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土

“喂，没事吧。”叶川把目光看向一旁震惊的少年。

        此时，他才发现对方的年龄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头发散乱着，身上的粗布衣服在逃亡过程中已经破烂不堪，不少地方还染着少年的鲜血，身上遍布伤痕，脸上也都是泥垢混杂着血液，异常狼狈。

        叶川倒是有些意外，因为这少年竟然有锻体八重境，平常，叶川哪怕遇到同龄人已经凝脉了，他也毫不在意，因为那种就是堆起来的药罐子，根基虚浮无比，一碰就碎。很多凝脉境甚至还不如一些厉害的锻体九重境，他们可能十二三岁就凝脉境了，但到了二三十岁还是在凝脉境踏步。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有得必然有失，现在走的“捷径”，日后就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补偿回来，哪怕是叶川也不能例外。

        而现在，从少年的穿着来看，他不可能是那种富家子弟，也就是说这境界是自己实打实练出来的，在这个年纪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面对叶川的打量，少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警惕地看向叶川：“你是谁？”

        “路过罢了，顺手帮个忙，你没事就行。”叶川想了想，说道。

        叶川原来的打算是在危急时刻救下眼前的少年，然后以此换取他手中的木灵参，现在既然东西没了，那就算了。他转身准备离开，又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瓶疗伤丹，丢向少年。

        “喏，我看你伤得挺重的，这里面是一些疗伤丹，对你应该有些帮助，还有，你刚刚吞服的木灵参含有大量的灵气，你最好赶紧找个地方炼化，不然可能会爆体而亡。”叶川说道。

        接过抛来的药瓶，少年沉默不语，只是眼神中的戒备少了一些，多了一些意外。

        叶川笑了笑，也没在意，往林子里走去。

        “谢谢！阿土，我叫阿土。”后方，声音传来，少年终于开了口。

        叶川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算是回应，然后继续走向密林深处。

        叶川走后，少年也挣扎着起了身，攥着手里的药瓶，一瘸一拐地走向另一个方向，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魔兽，此时的他恐怕连最低阶的魔兽都对付不了。

        人类在这地方则更是危险，没有几个人会是善茬，都是刀口舔血的狠人。失去了律法的约束，人性的恶会放大到极限，哪怕知道他身无分文，有些人也不介意随手杀了他。

        之前遇到的那个和他一样的少年不但没动手，还送了他一瓶丹药，让他很是意外，毕竟他原本已经坐等死亡到来了，但现在来不及多想，他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和吸收药力，他能感觉到腹部传来的胀痛，那是木灵参的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阿土是幸运的，先是在绝境之中被叶川搭救，然后又在一处瀑布下找到一个洞穴，似乎是前人开辟出来的，还有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不过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是一处非常理想的藏身之处，流水能掩盖他身上的一切味道，任谁都无法想到在瀑布后面是一处洞穴，若非巧合，阿土在水里清洗血迹，也根本无法发现这样一个地方。

        强忍着剧痛，阿土顶着瀑布的冲刷竭尽全力爬了进去，倒在地上的他大口呼吸着，此时他好想睡上一觉，但他明白，此时睡着了，他就再也不会醒来。

        颤抖着揭开了瓶塞，倒出两粒丹药塞进嘴里，囫囵吞下，摆好打坐姿势，进入到修炼状态炼化起了木灵参的药效。

        阿土身上的伤势在疗伤丹和木灵参的双重作用下一点点修复，这原本应该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他身上的伤口却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夸张速度愈合，就算是有木灵参，也不应该是这种速度。

        但如果叶川在这，恐怕又要惊讶一次了，此刻的阿土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但身上的气势却在不断攀升，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原本萎靡虚弱的状态。这，就是很多天才都求而不得的顿悟状态。

        顿悟是一种很玄幻的东西，不是说进就能进，需要一定的契机，每个人都不相同，进入顿悟时，身体细胞会被利用到最大化，能达到平时修炼的三四倍效果，有些怪物甚至能达到十倍以上。这其中包括对功法的理解能力等，所以有些人修炼功法总是特别的快，而有些人却始终不得要领。

        叶川正是这样的怪物，他足足能达到十五倍，这是他能碾压碧落域同辈的最大资本，不过前世据说在空域有达到十七倍的顶级怪胎，就连叶川也要咋舌。

        可以说，顿悟是真正的天才的敲门砖，虽然顿悟不一定就能让你成为天才，但天才一定能顿悟。

        而此时的阿土，虽然没有那些怪物那么夸张，也达到了七倍的恐怖效果，已经是许多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了。

        只是阿土并不是那么舒服，眉头紧皱着，像是在经历什么痛苦。

        “孩他爹！快来，生了个大胖小子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妇人苍白的脸，脸上满是汗水，但却充满慈祥的笑意。旁边是一个胖妇人在收拾着东西，盆子里是血水。

        然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糙汉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三四岁地女孩。

        “快让我看看，哈哈，儿子，我有儿子啦！”视野进入男子的怀抱，然后似乎是被举高，伴随着激动的笑声。

        “爹爹！爹爹！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弟弟！”一个稚嫩的女声焦急地喊着。。。。。。。

        紧接着，画面一转。

        旁边一张圆滚滚的脸熟睡着，扎着一个喜庆的冲天辫，给少女添了几分机灵。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女声传来：“孩他爹，孩子都快满月了，还没取名字呢，你说叫啥好啊？”

        “我想想看啊，嗯。。。。。有了！就叫阿土吧，跟阿水一样，平平淡淡，健健康康。”男声说道。

        “我看行。”另一个声音表示了认同。

        “这名字可真俗啊。”有人想着

        画面再转，天空只剩黑色，豆大的雨点肆意落下，铺满眼帘，伴随着雷鸣，颇有种灭世的感觉。

        “跑啊！山贼来了！乡亲们快跑啊！”黑夜中，不知是谁吼出了一声。

        全村开始骚乱，接着，惨叫声，哭喊声，兵器交击声，狞笑声连成一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带着孩子们快跑！”说完，男人拿出斧头冲进了雨幕中。

        女人带着女孩和他拼命往村外跑去，可是跑着跑着，身后逃亡的人群中又传来了惨叫声，以及武器刺入身体的瘆人声音。

        “跑！带着弟弟一直往南跑！不要停下来！知道了吗，阿水！”女人全身湿透，脸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向十来岁的少女叮嘱道。

        女孩哭着答应后，女人往回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回到一条街巷，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牵着他，在街上乞讨，她沿街挨家挨户敲门乞求一些吃的，可是无人理会，还有的开了门见到女孩又皱着眉头猛地把门闭上。

        最后，终于有一家开了门，给了些剩饭，女孩感激涕零地拿着破碗接过，然后开兴地拿给他吃：“快吃吧，弟弟。”

        “那姐姐呢？”有声音问道。

        “姐姐不饿。”女孩温柔的拿手摸着他的头说道。

        再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堆凶神恶煞的人冲向了女孩和他栖身的小破棚，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女孩哭着要过来，却被人一把抓住：“这小女孩长得不错，洗干净了肯定长得水灵，价钱不会低。”

        “那这个小兔崽子呢？”有人问道。

        “他？这瘦的跟个猴子一样东西，贱命一条，不值钱。”有人答道。

        然后，女孩被人嘴里被人塞上布球，装进麻袋扛走了。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女孩。

        不久后，一个老乞丐走了过来，叹息着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第二日清晨，阿土醒来，全身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甚至连境界都已经突破到了锻体九重境，但却不见任何喜悦，脸上布满泪痕，他握紧拳头，轻声说道：“姐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这便是第一次顿悟的副作用了，全身心的精神集中，会让人深处最深刻的记忆浮现，那些最不愿意面对的回忆一股脑地涌出，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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