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见就情定某人

dear陈在野：

        所以恋爱是什么？

        我和他并肩走在校道上，年久失修的灯光下萦绕着一圈飞虫，我心里没有什么悸动或是害羞。只是很担心蚊子咬我，那点小伤口要在我胳膊或腿上留很久。我们一起去了学校附近很不错的餐厅，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相谈甚欢。但是，这就是恋爱吗？

        我并没有觉得，如果明天是宇宙洪荒了，我少见这一秒有多遗憾。爱到会遗憾和害怕，却还是勇敢而不惜代价。我这样下的定义，太过理想化了吗？

        ——2013年5月21日宋至礼致上

        元智很快发现，宋至礼或许说得也不对。

        了解也并不是一件完全简单的事情，无论是时间还是机遇，倘若故事的两位主人公出奇的忙碌会让情节欠缺波澜。

        何况总是会突发事端。

        在元智第三次开小差后，梁钦注停下例题讲解，黑色签字笔在手上转了一圈之后稳稳回到手心。他屈起手指，在桌面轻敲。

        “没休息好吗？你今天状态不太对。”

        元智抿了抿嘴，扭捏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梁钦注抬头看着隔着一个讲台位置的少女，发现自己还是欠缺了点教学经验。于是起身给对方酝酿和措辞的时间，握着马克杯倚靠在吧台上。

        “怎么样，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小阿姨的前男友来家里吃饭了。”

        “”

        他放下马克杯，强忍着因为差点要呛到而产生的咳嗽冲动，再开口时声音变得略微喑哑。

        “你怎么知道？”

        什么叫你怎么知道。应该说，不管你的事好好学习啊。梁钦注背过身，往没喝几口的马克杯中添水，元智在后面开始絮絮叨叨的将她是如何在两人对话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两人这段过往情史。

        他无奈的走回座位，将卷子重新翻开找出类似的题型，黑色签字笔挨个打勾然后递到对面，咳了一声：“好了，不可以太八卦喔。试做一下这几道题。”

        全然忘了刚才是自己在追问。

        书店处，宋至礼陪着南屿从一楼逛到五楼。

        最后回到二楼客厅，在冰箱端出冷冻的半熟芝士招待晃了半天，也没说到底为什么来找自己的人。

        “刚才那个小女孩叫什么来着？”

        “元智。你真的十年如一日不记人名啊！”

        南屿手撑着餐桌上，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接着饶有兴致地跑出一个答案：“高中同学、当老师、男的，他就是你分手时候说的那个“标准”吧。”

        听上去像是疑问句的陈述句，基本可以表示为无需回应的意思。于是，宋至礼改了个刀切半熟芝士，将原本大块的那一份留为自用。

        南屿一脸挪揄的表情耸耸肩，左看看右看看，指了指沙发上元智留下来数学试卷。“你都让她学生在家里住了，我应该很快就会喝到你和你的理想对象的喜酒了吧。你可别信外面的鬼话，前男友还是要请的！”

        她闻言，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对方。

        “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那你还单身那么多年，不就是因为有个模版在那里，谁都是赝品嘛。”

        南屿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好笑，两个人在情侣最爱过的5月21日后一天选择了分手，几乎没有什么拖泥带水。这场似乎转瞬即逝的恋爱，两人做了所有情侣会约会的项目。但没有任何亲密动作，比起情侣似乎更像合拍的玩伴。

        5月22日，他刚睡醒就收到他的最佳损友发来一串言辞诚恳的分手信。

        “对不起，我总是在这段时间把你和其他人做比较。我想，这或许也是对感情不忠诚的一种表现。如果你觉得很愤怒或着是想要骂我，我都可以接受。实在是对不起。”

        他躺在床上被这封长讯息逗笑了，于是回复一句“前面两百字关于我优点的赘述，辛苦你了。”

        “诶，不如你等下带我看看传闻里的人？”

        见宋至礼不搭理自己，南屿变本加厉的胡说八道。而被追问的人，不紧不慢吃完自己的那份半熟芝士才开口。

        两人当初做不成恋人，却在那一个月里发现对方和自己臭味相投，南屿机缘巧合下成了她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

        “南屿，如果我以前喜欢他甚至现在还喜欢他，我应该主动追求和他在一起么？”

        “为什么不呢？你喜欢他那么久，在一起不是你的想法吗？”

        “就是因为喜欢太久了，喜欢到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欢自己脑海里的人还是他本人。而且，喜欢他的时候我才16岁，从来没想过会在一起的问题。”

        “洒脱一点宋至礼，你总是考虑太多问题了！真是奇怪，你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当初又因为他和我分手。”

        “首先，我第八百遍和你声明我们分手，纯粹因为我们都不喜欢对方这个本质问题。其次，你开车两百多公里不是为了拿一些成年旧事为难我的吧？”

        吊儿郎当的南屿不接话，晃到凌乱的茶几台面抽出几张宋至礼平台最近的策划案，捏着a4纸边角，手里摩挲着上面打印的字迹。

        “对了，宋至礼。你现在还是和朝荷师姐一起工作么？”

        有很多话如果你不知道对方的重点是什么，你可以去选择捕捉关键词。例如冗长话语中的转折“但是”、毫无意义的夸耀后紧接着的“不过”

        再例如现在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宋至礼，漫不经心问出的“对了”。

        “对了，那个今天报道的照片谁负责拍的？”

        南屿转着笔，按捺住似乎因为天气炎热而躁动不安的心神。眼睛盯着准备跑八百米的赛道，一堆穿着玩偶服的学生在操场上扭来扭去，光是看就替他们热得慌。

        负责的部门小师妹翻了半天工作群消息，最后抬头望向今天有些古怪的师兄，将工作安排表递过去。

        对方食指在名字上点了点，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开，留下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师妹。

        溜号去当志愿者宋至礼回来后就被师妹拦着，说刚才有个带蓝色工作牌的师兄打听她。蓝色工作牌，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部门，但是也勉勉强强算个上司。

        于是她谢过师妹后，掏出手机给刚才替自己班的余朝荷发消息。

        “师姐，你刚才替班发生什么了吗？”

        “很正常啊！怎么，你们部长说三说四了吗？”

        余朝荷的辈分在这里，压谁都能压的死，谁还敢说三道四啊。宋至礼犹豫一下，还是拿起手机回复到，“没有，就是刚才有个干部也不知道是谁，来打听了一下值班的人。”

        “噢，这么一说。我刚才穿着你工作服，帮一个男生挡了个桃花。”

        宋至礼刚在26键键盘上打出来话，一个字一个字被删掉，换成一串省略号。

        “诶，别担心我看那个男生身上也没有工作牌，应该就是个路人。再说了，一看就是烂桃花，我这在帮你修福呢！”

        看师姐的样子，似乎还希望自己感恩一下，宋至礼便从善如流发了一串谢谢，然后默默将手机放下。

        大学的那场没什么新意，千篇一律的运动会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宋至礼叹口气，真是半斤说八两刚才还好意思说她，自己又能洒脱多少。

        “别绕圈子了，你想说什么？”

        路人南屿抿着嘴，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点开手机相册一句话没说递给宋至礼。她疑惑的接过，一张角度离奇，远古像素的暧昧照片。

        可是男主角却因为是她的熟人，而变得极易辨认。

        朝荷师姐的男朋友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但也是聚会有人抢着让他留自己名片的地步。南屿不知道从哪里收到这样一张照片，便连夜开车三小时。

        清晨赶到书店门口，燃尽一支烟后推开玻璃门。

        她将手机还回去，亮起的屏幕在交接那刹那恰好灰暗下去。

        “南屿，我会把这张照片给朝荷师姐看。但是，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其实，他们真的能看清自己么好像都站在雾里，走马看花什么都不真切。

        南屿顾左右而言他，可目的都已完成，宋至礼无奈也爱莫能助。便给对方一个台阶，送对方下楼。

        明明前几天还在抱怨公司最近人员动荡，却一走就是半天。

        站在书店门口的小叶榄仁下，南屿刚想说些什么，但越过宋至礼肩头，望见刚才出现在家中的女孩和另一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并肩走来。他眨了眨眼，收起要讲的话，笑得颇为神秘。

        “你的标准来了。”

        她不明所以的回头，看见梁钦注向她走来。

        南屿没等宋至礼回过神，大力的拍了拍她的头，挥着手留下一句话，然后阔步往开来的吉普车方向走去。

        “看清自己然后洒脱点！”

        傻子。宋至礼给远走的人下一个定语。

        回头，梁钦注提着自己昨天给的雪花酥的盒子正站在书店门口，低头看着小黑板上的一周书籍推荐。元智看样子是已经上楼了，于是她快步走过去。

        南屿从村口倒车，在倒车镜上一对男女相称的出现在框内。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并不那么相近的距离，然而却让人觉得分外亲近。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生挑着眉隐约是笑着的模样。他摇摇头别过头不再看，打方向盘开上车道上。

        还说什么事都没有，果然世界上没几个问心无愧。南屿视线越过泰安桥，望向不远处河岸树影的斑驳。有些地方，云雀已经叫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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