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敖冽不是一开始就逃学的。

        他本来在学校过得没心没肺，喜气洋洋，学校教的内容对敖家孩子来说小菜一碟，不名列前茅都难。更何况他从小脑子就机灵，鬼点子一大堆，在学校闲来无事也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狐朋狗友一大堆，每天聚在一起探讨学术，下课了就开开心心聚餐玩乐，未来已经和教授沟通好选好了未来几年的主要研究方向，没什么好担忧的，日子倒也活得挺舒服。

        直到敖家老大，也就是敖冽他哥敖澄获得了提前鉴定灵源的机会，选择了军事化高强度训练和学院单独辅导并列的生活模式，然后在训练间隙抽空带着他去了一趟边境，让敖冽看到了军队的样子和难民痛苦不堪躲避战火的生活。

        他的心一下被这个世界的真面目狠狠震慑到了。

        敖冽一下子有了未来的目标：他也要像哥哥一样提前觉醒然后训练自己增强灵源带来的能量，让自己变强之后参与军队选拔，前往边境去平定战乱解救难民。

        不过这个计划刚提出来就被父亲敖朔否定了，甚至被批评了一顿，原因在敖冽听来无非就是几点：长辈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受伤；觉得自己没有哥哥敖澄优秀不认可自己的计划；不愿意花精力花心思在栽培自己这件事上……

        有些时候人想不开就是容易把路窄，敖冽很明显就是路走窄了。

        他心里面不爽，但又不屑于好好坐下来跟敖朔说自己的计划，反而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策划期了自己的逃学计划。很明显，每次计划刚进行到一半就被抓回来了，完全没有靠近星际边界的机会。甚至有时候刚开了个头逃出学校，就直接被保镖送了回来。

        一次次的逃学最后的结果就变成了和父亲无数次的争吵。敖朔每次都明确拒绝敖冽的请求，敖冽变得越来越不耐烦，终于在最近一次和父亲闹掰后被父亲强制安排住在学校，身边甚至安插几位平时见不到人影，敖冽一在校门口逛就出现的保镖叔叔，换谁谁不心塞。

        敖冽心中满是不服，眼看哥哥在经过一次次的训练后逐渐成长起来，整个人气质变得坚定而充满自信，每次回家可以和父亲热烈讨论着训练方面的内容，甚至父亲会在工作间隙额外给哥哥提供技术指导，哥哥还可以自由地操控着自己的时间，敖冽心里就不是滋味。

        如果我打电话给母亲，让母亲去劝说呢……

        敖冽不是没想过这个主意，但当他真要付诸行动的时候，他就会犹豫起来，然后放弃这个想法。

        他沉默着，脑子里面浮现出几年前一个深夜。

        当他睡到一半被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吵醒，走出房间打算下楼去厨房翻点吃的，结果刚刚睡眼惺忪地走到楼梯的一半，就瞄见书房里敖朔和筱默在低声争吵着什么。筱默被敖朔挡住，敖冽瞧得不清楚，但还没过多久，敖冽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

        敖朔狠狠甩了一巴掌到筱默脸上，敖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身子一歪，然后后腰猛地撞到了书桌，整个人似乎丧失了力气，慢慢滑落在地。

        之后的事情敖冽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自己颤抖着走回了房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面，脑子里全是那个画面。敖冽失眠到天亮，一大清早不敢面对别人，趁着所有人还没下楼吃早饭连忙赶去了学校。

        后面过了大半年，当筱默跟孩子们一起吃着晚饭，笑着说要和敖朔分居的时候，只有敖冽一个人是没有震惊的。他只是沉默着，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饭，疯狂地夹菜往嘴里送，好让自己不哭出来。

        看着哥哥和妹妹对母亲这番行为的不解与伤心，他突然发现自己是孩子里面唯一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个。这段时间他不敢真正承认父亲是个坏人，是个对母亲下狠手的冷血大坏蛋。他从来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只是自己做噩梦的时候会梦到那一个深夜，梦到那个窒息的画面，然后猛然惊醒，心跳过速，满头冷汗。

        父亲在家里面的印象原本可以说非常好，除了工作太忙实在是没有太多机会可以陪伴孩子这一点，其他方面都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比如生活上总是会记住细节，会记住孩子的喜恶，然后送予孩子内心盼望着的礼物；比如和母亲在孩子面前其实很恩爱，可以在早上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偷偷瞧见父母在厨房接吻，敖朔更是会关心妻子，饭菜口味都是顺着筱默的喜好来，甚至敖朔让孩子们学厨艺都是先学筱默爱吃的菜品；又比如父亲拥有着强大的灵源，拯救过许多人，当敖冽和别人聊天说起自己的父亲，总是能收获赞美与敬佩，这一点倒是曾经大大满足了敖冽的自尊心。

        更何况父亲的特殊身份和巨大贡献，甚至历史老师都开玩笑地跟敖冽说过，估计等到敖冽的孩子那一辈，就可以在历史课本上学到敖朔的成就。

        但现在，在敖冽眼里，一切都不一样了。父亲的形象多了一层阴暗面，那暴力的，阴鸷的一面让他多次从噩梦中惊醒，让他多次回想以前美满的，挑不出毛病的幸福家庭就会满头冷汗。他想好好探索父亲真实的样子，但平时根本没有机会，敖朔在孩子面前很沉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他也想过跟母亲聊一聊父亲的事情，但每次想要开口却又迷茫起来。

        谁会喜欢再去回忆那个暴力对待自己的人？更何况那个人是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敖冽每想到这个就心情沉闷，放弃跟母亲聊父亲的打算。

        所以在母亲离开家后，他跟母亲联系也仅仅只是说一说生活的近况，母亲也没有聊很深的内容，只是温柔地问着家里的情况。哥哥和妹妹都一直不明白父母的分开，父亲也没有明说，敖冽也说不出口。他看着哥哥和妹妹依然和父亲亲近，心中越发烦躁，越发想逃离。

        于是他想逃学，不仅仅是逃离学校，逃离这个家，更是逃离敖朔对他人生的安排，对他未来的操控。他想更快地掌握力量，让自己变强，好保护弱小，也好在父亲面前显得不那么懦弱。

        可他一次次地失败了。每次看着父亲愤怒而失望的眼神，他会更加生气，气自己的力量微弱，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和道路。

        半夜他躺在学校宿舍的床上，回忆着过去一件件事，沉默。

        手机振动，他有些疑惑地接通：“你好，请问你是？”

        “听说你又逃学失败了？”对面是充满戏谑的语气，可敖冽却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激动起来：“妈！你怎么那么晚都还不睡哇？找我啥事？”

        “我喜欢找小帅哥说话不行嘛，”电话另一头筱默笑嘻嘻地，像个敖冽身边的女同学一般唠嗑着，“反正我就是熬夜冠军，喜欢半夜骚扰别人，然后自己越熬越美丽！倒是你哦，逃学跟越狱一样困难，笑死我了，你这经历写本逃学小说好了，说不定还能给后人提供点经验。”

        “你咋知道我逃学这事？”敖冽有些好奇。

        “笨蛋，你当你妹妹不会跟我告状吗？”筱默继续嘲笑敖冽，敖冽也被逗笑了，笑骂道：“敖钰是世界第一告密精，世界第一小麻雀！”

        “有本事你当着小钰面说去，看你把她惹哭后要哄多久才好。”筱默还是笑着，不一会儿才说：“下个星期我去看你，带你出校玩玩，怎么样？”

        “那还用说！”敖冽瞬间兴奋起来，“真的吗！你可别说话不算数啊……”

        “我是那种人吗？”筱默在电话那一头“噗嗤”笑出了声，“二少爷您呀就放一百个心，我可是老实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下个星期放学的时候我接你出来，然后我会带你……”

        “去星际边界觉醒灵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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