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向着世界的尽头逃亡!

荒原的战场上响起了毁灭的轰鸣声。

        有那么一瞬间，漆黑的苍穹被炽烈如黄金般的熔岩烧灼，无尽的光热宛若岩浆一般汹涌的流淌着，隐约倒映出了一张，威严盛怒的面容。

        轰！

        世界颤栗，那张脸是如此的古奥森然。

        仿佛天穹都要为之倾塌。

        原本压制住的世界树的能量，再一次的躁动起来。

        金色树冠的轮廓，在天穹之上显现出来，流淌着浓郁的，炽烈的光浆。

        哪怕远在东大陆边禺的生灵，都能够清晰的看得到。

        与此同时，东大陆各地也开始出现恐怖的元素乱流。

        大海奔腾咆哮。

        大地在震动里开裂。

        这是东大陆千年来都罕见的天灾！

        “开始了，惩戒人间的天使，她终于要降临了！”

        尤瑟抬头望天，感受那股毁灭的威势，赞叹道：“盖乌斯，你看到了么？这就是我的成果，这就是我最满意的杰作。当年伊格尔和洛娅，谎称没能在冰海魔族找到禁忌之子，这本来让我大失所望。但后来通过读取他们的记忆，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他顿了顿：“他们的儿子，在冰海魔族遭遇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盖乌斯也抬头望天，感慨说道：“所以他们才说，找到了，但又没找到。你怀疑，瓦勒里乌斯·李锡尼跟神孽之子有关，所以毫不犹豫地出手带走了他。”

        尤瑟唇边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是啊，毕竟神孽之子，只是在传说中记载的东西，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的本体是什么，对不对？”

        “原来如此，你还是打开了初代皇帝留下来的魔盒。”

        盖乌斯沉默了半响，幽幽说道：“陛下，你违背了我们当年的誓约。”

        尤瑟笑容愈发的浓郁，背负双手说道：“谁能忍受得住诱惑呢？哪怕在历代的皇帝里，我都是最出色的那一个，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破布伦塔尼亚皇帝只能活二十年的宿命。可我不满足，我要去探寻世界的真理，还有宇宙的奥秘。”

        他顿了顿：“在那些力量面前，术士的世界孱弱得可笑。”

        毁灭的轰鸣声里，苍穹之上裂开了恐怖的缝隙，狂暴的光之熔岩喷薄而出。

        轰响如雷，炽烈如火。

        浓烈的火光，照亮了他眼眸深处的狂热和桀骜。

        盖乌斯眼神冷淡了下来，轻声说道：“所以你创造了陛下。”

        “与其说是创造，倒不如说是我在遗迹里，找到了某种东西。”

        尤瑟解释道：“我利用它，在一个女人的体内制造出了胚胎，天使的胚胎。”

        盖乌斯问道：“那个女人呢？”

        “早就死了，生下她的一瞬间，生命力都被掠夺殆尽了。”

        尤瑟叹了口气：“而她，也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盖乌斯说道：“因为她太善良了，根本不像是你所期待的那个怪物，对么？”

        “没错，她太善良，太正常，太像一个人类，潜藏在她体内的天使的力量与本性，从未被真正的激发出来。但是，你知道所谓的天使，是用来做什么的么？呵，就如同你所想的那样，天使是为了毁灭神孽之子而被创造出来的。”

        尤瑟微笑说道：“在远古的传说里，她这种生命被称之为，暴喰天使！”

        盖乌斯没有说话。

        “最终，暴喰天使终将会吞噬神孽之子，给予这个世界最后的惩罚，这是她潜藏在本性里的原始欲望，就如同太阳从东方升起，昼与夜的交替，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尤瑟忽然鼓荡着双翼，悬浮到了半空中，纵声说道：“来吧，布伦塔尼亚的子民们，睁大的你们的眼睛，与我一起见证末日的降临！”

        “你们敬爱的皇帝陛下，还有自诩以守护帝国与人民为己任的，两代的守夜人。”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贯穿整个帝国：“看着他们，把这个世界，葬送于火海。当天使吃掉神孽之子的那一刻，真正的神罚，会降临到你们每个人的头顶。”

        世界寂静。

        盖乌斯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陛下，以前我真的没有发现，你那么讨厌。”

        尤瑟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寒冷。

        “就算他们两个真的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盖乌斯淡漠说道：“叛国者，尤瑟·维亚·塞尔瓦托。”

        有那么一个瞬间，整个东大陆的磁场暴动起来，亿万金属愤怒震颤。

        “来。”

        他宛若神灵，降下敕令。

        于是，磁极颠倒！

        ·

        ·

        布伦塔尼亚帝国的人民们，抬头望着碎裂的，流淌着黄金熔岩的苍穹，沉默了。

        通过水晶球的投影。

        人们看到了圣天使堡的，实时战况。

        与此同时，他们也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初代守夜人，复活！

        第二代守夜人·枭，死而复生！

        布伦塔尼亚帝国的军神，约希阿姆大公，其真实身份竟然是……前代皇帝！

        真相公之于众。

        巨大的信息量，让他们所有人都震撼无语，大脑宕机。

        只不过，当前代皇帝或者初代守夜人，提起枭的本名的时候，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干扰，让人们听不清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

        仿佛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原来如此，原来尤瑟陛下并没有死！我想起来了，他是拥有世界上最罕见的记忆系魔法，是从精神系延展出来的最强大的魔法！他没有死，他只是躲起来了，他篡夺了约希阿姆大公的身体，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等到陛下举行登神仪式！”

        “尤瑟陛下就是前代皇帝，他竟然想要阻止自己的女儿登神，取而代之？那可是他的女儿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真的没有感情吗？”

        “我们陛下是天使？什么是天使？神孽之子又是什么？是不是要世界末日了？”

        “你们还没看懂么？这一切，都是初代皇帝的阴谋，他谋害了初代守夜人，甚至还利用了枭和陛下，只为了达成他一个人的目的！他已经丧心病狂了！”

        “枭要去拯救陛下了吗？可是，如果他真的被陛下吃掉怎么办？神罚是不是真的要来了？这个时候还要去救人吗？难道，难道不是应该及时止损吗？”

        “是不是只要陛下死了，神罚是不是就不会降临了？”

        “对啊，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去阻止陛下吗？为什么枭还要进去？”

        “如果真的世界末日了，谁还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枭难道不是英雄吗？难道不应该保护我们吗？”

        “这个时候难道我们不是应该同仇敌忾吗？要相信陛下，相信枭。”

        “都要死到临头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他们？他们这是在意气用事！”

        布伦塔尼亚帝国各地，人们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时，有一个抱着狗的小女孩，冷冷说道：“呸，无耻！”

        众人一脸愕然，乃至一些强大的冒险者，都投来凶恶的视线。

        那个抱着狗的小女孩，毫不畏惧说道：“大哥哥只是想去救他的陛下而已，他做错什么了吗？你们对枭根本一无所知，无论是什么时候，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他都不会以牺牲人民为代价换取胜利的。别问我怎么知道，我是从矿石小镇活下来的人！”

        这是当初边境之战，跟自己的狗交换名字，活下去的女孩。

        王都第五区的街上，老格雷烤着红薯，仰头望着苍穹之上的投影，喃喃说道：“怎么感觉，枭说话的方式跟小李锡尼那么像呢？是错觉吗？”

        小孙子害怕得蜷缩起来：“爷爷……”

        “别怕。”

        老格雷笑呵呵说道：“要相信陛下和枭，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第三十七教区，黛芙妮和黛缇丝仰头望天，紧张得握起小拳头。

        “大哥哥，加油啊，要把陛下带回来啊……”

        圣三一神学院里人声鼎沸，那些年轻气盛的学员们聚集在中央广场上。

        夏尔站在最前方，声嘶力竭的吼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明知前方是必死的结局，去还要义无反顾的上前！”

        年轻人们振臂呐喊，互相传递着信念。

        泽维尔庄园，奥拉夫人带着他们的族人，仰头望着天空，笑容温和。

        诺玛城里，那些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们，默默地为陛下和枭祈祷。

        红蔷薇歌剧院，那对永恒舞蹈的年轻夫妻终于停了下来，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剧院里的怪异们欢腾起来，举起了一个巨大的木牌。

        牌子上写着大大的加油。

        最后，圣天使堡十五公里外的军营里，钢铁军团们陷入了集体的沉默。

        “诸位。”

        特莉娅戴着钢铁面具，站在最前方，沉声说道：“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莉兹与海登站在她的身边，背后是无数戴着面具的守夜人们。

        这一刻，钢铁军团的军人们发出了雷鸣般的吼声：“——不计一切代价守护帝国，即便天灾降临，末日到来。守护人民，誓死不退！”

        布伦塔尼亚帝国境内，信仰在重新凝聚。

        皇宫的深处，英灵殿里忽然亮起了一道光。

        ·

        ·

        酷烈。

        烧灼。

        烈风如刀割面，仿佛身处地狱。

        李锡尼在末日废墟般的城市里穿行，最终还是顶不住这股磅礴能量的侵袭，抬手按在了脸上，无数灰雾翻涌起来，凝聚出了一张钢铁恶魔的面具。

        金属宛若流体一般蔓延到全身，深渊堕天使完成了武装。

        他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摇了摇头：“即便是五阶巅峰，甚至是进入狂暴状态，暂时得到六阶的力量，跟陛下比起来还是太渺小了。”

        若非他是不死之身，或者深渊堕天使装甲没有自我修复的能力。

        或许他甚至都无法进入这座城市的最深处。

        圣天使堡的城市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般，如同一具具焦灼的尸骸勉强屹立在大地上，纵横交错的街道如今已经是一片焦黑坍塌的废土，唯有烈风夹杂燃烧的余烬翻飞，像是末日里形容的太阳风暴，酝酿着灭世的威能。

        冥冥之中，似乎还有隐约的嘶吼声响起。

        暗藏着，压抑到了极点的毁灭欲。

        “看来尤瑟这次没有撒谎。”

        李锡尼轻声呢喃：“陛下已经控制不住她的力量了。”

        无尽的光和热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座融化的，漆黑的通天塔。

        奔腾的水银之河，早已经蒸发。

        浓烟的深处，似乎有人跪坐在通天塔上，痛苦地蜷缩着。

        越是靠近通天塔，能量的潮汐就越是炽烈。

        “世界之盾！”

        李锡尼抬起手，只见一道如莲花般重叠的的黄金能量盾，具现而出。

        他以世界之盾为支撑，缓步向前。

        轰！

        城市迸发出了毁灭的轰鸣声。

        李锡尼却愕然发现，世界之盾并没有吸收到任何的能量，这显然不合常理。

        他愣了一下，撤去了世界之盾的防御。

        轰！

        又是一道能量潮汐扑面而来，却丝毫没有伤到他，反而如浪潮一般轻柔。

        李锡尼愣住了。

        那股能量是如此狂暴炽烈。

        然而当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里，却又是那么的……温柔。

        李锡尼赫然低头，只见蔓延到大地尽头的可怖裂隙里，世界树的能量在氤氲。

        分明充斥着毁灭的威能。

        却又像是流淌在冬日里的阳光，如此的柔和。

        “她竟然，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量？”

        李锡尼无法想象，此刻的他有盲目痴愚之眼的加持，甚至一时间都没想通这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世界树的狂暴能量，能够辐射到整个东大陆。

        甚至于她本人的力量都已经失控了，那是超越了七阶的神之力！

        想要驾驭暴走的世界树和神之力。

        简直就是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然而下一刻，李锡尼明白了。

        只有一种可能，能让陛下控制住这股力量。

        意志。

        不愿意伤害他。

        不愿意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不愿意伤害这个帝国的人民。

        不愿意伤害那些曾经爱戴她的人。

        轰！

        光和热的熔岩喷吐出来，浓烟被狂风吹散。

        即将融化的通天塔上，葳尔蒂亚娜跪坐在地上，在太阳风暴的映照下，她的身躯几乎是透明的，遍布四分五裂的裂隙，任由恐怖的力量在体内暴走。

        原来如此，所有的力量和冲突，无数次的碰撞和湮灭，都被她压制在了体内。

        她在孤身一人，对抗着足以毁灭大陆的世界树的力量。

        独自一人，压抑着随时都会暴走的神之力。

        以一人之力，承受着世界规则的压制。

        还有源自于灵魂深处，来自暴喰天使的吞噬欲。

        葳尔蒂亚娜·维亚·塞尔瓦托。

        这个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个体，为了她深爱的人，以及这个帝国的人民。

        对抗着父亲。

        对抗着世界树。

        对抗着世界的规则。

        对抗自己。

        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承受如此强大的能量。

        她到底有多痛？

        李锡尼不知道。

        但是，这就是他所深爱的女孩。

        ·

        ·

        葳尔蒂亚娜低垂着头，散落的金发遮住了她的容颜，唯有一双燃烧着太阳风暴的美眸抬起来，仿佛涌动着世界毁灭的潮汐，炽烈威严。

        就像是回到了那个巨大的白色宫殿。

        黑暗里，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固执又倔强的，跟世界对峙。

        无论毁灭的轰鸣声，亦或是太阳风暴的呼啸，都传达出了一个意志。

        “离开这里。”

        陛下，要独自承担这毁灭的力量。

        然而这时，有人登上了通天塔，站在了她的面前。

        “别怕，有我在这里。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了。”

        那个人蹲下身，褪去了一身的铠甲，把痛苦蜷缩的女人抱在了怀里。

        葳尔蒂亚娜愣住了，赫然抬起了头，美眸里流淌下金色的眼泪。

        因为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笑容。

        “瓦勒里乌斯·李锡尼。”

        她轻声说道：“是你吗？”

        李锡尼凝视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的呼吸和心跳，微笑说道：“是我，陛下。”

        “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罪与罚，我跟你一起承担。”

        他把她拥入怀里，任由无尽的光和热迸发，吞没了他们。

        世界陷入了寂静。

        恍惚间，时间的长河逆卷倒流，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男孩却把女孩背在了身上，迎着树荫下透过的阳光。

        向着世界的尽头奔跑。

        ·

        ·

        世界末日到来了吗？

        没有。

        因为远离人间的苍穹之上，世界树的树冠顶端，古老宏伟的殿堂里。

        深渊烈阳在悬浮在宫殿的深处，在黑暗里静谧地燃烧。

        即便深处无尽的宇宙深处里，却并不孤独。

        因为，灰雾温柔地流淌，无声地笼罩了它。

        宛若神明的拥抱。

        新年的第一天，两代守夜人曾经在世界树冠上的宫殿内，有过一次对话。

        盖乌斯曾经说过，他怀疑总有一天，有些不好的事要发生在陛下身上。

        而男人天生的使命，那就是要保护好你心爱的人。

        当李锡尼了解了陛下所经历的，镇压世界树的痛苦以后，他做了一件事。

        将灰雾的神秘，留在了这座宫殿之上。

        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罪与罚，我跟你一起承担。

        可如果我真的那么的深爱你，我又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呢？

        所以，原谅我。

        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罪与罚，我替你承担。

        灰雾的世界里，李锡尼高居于宫殿之上。

        四位邪神的虚影浮现出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谢谢你们，愿意在这个时候陪我任性。”

        李锡尼轻声说道：“准备好迎接冲击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轰！

        汹涌的世界树能量，在灰雾的世界里流淌。

        包括灰雾之主在内，四位邪神尽数被黄金的世界树能量淹没。

        与此同时，邪神们的呓语声响起。

        “——世界树，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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