里人流如织少了我的阿娴姑娘——极光下的阿娴姑娘、白杨木前的阿娴姑娘、带上苗族头饰的阿娴姑娘。

        “宋娴”他叫住快要离开的宋娴，不轻不慢，掷地有声。

        图穷见匕，捕捉到一条名为宋娴的丝线后，冲动按耐不下，耐心告罄，冷静有序缓缓展开攻势。

        宋娴停下离开动作：“还有什么事？”

        风吹起了两人的衣摆，宋娴倒吸一口冷气。

        黎沅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

        “谢谢。”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观阅一场盛大的北极光。”

        空中传来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呼吸停滞，她莞尔一笑，道声：“好啊。”

        黎沅也笑了，抛开缠绵，又是张扬的耀眼的笑。

        …

        宋娴跟着黎沅到他的房间，墙纸是自由的蓝，男生们普遍喜欢的布局，科比的球衣，远方的哈达。

        “随便坐。”

        宋娴环顾四周，然后坐在沙发上。

        “喝什么？”

        “有茶吗？”

        “还有点红茶。”

        “那就红茶吧，谢谢。”

        不一会，红茶的香味蔓延出来。

        黎沅将照片和摄像机放在桌子上，示意她慢慢观阅。

        宋娴拿起照片，照片是晚上拍的，有的照片雪山耸立，星河满天，有的照片里湖色粼粼，倒映出极光影子。

        黎沅轻啜着茶，对她解释：“这场极光持续有半小时。”

        喝完茶放下茶杯，在一沓照片中挑出一张，人带着椅子挨近宋娴，缓缓出声：“这张是在雪山上拍的，视角更为宏大。”

        确实，雪山下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极光穿过星河雪地和北极湖，光彩熠熠，折射出红绿色的光影，远方点点是炊烟袅袅。

        没有意外，这场盛大的极光盛宴震撼到了宋娴。

        摄像机里留存有影像，黎沅还没拷贝到电脑上，视频里的极光不断的延展，在空中流动，还有极光的声音，浩大争鸣。

        宋娴看的入神，不知觉两人的距离极近，超过一个通俗的安全距离，回过神来发现黎沅在看她，瞳孔里是清晰的她的倒影。

        宋娴装作不经意回身拉开距离，端起红茶佯装淡定。

        看表已经下午五点了，还没等宋娴开口告辞黎沅切断了她的退路：“一起吃饭吗？”

        “啊……好……好啊。”

        黎沅起身：“你先看着，我去做。”

        “在这里吃？”宋娴有些惊讶。

        黎沅笑的宠溺：”嗯，在这里吃。”

        话音说完干脆利落起身离开。

        等黎沅离开后，宋娴有些惊魂未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在这里吃饭，茫然、无措。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宋娴的目光又落回一张一张的照片上，突然就安定下来。

        今天震撼到她的不只是极光，还有带她看极光的黎沅。沦陷的也不止是他，他们双双沦陷在这场盛宴中。

        波光潋滟的平静湖面射出五彩斑斓，带有巨大的吸引力，湖底是一双沉静的眼瞳，眼眸深邃。

        如果没有今天，宋娴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她一步也没走，是黎沅走了好多步，步步逼近不给她后退和再次逃跑的机会。

        至于现在，依旧既来之则安之，喜欢便是喜欢，她的理想国也不再空空如也。

        …

        黎沅回到房间发现人已经走了，桌子上的照片被人拿走，只留下一个摄像机。

        黎沅端着饭走到宋娴门口，在门口踌躇不定，最后还是把饭放下来敲门，躲到拐角阴影里，看着宋娴开门左右扫视，端着饭进去才走。

        宋娴回到房间吃完饭继续看照片，想要重构出盛大的一幕，因为某人以失败告终。

        她有些气馁，搂着玩偶，认真想了好久。

        既然两厢情愿，就没有那么多顾虑。

        想到黎沅，宋娴心里涌起甜蜜，坦然自若。

        那是情人间的本能，爱与不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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