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这里，是我起飞的地方

舒缓的音乐轻柔的萦绕在静谧的空间，混合着淡淡的咖啡香气。玻璃窗外细雨如丝，一股轻松宁和的氛围在人心底缓缓流淌。

        杨林黑亮的眼睛从一盆百合的叶片移到周世龙那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笑容里带着浓浓的不屑和淡淡的讥讽：“其实，周公子没有必要来的。”

        面对杨林赤.裸裸的蔑视和嘲讽的口气，周世龙白脸渐渐变得铁青，眼睛里射出火一样的恨意，却紧紧咬着腮帮子不说话。

        因为他的父亲就在身边，今天的谈判还轮不到他做主。

        周云鸥的脸色也不好看，无论是谁的儿子在自己身边被这般蔑视，恐怕脸色都好看不起来。但他毕竟是风浪里走过的，城府和周世龙自然不在一个档次，可何况今天算得上是有求于人。周云鸥脸上笑着，缓缓道：“犬子无知，林少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杨林依旧笑得很灿烂，语气却很是傲慢：“抱歉，我看着令公子就反胃，恶心的不行。有他在我谈不了事，要么他走，要么我走。”

        周云鸥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盯着杨林。他看得出杨林如此狂妄嚣张的用意，只不过是在表明一个态度：想谈，就得顺着我的心意来。所以他并没有对杨林的无礼感到愤怒，反而隐隐担心今天恐怕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周世龙却是火冒三丈，也不知是老爹坐在身边给了他勇气，还是让他感到有个依仗，愤怒的低吼道：“杨林！你别得寸进尺，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以为是怕了你？”

        杨林好笑的看着周世龙喷火的眼球，淡淡道：“千万别告诉我你不怕，那样我会很失落，很羞愧，说不定忍不住就会试试，试试看你到底怕不怕。”

        被这双亮的吓人的眼睛盯着，周世龙只觉得脊背发寒，硬着头皮道：“你敢......”

        “出去！”周云鸥沉声道。

        “什么？”周世龙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爸，以为听错了。

        “我叫你出去！”周云鸥狠狠盯着儿子，一字字道。

        周世龙气得浑身发抖，怒气冲冲的摔着凳子走出咖啡厅。

        “犬子脾气不好，都怪我这当父亲的疏于管教，见笑了。”周云鸥笑得很亲热。

        “我脾气也不好，偏偏书还念得少，说不过别人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动手，动手了偏偏又控制不住，真是难为情啊。”杨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周云鸥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缩，这是警告我么？面部表情却没有改变，依旧笑呵呵的道：“想比梅小姐已经把我的意思转达给林少，不知林少意下如何？”

        杨林淡淡道：“我既然来了，就已经表明态度。”

        周云鸥眼里现出喜色，哈哈笑道：“林少果然是爽快人，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有些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你能海涵一二。今后无论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林少但请直言，我......”

        杨林挥手打断周云鸥，皱了皱眉毛：“我这还没出价呢，您老人家怎么就开始庆祝了？”

        “呃......”周云鸥愣住了，也没有计较四十几岁就被杨林喊成老人家，疑惑道：“林少什么意思？”不同意交易，你跑来干什么？耍人玩啊？

        “我话还没说完呢，看来您很急啊。”杨林眯着眼，笑嘻嘻的看着周云鸥。

        周云鸥心里一沉，赶紧掩饰道：“我只是以为林少这么爽快的人，应该已经答应了。不知道林少还有什么条件？”他语气缓慢，表情清淡，不能给杨林看出心里其实是怎样的焦急。

        可是他不知道，这一切的环节都在杨林的计划内，你还装什么装？

        “我只有一个条件。”杨林伸出一根手指，云淡风轻的道：“四家戏院，三千万，一次付清，钱物两讫。”

        周云鸥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吃吃的道：“三......三千万？”

        “没错。”杨林肯定的点头。**的，竟然敢给哥们要价六千万？那哥们前头那些铺垫岂不是白做了？

        “不可能！”周云鸥气得脸都红了，大声道：“你知道那四家戏院值多少钱？地皮多少钱？设备多少钱？装修多少钱？简直是开玩笑！”这小子这是趁火打劫啊，但是打劫也不要这么狠好不好？

        杨林笑着摇摇头，一根一根扳着手指算给周云鸥听：“地皮现在值多钱我不知道，应该根本没人买。设备是老式的英国货，早就淘汰了，我根本就没算在内。至于装修，大概有个十几年了吧？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杨林抬起头看着周云鸥，一脸的正经：“我根本就没想买。你要是不便宜一点，我干吗要买？”

        周云鸥觉得手都在哆嗦，额头青筋直跳。要不是外面的儿子，他绝对不会再跟杨林废半句话，立马起身就走。老式的英国货？**的两年前的最新型号放映机，全套的原唱设备，老式的？还有装修，十几年前？十几个月好不好！至于地皮，不管香港地皮再怎么跌，四家戏院，全是香港最繁华的的地点，甚至有两家在铜锣湾和尖沙咀！就算香港成了废墟，只要有这几份地契在，什么时候重建都是你的好不好？

        但是他只能在心里发火，却不能辩解。因为杨林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我根本就不想买！你的东西再好，可是我不想买，你有什么办法？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是他求着杨林买啊！

        一辈子在商海打滚的周云鸥，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所有的怒火都得咽下去，差一点憋出内伤。可是又能怎么办？眼下必须筹集资金，还上儿子的赌债，否则那些古惑仔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他周家可是三代单传，只有这一根血脉，万一有个好歹，留在多钱有什么用？

        可惜的是，周云鸥不知道在香港，还有一个潘笛声小心翼翼的隐藏在阴暗之下，打算趁几大院线不注意，出其不意的杀入江湖，笑傲四方。那位潘公子，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拎着四家戏院哭着喊着求杨林买下，人家杨林还挑三拣四，爱答不理。最终的结果是，周云鸥咬着牙吐着血以三千五百万的价格把四家地点相当好的戏院卖给了杨林。而潘公子则咬着牙吐着血的恳求邵义夫把邵氏院线四家地点最好的戏院租给他，租金是一年三千五百万，邵义夫还不愿意租给他。

        信息不对等，导致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当然，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你想跟他比较信息的对等，简直就是在找虐，人家连没有发生的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还怎么比？

        **********

        尖沙咀“华盛戏院”。

        杨林眯着眼，站在轻轻细雨中，浑不在意绵绵的雨丝打湿自己衣服头发。和周家父子谈好价格，他就打车来到这里，站在戏院门前的广场上，静静的看着这幢并不高大的建筑。

        心绪却已经如细雨一般飘渺。

        院线制度已经成为香港电影业的经济支柱。邵氏、嘉禾可以自产自销，其他读力制片公司只能被院线“招安”，依靠他们提供资金拍摄电影。金公主院线想获得稳定的片源，也只有资助新艺城、永佳，这样才有资格挑战邵氏、嘉禾两大院线。1982年春节以一部《最佳拍档》狂卖2600万港币，突破香港最高票房纪录，打垮嘉禾的《龙少爷》及邵氏的《十八般武艺》。随后，新艺城推出的《难兄难弟》、《夜惊魂》、《小生怕怕》亦荣登同年十大卖座影片之列，论其票房声势，俨然已与邵氏、嘉禾三足鼎立！

        这时候的香港电影，是真真正正的三国争霸。

        不是表面上的邵氏、嘉禾新艺城三大电影公司，而是邵氏、嘉禾、金公主三大华语片电影院线逐鹿香江。要知道，如果没有院线支持，排定最佳上映档期，再好的影片也难卖座。所以，在邵义夫和邹炆怀眼中，他们真正的商业对手并非新艺城，而是为新艺城投资的幕后金主——“金公主”。为了抵挡金公主的强劲势头，嘉禾联合邵氏谋划“联映”模式。但这个“联映”看上去威力强大，实际却是危机重重。邵氏作品几十年来都是片场流水线制作，水准参差不齐，所以双线联映的结果往往是制作精良的嘉禾电影大收旺场。

        邵义夫壮士断腕，毅然决然退出电影界，于是德宝电影公司趁机杀入，得到邵氏院线。

        三大院线的垄断局面依旧未改。

        现在，我来到这里，看着这里，站在这里，历史，已经改变，走向从未出现的岔路，人生也已经迎向茫然不知的未来。

        杨林抬起头，眯着眼，目光透过连绵细雨，看着阴暗的天空，心如热火，思绪纷飞。

        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命运之神，不知道是否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他？

        杨林微微一笑。不管你存不存在，不管你是不是在看，我都会一直走下去，按照我的梦想走下去，对得起这次新生。

        而这里，就是梦想起飞的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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