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人性

裴诗艾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

        末世之中，是人都会为生存而心忧。

        死生亦大矣。

        在这等情况下，就她居然还有心思停留在自己微妙的感情上。

        裴诗艾，你真是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当务之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还会分不清楚吗？

        好在今天他们仨要一起出门，当三人手中各拿一把枪的时候，裴诗艾的注意力就成功转移了重心。

        “厉害了我的哥，你哪来的真枪实弹啊？”孟以澈爱不释手地握着一把枪，激动得颤抖，“晏邵，你真牛逼，看来我还抱了条粗大腿啊哈哈哈！”

        “诗艾，来。”裴晏邵递给了自家妹妹一把后，开始手把手教，“先这样，上弹匣；上膛后，这里，拉保险栓；最后对准目标，扣扳机。懂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危险的玩意儿，哥哥却能跟谈论今天天气还不错一样轻松呢？

        孟以澈一脸不同意：“晏邵，三思啊！这可不是过家家的玩具枪，一不小心走火了，那可才吓人！”

        少年置若罔闻，拍拍裴诗艾的肩：“保护好自己。”

        心里暖暖的：“谢谢哥哥。”

        随后，裴晏邵又开始捣鼓起自己手里的一把枪。

        孟以澈还是坚持把裴诗艾丢家里。

        “哎我说小艾艾，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别跟着我们大老爷们出门了。在家待着，安全些。”

        “以澈哥，别用看拖油瓶的眼神看我。”裴诗艾握紧枪，眼里写满了不服输，“谁拖谁后腿，还不一定呢。”

        “哟，口气不小啊！末世打丧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谁给你的胆量？”

        “我给的。”裴晏邵冷冷的眼神射了过来，“不行吗？”

        孟以澈秒怂：“行行行，老行了哎。您大佬，您说啥就是啥。”

        裴晏邵拉起裴诗艾：“我会保护好诗艾，你管好你自己。”

        言外之意就是，你要出了什么事，老子才不管你。

        孟以澈觉得他可能真是交了个假基友。

        忒冷血无情的那种。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裴晏邵和孟以澈的m大校园。

        “哥哥，我们来这儿找什么？”

        裴诗艾依然是全副武装，帽子和口罩遮着脸。

        “实验室。”

        主要是里面的化学药品，是裴晏邵此次出门的目标。

        “哎呀，晏邵不会是要自制化学品吧？”孟以澈一副迷弟的模样，崇拜地看着裴晏邵，“小艾艾，你应该知道，你哥可是咱m大化学系的no1！”

        两个少年，一个少女，在偌大死寂的校园里灵活穿梭。

        “救命啊！”

        一声尖叫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被子弹贯穿头颅的异种倒下。

        “呼——第一颗子弹，我就不客气拿下了哈！”孟以澈扬了扬手里的枪，冲着裴氏兄妹二人嘚瑟起来。

        裴晏邵轻飘飘的眼神扫过：“省着点。”

        得救的那名男生还惊魂未定。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们！”

        劫后余生的男生痛哭流涕起来，感激不尽。

        “嘿，兄弟，我看你刚刚好像是从那栋楼出来的。”孟以澈指着前面一栋楼向他问话，“那你还记不记得，化学实验室的门开着没？”

        那男生一听到“实验室”就脸色苍白：“恩，恩人，恩人要去实验室？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孟以澈继续问道：“有很多丧尸？”

        “比丧尸还可怕！”男生全身颤栗如筛，“恩人，别去，千万别去！人性，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三人的视线。

        “什么玩意儿？”孟以澈一头问号。

        裴诗艾也疑惑地看了看自家哥哥，少年却面无表情。

        少年只是吐出四字：“计划不变。”

        他的意识能感应到，实验室所在的整栋楼里，异种其实并没多少。

        相反，在那间大型的化学实验室里，没有异种，只有五十一个幸存者，都是普通人。

        三人轻轻悄悄地绕开了异种，顺利上楼。

        即将抵达实验室门口的时候，裴晏邵停住了脚。

        他知道了。

        他知道那男生说的恐怖人性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裴晏邵清楚地感受到，就在这一刻，实验室里五十一名幸存者，已经变成五十个人了。

        三人猫着腰，一点一点靠近化学实验室紧闭的大门。

        里面有明显的嘈杂声。

        “他娘的！刚刚那家伙呢？怎么还不回来？”有一道男声入耳，话语带脏，“你！滚出去看看！”

        “大哥大哥，您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狗东西！爷天天冒死给你们带吃带喝，这点小事都不敢？那爷今天就先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孟以澈是个暴脾气。

        他抬起就是一脚，对着实验室大门猛的一踢。

        “哐当！”

        一声闷重的开门声。

        实验室里的幸存者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五十双眼睛，眼神各异。

        有不满。

        有希冀，有恐怖。

        更多的，则是绝望。

        “哟，很霸气的新人报道啊！来来来，大家欢迎欢迎！”那个面露不满的男生，长得魁梧强壮，讥讽地一个人鼓起掌来。

        其余人有的胆子大的开始叫喊：

        “学长救命！”

        “是裴晏邵和孟以澈！”

        “裴哥孟哥救救我们！”

        “……”

        那些幸存者里有人认出了这对经常一起出没的好基友。

        他们俩是大二化学系的学生，颜值高成绩好，两人在校园里算是小有名气。

        孟以澈环视了一圈实验室，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但都是面黄肌瘦，面如死灰。

        地板上，躺着一具衣不蔽体的女性尸体，全身上下都是骇人的淤青，挂着白色的恶心液体。

        简直就是畜生！

        看到这场面，裴诗艾又愤怒又心痛。

        裴晏邵扣紧她的手，并肩和孟以澈进了实验室。

        “你他妈的简直不是人！”孟以澈直接开始破口大骂，“以强欺弱，禽兽不如！”

        “哈哈哈！”魁梧男生不怒反笑，“爷警告你，你现在骂得有多爽，一会儿就死得有多惨！”

        这男生，是全市的空手道冠军。

        仗着身强力壮，就在末世称霸称王，压榨奴役同学，欺辱女生，甚至还杀人充饥。

        那男生嚣张跋扈，举起握拳的右手，胳膊上是肉眼可见的青筋暴起。

        “小子们，现在爬过来给爷爷我跪下唱征服，舔个鞋道个歉还来得及，爷还可以考虑考虑罩着你们。不然，我这拳头，可就不那么容易说话了——”

        “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冷冷的嗓音在实验室里回荡：“哦，那看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裴晏邵手里的枪还冒着一丝烟雾。

        孟以澈不甘心地一瞥：刚刚是谁说要省着点来着？是谁？

        那男生的右手，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

        杀猪般惨叫：“我的手啊啊啊啊！”

        “我不杀人。”裴晏邵的眼神一片冰冷暴戾，“但你不配做人。”

        “哎呀呀，晏邵，这种人渣，怎么能让您脏了手呢？”孟以澈也举起手里的枪，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男生，“让我来！”

        “左边楼道是干净的，赶紧出去。”

        对着实验室里的所有人说话，少年的嗓音虽然毫无温度，但却格外令人心安。

        说完，裴晏邵拉着裴诗艾，目不斜视，众目睽睽之下，就往实验室里面走。

        余下的幸存者，规规矩矩地让出一条道，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得，得救了！”

        “我们得救啦！”

        “谢谢孟哥裴哥！”

        “……”

        人群炸开了锅，一个二个都往外面跑，脸上挂着得救后的兴奋和喜悦。

        很快，实验室的幸存者就寥寥无几。

        有不少胆子大点的男生留了下来，他们开始向两位恩人表达自己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

        “裴哥，孟哥，大恩人！我们愿意跟着你们！”

        孟以澈的手里还揪着那个魁梧男生的头发。

        他摇了摇头：“兄弟们，末世可不是真人cs，赶紧回家保命去。”

        “裴哥孟哥是好人，我们愿意为你们做牛做马！”有聪明的人，看着这三位手拿真枪实弹，跟着他们，定是有大大的存活率。

        裴诗艾无语。

        还做牛做马？

        是被奴役久了的后遗症？

        裴晏邵毫不留情：“老孟，清场。”

        “我也是为晏邵卖命的哦，我做不了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孟以澈故作心有余力不足的无奈样，耸耸肩，“兄弟们，趁现在比较安全，逃出去还来得及。”

        那几个男生立马争先恐后地出了实验室。

        只剩一个漂亮的女生没有离开。

        她的衣衫有些凌乱，挂着泪痕的漂亮脸蛋，愈发楚楚可怜：“裴学长，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裴诗艾又一次无语，真当他们是救援队了？

        这个女生看了看裴晏邵拉着的人，看不清脸，但身形娇小，那对眸子很灵动。

        只一瞬，就被裴晏邵冷着脸给挡住了。

        这么护着，应该是他的女人吧。

        女生眼底燃起希冀，柔声细语：“裴学长，只要能活着，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包括……”

        连个正眼都没施舍给她，裴晏邵径直不耐烦地打断：“出去。”

        “小姐姐，就算是在末世，也要好好爱自己。”裴诗艾丢下一句话，就转身跟上了哥哥的步伐。

        女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样，红着眼跑了出去。

        “人渣兄，来，咱们聊聊人生。”

        待幸存者都跑出了这栋楼，孟以澈拖着那还淌着血的魁梧男生，出了实验室。

        裴诗艾看着那得到恶报的男生，眉头不禁轻轻一皱。

        “诗艾，你在同情他？”裴晏邵何其心细，他察觉到了自家妹妹的微表情。

        裴诗艾摇摇头：“不。人渣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只是，他还没死透，要是变成异种，那就麻烦了。”

        “放心，老孟有分寸。”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裴晏邵欣慰地摸摸她的头，“来，干正事。”

        少年在前面一边快速走，一边伸手指示。

        裴诗艾紧跟其后，手速飞快。

        只要是裴晏邵点到的瓶瓶罐罐，她立刻就放进了本子里。

        仅仅不到五分钟，化学实验室的药品、实验用具、实验操作指南、防护服等等几乎都被收刮得干干净净。

        可能觉得自己的语速太快，怕自家妹妹跟不上，裴晏邵的脚步停了下，回头看看她的进度。

        被点到的桌面都已是空空如也。

        裴诗艾就在他身后的一步之遥。

        “挺快啊，还怕你跟不上。”

        少女笑盈盈的：“哥哥这么厉害，我怎么敢拖后腿？”

        “跟不上也没事。”裴晏邵唇角上扬，直至一个撩人的弧度，“哥哥会等你。”

        被口罩遮挡住的小脸悄悄一红。

        哥哥难道不知道，他有时说话真的很撩的吗？

        无形的撩，最为致命。

        “喂喂，你俩搞定没？”孟以澈的声音又从实验室门口传进来，“那人渣的血腥味太重了，估计撑不了多久，丧尸就要围楼了。”

        兄妹二人立刻就加快了语速和手速。

        最后在裴晏邵的指示和帮助下，她用一张大海报，轻轻松松地装进了一小型实验操作台。

        本子也一齐装进了海报，麻利折成几叠。

        收好薄薄的纸，二人这才满意离开。

        他习惯性地就拉过少女的手，紧牵。

        哥哥的手掌永远是令她最安心的温度。

        要是能一直这样牵着不放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裴诗艾的手莫名发烫。

        这种温度悄悄地从掌心蔓延开来，直至烧红她的脸颊。

        好在哥哥没发现她的异样。

        裴晏邵正一心规划着他们出校的最佳路线。

        在意识异能的辅助下，三人顺利离开实验室后，又是一路轻松加愉快。

        “我们这运气也忒好了吧？”孟以澈一直以为是他们的运气爆棚，这一路上居然都没碰上一个异种。

        快出校门的时候，三人又顺手救下了一位落单被异种围攻的女生。

        “以澈！”那女生眼眶红红，眼泪汪汪，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

        她直接向孟以澈扑了过来：“以澈救救我，他根本就不爱我……他还推我，把我当诱饵……”

        裴诗艾开始吃瓜模式。

        这女生，估摸着应该是以澈哥的前女票吧。

        孟以澈一脸无奈，装模作样地拍拍前女友的背：“行了行了，没事了，赶紧回家吧。”

        女生脸上的淡妆早就哭花了：“我没有家了……他不要我……以澈……”

        一狠心，推开：“幸存者避难所，了解下。”

        “以澈……”开始打起感情牌，死死抓住孟以澈的手，“我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一旁的大佬不耐烦了：“搞快点！”

        孟以澈把枪交给了女生：“拿着护身吧，好好活下去。”

        决绝一转身，跟上裴氏兄妹的脚步。

        “烂好人。”裴晏邵似乎很不满意孟以澈的处理方式。

        那女生径直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妄图以死相逼：“以澈！你不要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吓得孟以澈赶紧又转过身去：“放下！别做傻事！”

        那女生不依不饶：“那你带我走，不然我就开枪了！”

        裴晏邵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

        “嘭！”

        朝天开了一枪。

        “哐当——”

        女生明显被吓到了，手一软，那把枪掉在了地上。

        少年踹了孟以澈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捡了滚回来！”

        被凶了，孟以澈的表情上大写着“委屈”。

        走到她跟前，孟以澈弯腰捡起自己的枪：“活下去，才有机会遇见更好的。”

        说完，火速跟着裴氏兄妹二人离开了。

        直到三人消失在视野里，孟以澈自始至终不曾回头。

        那被抛弃的女生捂着脸，大哭起来。

        古人云，人性本恶。

        可末世，也不乏温暖善良的人心。

        遗憾的是，曾经拥有过，却没能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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