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上人

再一看眼前的寻谕，眼似春水，眉目含情，就那么盈盈地看着她，似心思被她说中，便也不藏了。

        墨凌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心里的困惑，“你一直没有妃嫔和子嗣，是因为喜欢的方向压根不对吧？”

        寻谕忍笑，故作懵懂，“喜欢错人了？”

        墨凌点头，意有所指，“对啊，那……能有子嗣吗？”

        寻谕不信，“我喜欢的肯定有。”

        墨凌听他这笃定的语气，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无念灵君，琢磨他也不可能是个女神。虽说很多厉害的神仙是从天地灵气中自然孕育而出，但涉及血脉的延续那必须靠繁衍才行。

        她回头，有点无语，“这事你说了也不算啊。”

        寻谕忍不住笑了，还对她扬眉，“敢不敢赌一赌？”

        红衣殊色，神采飞扬，倒是挺让人想信的，但墨凌只想扶额。她寻思无念灵君要是知道他们在聊啥，估计比她还不淡定。魔族的脑子都这么奇葩，还是只有他是个特例？

        “……那是你生还是他生？”

        话一出口，墨凌听到背后两人笑得止不住。

        墨凌也无奈，不是她想问这么离谱的问题，实在是眼前就是这么离谱的状况。

        谁知寻谕温柔笑了，伸手似搂着她，仰头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她愿意，可能难免会让她受些苦，但我一定会陪在她身边，珍爱她，补偿她。”

        这眼神倒是温柔极了，语气也体贴得很，但……

        墨凌：“……要不你还是去和他说吧，你就算情深义重地跟我说，我也说服不了他啊。”

        敖缨：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风止：哈哈哈哈

        墨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俩小鬼努力笑得矜持了点。墨凌看回寻谕，一本正经道，“虽然我地位比他高，但天界除非是大事，否则也不太讲究这些。再者除了帝君可以赐婚，其他人都没这个权力。”

        又补充，“而且你们这个也不是靠赐婚能解决的，这……恐怕得他同意重塑成女身，也不知道这个思路行不行得通。但他好好的金身，毁去重塑，风险很大不说，也过于逆天而行了。”

        她还在正经思考方案，寻谕却诧异问，“此刻怎不见你提‘神魔通婚从未有过’？”

        墨凌：“……常理的确如此，但你说他对你也不错，如果他愿意，你们情投意合，那常理也束缚不住你们。”

        只不知道天道会否有什么惩罚了。毕竟神魔分立，若是执意在一起，多少也算逆天而为。

        但她没把这句说出来，实在有些不忍再见那样受伤的眼神。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换回去，年少心动，可能过阵子就平复如初。倒也不必提前考虑多少残忍的前程。

        不过这熊孩子还挺聪明，连她爹的能耐都想到了。其实不光她爹，还有好几个大神应该都可以办到。但他难道没发现，事情发生这么多天了，她谁也没找过吗？

        很简单，如果他们想管这事，自然会把这事办了，可能走着路忽然就换回来了。但他们没办，那就说明不想管或者眼下时机还未到。

        而且师尊已经暗示过，这是她积累“功德”的机会。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多半是因为她追杀寻谕，导致寻谕伤重至此，所以该有此劫。

        寻谕忽然凑到她耳边，声音很低很低，音色淡去，只剩气息，似在确认，“所以，你不喜欢他？”

        墨凌稍微让开一些，防止耳朵受到刺激，见他为这悄悄话还踮脚了，牺牲挺大啊。忍不住想笑，扶着他让他站好，这才道，“我肯定不会和你抢，你可以放心，但你也不能用我的身体去和他接触，那样换回来后于我不妥。”

        又提议道，“你若真的喜欢，倒也不在一时，等我们换回来，你再和他坦诚相处。”

        寻谕似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只看向一边笑了笑。

        墨凌感觉这表情有点微妙，刚要细问，寻谕便挽住她，贴近，“多虑了，谁都没有你好，哪儿也没有云华宫舒服。”

        墨凌闻言垂眸看他，寻谕也看着她，还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在这雪山与冰湖之间，无比鲜艳。

        这话还差不多，虽然熊是熊了点，倒也不算完全没良心。

        墨凌让敖缨撤了结界，带着他们一起走向无念灵君。这人还真懂礼数，没有丝毫不耐烦，见寻谕挽着她也没有任何不满。

        无念灵君陪着他们赏花，但大家只在外围走着，并不入花田踩踏。

        墨凌觉得这花很配寻谕的元神，若他的元神站在这花田中，盈盈回眸，定是绝美的画面。

        “魔君也喜欢这顶冰花？”

        无念灵君忽然停下脚步，微笑看她。

        墨凌收神，没有否认，“如此柔弱，却能顶破冰雪如约而至，令人不由自主怜惜。”

        无念灵君顿了一下，笑着重复，“如约而至，确实。”

        墨凌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有话，不禁把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下。他只看着无边的顶冰花，神情温雅中透着寂寥。

        敖缨这机灵鬼关键时刻总能发挥作用，代她发问，“灵君是和这顶冰花有什么缘分吗？”

        无念灵君闻言温柔笑道，“曾与一位故友相约此地，同赏此花，可惜她无缘前来。”

        寻谕接话，“一般故友都是指心上人，灵君是早就心有所属？”

        墨凌无语，这问得也太直接了，仿佛完全没听到人家语气里的伤感。他果然并不喜欢无念灵君吧，刚才真是她想多了。

        不是，那他当时伤心个啥，那眼神都要让她产生负罪感了。

        无念灵君看向寻谕好一会儿，微微一笑，偏开目光，“若昔日，我也似云华这般坦率真诚，便能心有所属。”

        ……那熊孩子不叫坦率真诚，叫肆无忌惮。

        墨凌：“既是伤心地，我们岂非打扰了？”

        他们一起漫步着，边走边聊，顶冰花在阳光下微微摇曳，十分灵动。

        无念灵君笑道，“哪里的话，平日里想请你们还请不到，今日天气晴好，心情也好。再者花与景何其无辜，要无妄承受伤心。”

        一番话说得妥帖极了，墨凌感觉他还真的不错。这种“不迁怒”的态度，是有境界的。

        但有这样的主人，侍者又为何会那般怠慢？莫非他过于清静无为，不管无念宫的事？

        墨凌：“灵君心胸豁达，但平日驭下还得从严。”

        无念灵君微微一顿，墨凌本以为是用魔君的身份对他这么说有点冒犯，没想到他直接走到她面前，端正地作揖赔礼，“事情我都听说了，是我御下无方，还望魔君海涵。”

        他之前已经特地去云华宫赔礼过，墨凌只是好奇，倒不想为难，当下让他不必多礼。

        “我这样的身份，去无念宫是有不妥，但你们算是中立，不应如此怠慢。”墨凌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还是要和他聊一聊，“你后来可查了是有什么缘故？”

        无念灵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息，“其实我并非中立派。”

        墨凌和寻谕都看向他。

        他看向无边的顶冰花海，“我的师门是极端派，曾经我也以尽除妖魔为己任，在师门同辈中亦算翘楚。后来有次渡劫，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差点神魂俱灭。幸被一位路过的姑娘所救。”

        寻谕立刻道，“就是无缘前来的那位？”

        无念灵君回眸看他，不但没有介意，还温柔地笑了。墨凌要不是知道他有心上人，都要感觉这眼神过于不妙。难怪敖缨那么猜测，不无道理。

        “她冰雪聪明，温柔细心，一直照顾到我痊愈。我起初伤重，没有察觉，后来才知道她是魔族。”

        墨凌心下惊讶，他竟和魔族有过纠缠？那也难怪对魔君还算礼待，好歹也是救过他的。

        寻谕却犀利地问，“所以你负了她？”

        无念灵君连忙否认，“绝无可能，似这顶冰花，谁又忍心践踏呢？”

        墨凌再一次确认，只要和魔族扯上关系，寻谕都会变得敏感。明明按照无念灵君的叙事逻辑，多半是在说一桩阴差阳错的往事，但寻谕关心的重点是那位魔族姑娘有没有被辜负。

        不过也是，他毕竟是魔域的君主。墨凌看向寻谕，隐约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位少年君王的爱民之心。

        其实也不叫低估，她从前哪儿会想到魔族竟然也有心？

        少顷，无念灵君又淡淡叹息，“若按结局来算，我没能保护好她，的确也是辜负。”

        这声叹息虽然很轻，但在雪山环绕之间听着，让人心里也觉得有些微微凉。

        墨凌本以为寻谕听了这话，肯定要嘲讽他了，未料寻谕却道，“能力和心意是分开算的，你若有心无力，那不怪你。”

        无念灵君闻言猛然回看他，双目几乎迸射出璀璨的光华，片刻后，又柔柔地敛了下来。他面容英俊，此刻春情笼面，确实像极了少女心尖上的人。

        墨凌很惊讶，虽然她听到寻谕那么说也颇为意外，但无念灵君的反应，就好像得到了心上人的谅解一样，好像全部的罪过都得到了宽恕一般。

        这反应着实夸张了些，是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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