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长夜漫漫,繁华进深处的申城cbd,舍不得在夏夜轻易入眠。瞰江大道八十八号,顶楼苍穹之巅坐拥着,全城最极致的灯火辉煌。
任雅也带了瓶苏格兰威士忌上来,电梯门一开,便闻到了一股酒味。
刺激、辛辣、清冽……
闫筝执着水晶杯斜倚在门边,倒分不清是她白皙的手指,将杯子和酒衬得剔透,还是晶莹的酒和杯子,衬得她肤色洁白了。
任雅也轻轻一笑,暗暗庆幸自己带了酒来。
闫筝算是个随和的人,在外面吃饭不挑菜色。不管中国的八大菜系,或者非常重香料的中东菜和印度菜,她基本照单全收。
然而说到喝酒,闫筝却只干饮伏特加。作为一款蒸馏酒,鸡尾酒中的六大基酒之一,伏特加无色无味无香,喝起来与酒精并无两样。
加之它的价格实惠,任雅也虽然想不通闫筝,但是觉得她这个习惯挺特别的。
近两百平方米的客厅面积,高达七米的挑高设计,落地窗从顶部垂直而下,整个房子像是一座由玻璃和钢筋制成的宫殿。
充满现代感,浸盈着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面窗的大理石茶几上,放着冰桶与洛杯。闫筝只留了玄关处的一盏灯,窗外的千万霓虹,成了一个个遥远的夜灯。
“你这是一个人喝闷酒?”任雅也戏谑道,夹了几块冰进杯子。右手稍倾,琥珀色的酒填满了冰块间的缝隙。
闫筝浅笑:“算不上是喝闷酒。”
人说,一人独饮,越喝越闷,烦躁加倍,容易酒醉。
她饮了有小半瓶,能感觉到身体发热,血液的流速加快,有点晕眩,却没有一丝烦躁。
闫筝只是寂寥。
任雅也拨动着浓密的长发,腕间转着莹润的玉光,抿了小小的一口酒,:“说说吧。”
说什么……?
说姜尔要和她划清界限?说她自己,连做姜尔的情人都没有资格?
她太心急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触碰她,拥抱她,亲吻她,想彼此的距离为负。
时光的无涯里,她明明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闫筝无声地叹着,眼中染上了幽蓝色的忧郁,她怕被任雅也看穿,特意未留灯,让二人置身于昏暗。
可是,坐在她身边的任雅也,清晰地体会到了。
空荡荡的一个家,精装修自带的深色硬装,宽广的客厅里,除了灰色系的沙发套组,竟然不见一样其它家具。更别说为软装增色,彰显主人品位的艺术品摆设。
萧然的空间,投射出闫筝的内心写照。
任雅也比她大几岁,对着眼前的一切,蓦然生出一种,应该被定义成错觉的感觉。不关乎实际年龄,闫筝的精神要来得比她苍老。
她托着杯子,望着外面的景色,安静地等待闫筝开口。
每一份每一秒的流逝,在夜深人静中变慢,拖着看不见的影子。
“尔尔她,不愿意跟我有情感上的牵扯。”闫筝语调很平,音量很轻,需要任雅也仔细地捕捉。
前两天,任雅也见她心情不错,穿着打扮没什么大变,可是脸上总透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清冷的气质中,流转了一层少有的妩媚。
她想,闫筝是恋爱了。任雅也知道闫筝关注了一个小提琴手许多年,如今回国久居,搬去了姜尔家对面。
事情有了合理的解释。
任雅也好整以暇地等着,什么时候闫筝把姜尔正式介绍给她认识。
未官宣便结束,可惜了……
闫筝:“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很难吗?”
任雅也不解地看向她,苦笑着反问:“不难吗?”
在老朽的身体里忍受病痛折磨,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结果,千金散尽耗费一生……
哪一项,能比和同性有未来容易?
闫筝的晚年,身体非常不好,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病。随着岁数变大,脏器方面,也到了衰老的阶段,痛觉伴随着她的每一天。头晕、心悸、喘不上气时有发生,身体总会疼。
热水能够有效缓解,她经常躺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沉思,她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闫筝为了研制扭转时空的机器,砸下去了大把费用。前半辈子挣的钱,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丰厚家业,尽数投进项目。
不少人私下里劝她,算了吧,不可能的。一项不被支持的项目,极有可能影响社会道德伦理的项目,不具备任何国家资本的支持,仅凭一人之力,组建的科学团队,怎么可能会研发成功?
世人有没有做好,沿用至今的物理理论被打破的准备?她的所有猜想,有没有希望在她的有生之年得到证实?
竭力追逐的,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境,比几千年前的庄周梦蝶,还要虚无缥缈。
有必要把自己折腾到这一步吗?
闫筝已经到了。
贵的药舍不得用,睡不着靠酒精助眠,年轻的时候爱品各色佳酿,反而老了只能喝相对便宜的伏特加。
她的晚景,其实挺凄凉的……
闫筝垂下眼,仰起秀气的下颌,将杯里的伏特加喝得一滴不剩:“为什么,我已经尽量克制了,是她主动招惹我的。”
那一天,当daconti的雕花木门徐徐打开,炫目的阳光自每一扇拱窗倾入,壁画被照得鲜艳,俯视着她的是罗马神话中的诸神。
姜尔一身艳色,卷曲的长发如海藻般披散在周身,扬着一双明媚的笑眼,鲜活得不像话。
她紧紧地握着水杯,压抑着眼神中所有的情绪,厚厚的杯壁快被她捏碎了。
特意点了一整套setmenu,因为她想将午饭的时间,延续久一点再久一点,可以偷偷地把姜尔看仔细。
六十年的岁月,她看姜尔的演出视频和照片,数不清多少遍,总算见到活着的了!
谁知,姜尔也在看她。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动人的笑意显得整个人异常生动。
她花了所有力气去克制,作出不认识的样子,强撑着平淡无波的一张脸。在吃完第二道菜是,再也绷不住了。她假装接了个电话,付款走了,说是逃离都不为过。
不敢回家,她躲在公司的办公室,做了六七个小时的心理建设。
思索着该如何与姜尔遇见相识;该怎样和姜尔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第一句话说什么,采用何种方式,循序渐进地进入到姜尔的生活……
最关键的,她要怎样努力,姜尔才会喜欢她?
再多的准备,全在见她的那一刻打乱,跳动的红色,艳光四射的姜尔。
姜尔笑着对她说:“晚上好。原来是你啊,我们中午在daconti见过。”
美妙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点燃了她沉寂的灵魂,闫筝回了一句:“晚上好。”
姜尔主动提出去她家小酌一杯,撩起她来肆无忌惮。难道姜尔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吗?哪怕她不是闫筝,仅是大马路上随便抓来的一号人,都无法抗拒。
理智全线崩溃,深埋的感情一泻千里……
——为了这一天,她等了整整六十年,两万多个日夜!
太多的话,闫筝没办法和任雅也明说,也不太想细说,最终叹了一句:“自古深情留不住。”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对此,任雅也倒不完全赞同。
她拧开金属瓶盖,为闫筝斟上一杯:“到底是因为深情留不住,还是你没有展现出自己的魅力呢?”
闫筝:“什么?”
“你读过《牡丹亭》吗?”任雅也轻轻一笑,不去管闫筝的疑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无畏生死,中情烈烈,才是爱情本来的面目。
任雅也:“理性克制这样的词汇,不是艺术家的代名词。相反,感性炽热,奋不顾身才是。”
闫筝看着她不说话,大脑高速转动着。
“也许,比之无用的耗费深情,先让她因你着迷,真心地爱上你,要来得更加重要。”任雅也给自己的想法,作了一个总结。
不被对方理解的深情,大多数时候是用来感动自己。爱情之中,不存在高投资高回报。
她又给自己斟上一杯,笑着碰上了闫筝手里的杯子:“你可是闫筝啊,让人看一眼便无法自拔的闫筝。”
任雅也认识的闫筝,高冷持重,难以亲近,可远观不可近赏,自带一派光风霁月。偏偏又运筹帷幄,于谈笑间大杀四方。
沦陷于此的追求者,数不胜数,闫筝自有她的优势与力量。就算那个人是姜尔,也很难做到不心动。
“她说不要和你有感情上的牵扯,你难道不会自己吸引她吗?”任雅也缓缓转动着杯子,“让她心痒难耐,让她一次又一次为你欲罢不能,最终自己说服自己让步。想想,不美好吗?”
闫筝有些被她说动,心里依然为难:”我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她想她能开开心心地活着;她想帮她实现,她所有的愿望。
“吸引她是你的事,会不会被你吸引是她的事。你凭什么以为,她不想要一段你们的爱情呢?”任雅也直白道。
闫筝忽然笑了,豁然开朗。
晚来静谧,外面传来微弱的动静,任雅也给了她一个眼神:“姜尔回来了?”
闫筝放下酒杯,移步到门边,拨乱了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解开了衬衣的上三颗扣子,露出了一道深沟和精巧的蕾丝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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