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真相

她还只是飞天山弟子，一旦与魔族勾结，不知会被逐出师门不说，前途也将毁于一旦。

        一旦打上与魔族勾结的罪名，玄门百家必将留她不得，如此一来，不止会给叶家带来灾难，连她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也将毁于一旦。

        可是，难道就这么干站在这里，任由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

        叶小萌心底陷入两地纠葛之时，脑海里忽然传入一道声音，正是帝无痕的声音。

        “回去！”

        他说。

        “与魔族勾结的结果不是你能承受的，回去！”

        叶小萌猛然间垂下头去，眼眶一片湿热。

        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只恨如今的自己不够坚强。

        但若让她回去，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的。

        “轰隆”一声巨响，来自下方。

        原来是帝无痕那道防御碎了。

        与此同时，四大仙尊伸出结阵之上，打下的灵光一道盖过一道，直压得他跪地，吐出一口血来。

        叶小萌哪里见过这般架势，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飞身就要入阵，却在这时，身体好似被一道灵光阻挡，她诧异回头，就看到后方的秦素烟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下一秒，秦素烟的手点到她颈脖后，叶小萌便直接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接住叶小萌倒下的身体，秦素烟看向一旁的雁双儿和陆远山道：“刚才一幕，你们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二人都是点了点头，秦素烟扶着叶小萌：“我先带她走了，这里交给你们了。”

        二人再次应下，秦素烟便立刻携着昏迷的叶小萌飞身而去。

        叶小萌这一觉也不知沉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竟然是之前的客栈。

        她猛然坐起身来，想起之前昏迷时的一幕，匆匆忙忙便伸出手来，急速的召唤帝无痕。

        可是掌心的信息一道又一道的送了过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有些慌，立刻出门，却正好遇上端了药碗而来的苏云阳。

        “姐夫？”

        “你醒了……小萌，你怎么了？”

        叶小萌心急如焚，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姐夫，我问你，当日那一战怎么样了？”

        苏云阳眸底顷刻沉暗下去，复杂地看着她：“你是关心当日一战，还是关心魔族帝无痕？”

        叶小萌沉默下来，没说话，苏云阳的脸色顿时更沉了下去。他一把抓住叶小萌的手：“小萌，仙魔不两立，如果仙尊知道你与魔族有牵扯，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

        “可帝无痕不是那种为非作歹之人！”叶小萌坚持道。

        苏云阳端着药碗的手一下子无力，下一秒，他扣紧了叶小萌手腕，拉着她入了房间之内，将药碗放下，这才急道：“你真的知道魔尊是什么人吗？他的确是沉睡了近七万年没错，可你知不知道他为何沉睡七万年？”

        “七万年前，他为了一己之私，叛离师门，遁入魔道，更是因为如此，血洗云雾殿，你知道云雾殿是什么地方吗？天宫重地！不止如此，七万年前那场大战，险些让六界灭绝，当今天帝更是因为那一战，直至现在还身体损伤未愈，这样的人，你还觉得他是好人吗？”

        叶小萌脸色苍白，顿住了好半晌才抬眸看向苏云阳：“姐夫。”

        她轻轻唤他，“我只是普通人，我心眼小，装不起天下。我只知道，在我孤立无援之时，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他，在我痛苦绝望之时，陪在我身边的人也是他，在我性命堪忧，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之时，救我性命，给我活下去的勇气的人呢依然是他！”

        “他本可以不来的！他完全没有必要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与飞天山抗衡，可是就是因为当时的我性命堪忧，他才不顾凶险来救我！姐夫，如果是你，一个人为了你如此赴汤蹈火，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你还能说，自己能置身事外，与那个人划清界限吗？就算，那个人有十恶不赦的过去！”

        苏云阳的手指僵硬，一瞬间又缓缓失了力道。

        她想起了苏蝶衣的魂灵是叶小萌只身取来，她想起了叶小萌深入险地之时，自己救不了她，他想起若非那魔族至尊，或许此时此刻叶小萌早已死了。

        可那个人是魔尊啊！

        魔族千万妖魔的至尊啊！

        魔尊受得起这份与仙门对立的局面，可是她呢！

        她受得起吗？

        她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飞天山弟子，若是与魔族搭上关系，带给她的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很可能灰飞烟灭啊！

        一想到这里，苏云阳的手指又有了力道。

        即便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

        她也决不能冒险！

        “魔尊死了。”他面无表情道。

        叶小萌一震，下一秒，脸色苍白如纸，急剧喘息起来。

        “小萌！”看她身形一晃，苏云阳赶紧扶住了她，“你不能再与他有牵扯了！你有大好前程，待到飞天山结业，你不论走到那个地方都是万人敬仰的存在，若是为了一个魔尊，把自己前程断送了，你有想过你的今后吗？！”

        “他真的死了吗？”叶小萌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力气，脸色苍白追问。

        “小萌！”

        “我问他真的死了吗！”叶小萌紧盯着苏云阳，语气坚决，“我不信！”

        说罢，她便要往外走，苏云阳猛然拖住她，将她重重往墙上一推，抵在了墙上！

        “你醒醒！”他急剧道，“难道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就为了一个男人吗？”

        叶小萌终于恢复了那么点意识，看向苏云阳的目光渐渐从波动到面无表情。

        “姐夫。”她轻缓开口，面无表情的脸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还记得你当初退婚吗？”

        苏云阳一怔，不料她突然提及这件事。

        这件事是他二十年来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这么多年甚至一直因为这个决定在悔恨煎熬中度过。

        又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见他眸色晦暗，叶小萌便知晓，这事定然在他心里落下伤疤了。

        “你后悔了吗？”叶小萌又问。

        后悔？

        何止是后悔！

        午夜梦回，他无数次从苍凉梦境中醒来，都在悔恨，为何连梦境都不给他一个圆满。哪怕只是短暂的梦境里的美好，也足够他去回味一生了。

        可是老天爷就是这么残忍，就因为那样一个决定，这么多年来，他竟然连梦境都不曾有一个。

        “你为何退婚，你还记得吗？”

        苏云阳抿紧了唇，终于哑着嗓音答道：“记得。”

        “那你为何对叶九月心驰神往，却对我视而不见？以你的人品，该不是以貌取人之人。”

        苏云阳目色沉冷如水，一瞬不瞬落在她脸上，没说话。

        “你不想说？那我来猜猜吧。”她勾了勾唇，忽而笑道，苍白的脸竟因为这一笑而显出几分妩媚娇柔：“是不是因为，那一年四大家族比试大选，有个女孩拼死救了落水的你？而后来，叶九月告诉你，她就是那个女孩？”

        苏云阳一震，满脸诧异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叶小萌勾了勾唇，忽然放缓了身体，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目色薄凉看着她：“如果我说，其实那个救你的人是我，你信吗？”

        苏云阳再次一震，这一次，连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是你？”

        叶小萌依旧微笑，可眼底的神情却极其的淡：“是啊，是我，只不过当年的我有些傻，九姐姐从我这里套取了消息之后，比我先一步找到你，你想啊，那个时候的我又肥又胖还没有修为，比之容貌姣好，修为过人的九姐姐，你觉得，我说出来的话，可能有人信么？”

        苏云阳一张脸猛然间灰败了下去，可下一秒又燃起无数光彩：“所以……救我的人不是她，而是你？”

        “是啊。”叶小萌歪着头笑，“姐夫现在知道真相，感觉如何？”

        苏云阳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抓着叶小萌的手臂：“我……小萌，如果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的话，姐夫还想重来一次？”

        这话一出口，苏云阳顿时怔住了，刚才的激动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看着叶小萌，总算是觉出几分不对来，“你……什么意思？”

        叶小萌耸了耸肩：“姐夫可以因为误会，做出退婚的举措，九姐姐为夺我婚事，骗我入血狱森林，受尽折磨之苦。在我最孤立无助，甚至步履维艰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站在我身后。”

        “他帮我通过叶家的比试大选，助我夺得天狼学院的入门资格，飞天山里，他更是日日为我送来圣汤补药，不顾自身安危，助我突破功力。”

        “我的人生里，没有帝无痕就没有叶小萌。”

        “换句话说，这么多年，我其实是从他那里赚的，既然是赚来的人生，纵使往后余生永堕地狱又何妨？反正，他会陪着我。”

        反正，他会陪着我……

        最后一句轻飘飘，却沉痛地击在苏云阳心底。

        是啊，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在她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退婚，他在帮她的仇人对付她！

        他以为，这么多年来，他都在尽力弥补，甚至于觉得自己或许弥补得差不多了，可就在这样一句“反正他会陪我”里，终于一败涂地。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输在当初的自以为是。

        输在勿信传言。

        输在识人不清。

        苏云阳，你活该！

        扣住她的力道终于缓缓松开。叶小萌看着苏云阳眸底的灰败，知道这一次，她算是彻底让他死了心，也彻底斩断了两人的纠葛。

        她从他的臂弯之中退出来，轻抬眉宇，神色清冷，仿佛他对她而言，从来不过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帝无痕究竟怎么样了吗？”

        “他破了阵法。”苏云阳听见自己的声音毫无起伏，“也受了伤。”

        叶小萌一怔，顿时捏紧了手指。

        她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

        但是受伤……

        是什么样的伤才会让他连她的消息也不回。

        叶小萌顿时转身往外走。

        “小萌！”苏云阳忽然又叫住了她，迎上叶小萌转过来的视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这么多年……你真的没有丁点喜欢过我吗？”

        叶小萌目色平静，半点别的情绪都没有，声音干净清晰：“没有。丁点都没有。”

        话音落，她便大步朝外走去。

        苏云阳一怔，终于是艰难闭上了眼睛，唇角勾起无尽的苦涩。

        又能怪谁！

        出了房间，苏云阳走在空旷的楼道之上，此刻正有人从对面的房间推门出来，他抬起视线，不是叶九月又是谁。

        眼睛里卷过一丝嗜血之光。他面无表情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叶九月的手臂将她拖回房间之内。

        “云阳？”叶九月被他的样子吓到，一双眸底全是受惊之色，“你怎么了？是不是小萌出了什么事情？你别担心，她肯定会好的！”

        “装，还在装！”苏云阳面无表情盯着她，“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叶九月瞳孔一缩，“我……我没有装啊……云阳，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下巴猛然被口气，叶九月只觉得那上头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当初救我的人真的是你吗？”他的嗓音暗哑，有那么一瞬，叶九月只觉得眼前向来温润尔雅的夫君仿佛变成了一只恶魔。

        她抖了抖唇瓣，无辜道：“是……是我啊。”

        “看着我回答！”

        叶九月对上他的视线，猛然倒吸了口凉气。

        何止是像，他这个样子，双目充血，分明就是一只恶魔！

        她抖了抖唇瓣：“真……真的是我，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那些都不是真的，肯定有人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撕拉！”

        空气中传来一道细碎的声响，叶九月身形一抖，低头，便看见自己的衣服大片被撕落下来。

        肩膀处，那莹白如玉的肌肤洁白无瑕，哪里有半点痕迹。

        苏云阳一瞬就笑了笑得悲凉：“当日……这手臂之上不是有一颗朱砂痣么？当年，你可是亲自脱了你自己，验证给我看的，怎么？现在没有了？别告诉我，长出来的朱砂痣还能自己消失。”

        叶九月脸色一白，伪装得无懈可击的脸这才出现了一丝裂缝。

        “云阳……”

        “还要骗我！”苏云阳蓦然伸出手来扣住她的脖子，叶九月疼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云阳……云阳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不是！”

        看着她因为护膝被阻而涨红的脸，那与叶小萌有着两分相似的面容，偏生叫他心里生出更大的悲怆来。

        苏云阳手一松，倒退两步，盯着衣衫不整的叶九月又哭又笑。

        叶九月不知他为何突然变成这般模样，想着他刚才应该是从叶小萌的房间里出来，心头掠过不好的预感，隐约猜出什么来。

        心头生出更大的怨恨，明明这段时间里，她都极力扮演一个慈姐的形象，甚至半句为难的话都没有对叶小萌说过。

        她是真心实意只想要好好守住这个男人，可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云阳……”她走上前来，哭着道，“我也是因为爱你，我是因为太爱你啊，云阳！”

        “闭嘴！”苏云阳冷冷盯着她，“你没资格说爱！”

        “云阳！”叶九月急了，哭着上前一把跪在苏云阳身边抱着他的腿哭道，“我就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可我是真的爱你，我的心，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不然也不可能放弃进天狼学院的机会嫁进苏家……云阳，你相信我！信我啊！”

        苏云阳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目光直视着前方紧闭的门，一字一句道：“自今日起，你再不是我苏云阳的妻子。我会书信一封，让人送到叶家，待飞天山事情一了，我会亲自上叶家赔罪。”

        脚上的力道一僵，叶九月不可置信抬起头来：“你……你要休了我？”

        苏云阳目视前方，并不回答，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九月僵持着从他腿上起来，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苍白了下去。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豆大的泪珠从她眼里滚落下来，她盯着苏云阳，满眸楚楚可怜，“云阳，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苏云阳目色平静：“你想要什么，田产，房契，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前面，没有苏家二字了。”

        话音落，他便果断走到一旁书桌，取了纸笔，开始写休书。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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